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
晚上十点,耦园东花园。七把时间钥匙静静地躺在星晷的七个凹陷里,在月光下泛着不同材质的光泽。北斗七星的图案在石晷面上微微发光,像夜空倒映在地面。
“还有两个小时。”阿杰看了眼手表,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按照计划,他们分成了两组:阿杰、时砚、小雨、程浩在耦园启动星晷;王先生、林小姐、小陈、小明、周奶奶在北寺塔观察时间之门的变化。
但在子时到来前,还有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
“我总觉得这个院子不只星晷一个秘密。”程浩绕着星晷转圈,忽然停下脚步,跺了跺脚下的青石板,“你们听,这里声音不一样。”
阿杰俯身敲了敲,确实有空响。程浩说得没错,那块石板下面是空的。
“可能是个地窖?”小雨猜测。
“打开看看?”程浩眼睛发亮,“反正时间还早。”
时砚观察了一下石板周围:“没有机关,应该就是普通的地窖入口。可能是从前主人用来储藏东西的。”
他们找来工具,小心地撬开石板。下面果然是向下的台阶,黑漆漆的,散发着陈旧纸张和木头的气味。
“我打头!”程浩自告奋勇,打开头灯,率先下去。
台阶不长,大约十来级,下面是个不大的地下室,大约二十平米。头灯光束扫过,所有人都愣住了。
地下室的一侧是书架,摆满了旧书;另一侧是工作台,上面有画笔、颜料瓶、裁纸刀;墙上挂着许多画稿,都是手绘的漫画;角落里堆着成捆的纸张,有些已经泛黄。
“这是...”小雨走近书架,抽出一本书,“《笑林广记》?但这不是印刷的,是手绘的!”
确实,那本书里的每一页都是手绘的漫画,用毛笔勾勒人物,水墨上色,旁边配着工整的小楷文字。画风生动幽默,人物表情夸张,一看就让人想笑。
阿杰翻开另一本,是《苏州笑话集》,也是全手绘,画着老苏州的生活趣事:茶馆里听评弹睡着流口水的老人、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大妈、园林里迷路的游客...
“看这里!”程浩在工作台上发现了一本日记,封面上写着“藕园笑画坊记录,1978-1985”。
翻开日记,第一页写着:“余自幼爱笑,更爱画笑。改革开放后,民间文化复苏,遂在藕园东园设‘笑画坊’,专绘幽默漫画,以娱乡邻。愿笑声常驻苏州,如园林之四季花开。”
落款是:时雨。
“是二爷爷!”苏小满惊呼。
他们继续翻看日记。原来,二爷爷年轻时不只是时间守护者和厨师,还是个漫画家!改革开放后,他在耦园这个不对外开放的东花园里,悄悄办了个“小人书作坊”,专门手绘幽默漫画,免费发放给街坊邻居和学校的孩子。
日记里详细记录了创作过程:
“1980年3月12日,今日画《观前街趣事》第十幅。张大妈买菜忘带钱,用一根葱换了一篮菜,真乃谈判高手...”
“1981年7月8日,天气炎热,画《夏日苏州》系列。孩童跳河游泳,被妈妈提着耳朵抓回家,画面生动...”
“1982年中秋节,画《月圆人团圆》。一家老小在院子里赏月,小孩偷吃月饼被抓住,老人假装生气...”
每幅画都有草图、构思说明,甚至还有街坊邻居的反馈:“王师傅说画得不像他,他没那么胖。改瘦三斤...”
“太可爱了!”小雨翻看着那些泛黄的画稿,眼睛里闪着光,“二爷爷用画笔记录苏州的日常生活,用幽默留住时间的片段。”
程浩在书架深处发现了一个铁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套完整的《笑林广记》漫画手稿,整整一百幅,用丝线装订成册。扉页上写着:“笑是时间的良药,幽默是生活的调料。愿见此稿者,常怀笑心。”
“所以藕园真正的秘密不是时间仪器,”阿杰恍然,“而是...笑声。二爷爷在这里守护的不仅是时间,还有快乐。”
时砚翻阅着那些手稿,难得地露出感动的神色:“我一直以为时家世代只研究严肃的时间之道,没想到...时雨叔叔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时间终会流逝,但笑声可以穿越时间。”
他们在地下室待了一个小时,沉浸在二爷爷的幽默世界里。那些手稿就像时间的胶囊,封存着七八十年代苏州的市井生活、平凡欢乐。
“看这个!”苏小满指着一幅画,画的是个小孩在藕园池塘边哭,手里的悠悠球掉进了水里。旁边配文:“程家小儿失心爱之物,泪如藕园池水。然旧去新来,笑对得失。”
“这...这是我?”程浩指着画里的小孩,“二爷爷连这个都画下来了?”
“所以你的悠悠球掉池塘,二爷爷都知道。”阿杰笑,“可能他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这座城里的悲欢离合。”
时间接近子时。他们不得不离开地下室,回到星晷旁。但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同了——之前的紧张被温暖取代,严肃的仪式感被轻松的笑意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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