姑苏笑哈哈 第13章 粥香满姑苏

腊月十九清晨，“姑苏第一锅”尚未开门，门口已排起了长队。

“听说昨晚林府冬宴出了个新花样，叫什么‘火锅粥’？”

“可不是嘛！我家老爷赴宴回来，念叨了一晚上，说这辈子没喝过那么鲜的粥！”

“火锅就火锅，粥就粥，这火锅粥是个什么物事？”

人们议论纷纷，都等着尝鲜。队伍里不仅有常客，还有不少生面孔——都是听了昨晚宾客们的宣扬，慕名而来的。

店内，林墨和程浩正忙得团团转。

“林兄，你确定要这么早开门？咱们还没准备好呢！”程浩看着门外黑压压的人群，有些发怵。

林墨正小心调整着一口新锅的火候：“昨日那锅‘意外之粥’既然受欢迎，我们自然要趁热打铁。不过不能照搬，得改良。”

程浩探头看了一眼锅里的东西：米粥在锅中咕嘟咕嘟冒着泡，旁边摆着十几种小料——虾仁、干贝、香菇、青菜、肉末、皮蛋...还有几碗颜色各异的调料。

“你这是要做八宝粥？”程浩疑惑。

“是火锅粥，但得有个标准配方。”林墨拿起一个小本子，“昨晚我试了七种米水比例，三种火候时间，最终确定用东北珍珠米，米水比例一比八，先大火煮沸，再转文火慢熬四十五分钟...”

“停停停！”程浩举手投降，“你就告诉我，好吃吗？”

林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舀起一勺递过去：“尝尝。”

程浩吹了两下，吸溜入口。粥在口中化开，米粒饱满软糯，米汤浓稠适中，带着自然的米香。

“就...白粥？”程浩咂咂嘴，“味道是不是淡了点？”

“这是底粥。”林墨指着那些小料，“客人可以根据口味自行添加，就像火锅一样。但我们也要提供几种经典搭配作为推荐。”

说着，他熟练地将虾仁、干贝、几片青菜和少许姜丝放入一个小砂锅中，再从大锅中舀入热粥，放在小炭炉上。不一会儿，小砂锅里的粥开始冒泡，海鲜的鲜香与粥香混合，飘散开来。

“这是海鲜粥。”林墨又拿起另一个砂锅，放入肉末、皮蛋、葱花，“这是皮蛋瘦肉粥。”

程浩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既有火锅的自选乐趣，又有粥的暖胃贴心。大冬天的，谁能拒绝一锅热腾腾的粥呢？”

“不止。”林墨眼中闪着光，“我计算过了，火锅虽然受欢迎，但有些老人孩子肠胃弱，吃不了太刺激的。这火锅粥温和养胃，能扩大我们的客群。而且成本更低，利润空间更大。”

程浩拍手叫好：“那还等什么？开门迎客！”

“等等。”林墨拉住他，“还有一事。昨日那锅大杂烩毕竟粗糙，今日我们要定下规矩——粥底统一熬制，小料分盘装好，由客人自选后，小二负责在小砂锅中现场加热。每锅配小炭炉，保持温度。”

“得嘞！”程浩兴冲冲地去安排。

辰时三刻，店门大开。

“各位客官久等！今日‘姑苏第一锅’推出新品——自选火锅粥！请里边坐！”程浩站在门口吆喝，声音洪亮。

客人们一拥而入，好奇地打量着店内新布置。每张桌子中央都挖了个方洞，下面放着炭盆，上面能嵌小砂锅。墙上挂了块木牌，写着各种小料的名称和价格。

“有点意思！”一位老先生捋着胡须，“给我来一锅，虾仁、干贝、香菇，再来点青菜。”

“好嘞！海鲜养生粥一锅！”小二高声唱喏，麻利地配好料，倒入热粥，放在炭炉上。

不一会儿，第一锅粥沸腾了。老先生小心尝了一口，眼睛眯成一条缝：“鲜！暖！舒坦！”

这一声赞叹仿佛号令，店内顿时热闹起来。

“我要肉丸和白菜！”

“给我加皮蛋和瘦肉！”

“有辣的吗？我想放点辣子！”

林墨在柜台后记录着每种搭配的点单频率，程浩则穿梭在桌间，不时给客人推荐：“这位爷，试试加一点香菜，提味！”“大娘，您胃寒，放点姜丝暖胃。”

生意比平日还要火爆。午时刚过，准备的米粥已经见底。

“林兄，米不够了！”程浩抹了把汗。

“我早料到。”林墨淡定地指了指后厨，“今晨我让李妈多备了三倍的米，正在后头熬着呢。按这个势头，恐怕还不够，你让人再去买十斤珍珠米。”

“好！”程浩刚要走，又被林墨叫住。

“等等，还有一事。你注意到角落里那桌客人了吗？”林墨压低声音。

程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靠窗的桌子坐着三个中年男子，衣着普通，但气质不像寻常百姓。他们点了一锅粥，却吃得极慢，一边吃一边低声交谈，不时打量店内布置。

“生面孔。”程浩皱眉，“怎么了？”

“他们已经坐了一个时辰，只点了一锅粥。”林墨若有所思，“若是寻常食客，要么添粥，要么加料。但他们只是坐着，更像是在观察。”

“你是说...同行探子？”程浩眼睛一瞪，“我去会会他们！”

“别打草惊蛇。”林墨按住他，“咱们静观其变。”

那桌客人又坐了约一刻钟，终于结账离开。程浩悄悄跟到门口，见他们拐进了斜对面新开不久的“金陵一品锅”。

“果然是同行！”程浩回来报告，“‘金陵一品锅’上个月才开张，生意一直不温不火，这是眼红咱们了。”

林墨沉吟片刻：“无妨。火锅粥的做法不难模仿，关键在于细节。米的选择、熬制时间、小料新鲜度，还有最重要的——服务。”

“对！”程浩一拍大腿，“咱们的小二都训练有素，知道什么料配什么粥，还能根据客人身体状况推荐。这点他们学不来！”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让开！官府查案！”

几个衙役推开人群，径直走进店内。为首的是个面色严肃的捕快，环视一周，大声问道：“谁是店主？”

林墨和程浩对视一眼，上前拱手：“在下林墨，这位是程浩。不知官爷有何指教？”

捕快打量他们一番，道：“有人举报，你们店中食物不洁，致人腹泻。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查验。”

店内顿时安静下来，客人们纷纷停下筷子。

“食物不洁？”程浩急了，“官爷明鉴！我们店里的食材都是每日新鲜采买，米是东北珍珠米，菜是城外农户直送，怎么可能不洁？”

捕快面无表情：“举报者言之凿凿，说昨日在贵店吃了火锅，回家后上吐下泻，至今未愈。”

“昨日？”林墨皱眉，“昨日我们并未营业。”

“那就是前日。”捕快改口，“总之有人举报，我们需查验。若查无实据，自会还你们清白。”

程浩还要争辩，林墨拦住他，对捕快道：“官爷请便。小店行事光明磊落，不怕查验。”

捕快一挥手，几个衙役开始检查后厨。米缸、菜筐、肉案、调料罐...一一翻看。客人们窃窃私语，有人已经放下碗筷。

半柱香后，衙役们回来汇报：“头儿，都查过了，食材新鲜，器具洁净，未见异常。”

捕快点点头，对林墨道：“今日暂未发现问题，但不代表无事。你们需小心经营，若再有举报，定严查不贷。”

“多谢官爷明察。”林墨躬身送客。

衙役们走后，店内气氛却难以恢复。几个客人匆匆结账离开，剩下的也吃得心不在焉。

“肯定是‘金陵一品锅’搞的鬼！”程浩咬牙切齿，“竞争不过，就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林墨示意他低声：“无凭无据，不可妄言。不过...”他看向门外，“这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果然，接下来两日，虽然火锅粥的生意依然不错，但总有些流言在客人间传播。

“听说没？‘姑苏第一锅’吃坏人了！”

“真的假的？我昨天刚吃过，没事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城里有的是饭店...”

程浩急得嘴角起泡：“林兄，咱们得想个法子！这样下去，生意非被他们搅黄不可！”

林墨倒是镇定：“清者自清。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

第三日清晨，林墨做了个让程浩意外的决定：在店门口支起粥摊，免费施粥。

“免费？咱们本就生意受影响，你还免费？”程浩不解。

“不仅要免费，还要请街坊邻居、过往行人都来尝。”林墨解释道，“谣言止于智者，也止于亲尝。只要大家亲自吃过，知道咱们的粥干净美味，谣言不攻自破。”

程浩想了想，一拍大腿：“有道理！我这就去准备！”

辰时，“姑苏第一锅”门口摆开了长桌，上面放着三大桶热粥，旁边是各种小料。林墨亲自站在桌前，给路人盛粥。

“各位街坊，今日小店免费施粥，请大家品尝。若觉好吃，日后常来；若觉不好，尽管提出，我们改进！”

起初路人还观望，但热粥香气扑鼻，终于有大胆的上前尝试。

“嗯！好粥！米香浓郁，火候正好！”

“这小料新鲜，虾仁还是甜的！”

“林公子，你这粥卖多少钱一锅？我明日带家人来吃！”

口碑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午时，粥摊前排起了长队。昨日还心存疑虑的客人，今日看到这场面，也重新进店消费。

斜对面，“金陵一品锅”的掌柜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看着这边热闹景象。

“掌柜的，咱们是不是...”伙计小声问。

“是什么是！”掌柜的瞪了他一眼，“他们能施粥，咱们就不能？去，也熬几桶粥出来！”

然而模仿终究晚了一步，且“金陵一品锅”的粥匆忙熬制，米未开花，味道平平，相比之下更显差距。

午后，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来到了“姑苏第一锅”。

“刘老先生？”林墨看到昨日冬宴上那位挑剔的美食家，连忙迎上。

刘老先生微微颔首，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坐下：“听说你们新出了火锅粥，老朽特来品尝。”

“老先生能来，小店蓬荜生辉。”林墨亲自招待，“不知老先生想如何搭配？”

“你是行家，你定。”刘老先生闭目养神。

林墨想了想，配了一锅清淡的养生粥：山药、枸杞、红枣、少许鸡肉丝，粥熬得格外绵软。

粥端上后，刘老先生慢慢品尝，每一口都细细回味。一锅粥吃完，他放下勺子，缓缓道：“米是好米，水是好水，火候也到位。只是...”

林墨心中一紧：“请老先生指教。”

“少了一味。”刘老先生睁开眼，“诚意。”

林墨一愣。

“老朽观察你三日。”刘老先生缓缓道，“第一日，你专注研究，力求完美；第二日，你应对变故，不慌不乱；第三日，你免费施粥，以诚待人。这火锅粥里，有你的心思、你的坚持、你的诚意。这才是最难模仿的。”

林墨躬身：“老先生过奖。”

“不过，”刘老先生话锋一转，“做生意，光有诚意不够。老朽给你指条路——你这火锅粥虽好，但形式可以再丰富些。比如，可做甜粥系列，红豆、绿豆、八宝；可做药膳粥，针对不同体质；还可做节日粥，腊八粥、元宵粥...让客人四季皆想来，来了有惊喜。”

林墨眼睛一亮：“多谢老先生指点！”

刘老先生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举报之事，老朽略有耳闻。你放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美食之道，终究靠的是真材实料，而非阴谋诡计。”

送走刘老先生，程浩凑过来：“这老爷子说话一套一套的，不过说得在理。林兄，咱们是不是该开发新系列了？”

林墨点头：“正是。从明日起，我们每日推出一款特色粥：周一养生粥，周二海鲜粥，周三肉粥，周四甜粥，周五药膳粥...让客人每周都有新鲜感。”

“那周六周日呢？”

“留给客人自创搭配，我们评选最佳创意，免费赠送。”林墨微笑，“美食之道，贵在交流与创新。”

夕阳西下，“姑苏第一锅”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门口免费施粥的摊子早已收掉，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粥香。

斜对面，“金陵一品锅”早早关了门，门口冷清。

程浩清点着账目，眉开眼笑：“林兄，虽然这几日有波折，但今日营业额反比平日高三成！你这免费施粥的主意，看似亏本，实是赚了口碑！”

林墨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轻声道：“做生意如熬粥，急火快煮易糊底，文火慢熬出精华。今日之事，倒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竞争如调味，适可刺激进步，过量则毁了一锅好粥。”林墨转头看他，“咱们做好自己的粥就好，别人的锅，随他们去吧。”

程浩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明日甜粥系列，我想试试桂花酒酿圆子粥，你觉得如何？”

“可以一试。不过桂花要在粥将成时放入，早放失香，晚放味不入...”

两人讨论着走向后厨，身影在灯笼下拉长。姑苏城的冬夜，又飘起了细雪，轻轻覆盖在青石板路上。而“姑苏第一锅”里，新一锅粥正开始酝酿，等待着明日，温暖这座城的每一个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