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的一个阴雨天,汉斯教授提议整理二爷爷在苏黎世大学附近的老诊所。“林医生的诊所关了十年,但东西基本都原样保存着。”他说,“你们或许能在那里找到更多关于他的记忆。”
诊所位于老城区一栋三层小楼的二楼。推开有些掉漆的木门,一股混合着草药和旧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不大,约四十平米,被一道屏风隔成前后两部分。前面是候诊区,摆着几把老式藤椅和一张茶几;后面是诊疗区,有诊疗床、药柜,还有一张宽大的书桌。
“这里一点没变。”陈阿婆跟着走进来,轻轻拂去茶几上的灰尘,“正清兄最后一天坐诊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社区定期来打扫,但东西都不让动。”
林墨环顾四周。墙上挂着人体穴位图,书架上摆满了中医药典籍,窗台上几盆植物依然顽强地活着——虽然十年没人浇水,但显然有人照料。
“这些是社区的人轮流来浇的。”弗里茨教授看出林墨的疑惑,“林医生帮助过太多人,大家都想为他做点什么。”
程浩好奇地打开药柜。小抽屉里整齐地分类放着各种中药材:当归、黄芪、枸杞、陈皮...每个抽屉上都贴着标签,用中文和德文双语标注。他拉开一个写着“幽默”的抽屉,里面居然是一叠小卡片。
“这是什么?”程浩拿出一张。卡片上画着笑脸,背面写着:“药方:大笑三次,深呼吸五次,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主治:焦虑、抑郁、不开心。”
林墨接过来看,笑了:“这是爷爷的‘心理处方’。他相信笑是最好的药。”
汉斯教授点头:“林医生常说,治病要先治心。如果病人心情不好,再好的药效果也打折扣。所以他看病时总是先说笑话,看到病人笑了,才开始把脉。”
他们继续探索。诊疗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枕头上还留着淡淡的草药香。书桌上,文房四宝摆放整齐,砚台里的墨早就干了,但毛笔还插在笔筒里。
林墨走到书桌前,轻轻抚摸桌面。木头已经磨得光滑,边缘有几个小小的刻痕——仔细看,刻的是笑脸。他想象着祖父坐在这里,给病人写药方,偶尔抬头望向窗外,想起遥远的苏州。
“这里有个锁着的抽屉。”程浩指着书桌右侧。
汉斯教授从钥匙串里找出一把小小的铜钥匙:“这是林医生特别交代的,说这个抽屉里的东西,要等他的孙子来才能打开。”
钥匙转动,抽屉滑开。里面没有金银财宝,没有重要文件,只有几样看起来像是玩具的东西:一支毛笔、一个坐垫、一个盒子,还有一本薄薄的笔记本。
程浩先拿起那支毛笔。笔杆是普通的竹制,笔头看起来也正常。但当他试着握住笔杆写字时,笔头突然“咔”地一声合拢,像个小夹子,轻轻夹住了他的手指。
“哎哟!”程浩吓了一跳,但马上笑了,“这是会咬人的假毛笔!”
林墨接过毛笔研究。笔杆上有个隐蔽的机关,握笔姿势不对就会触发。他想起二爷爷日记里提过,有的病人太紧张,握脉时手都在抖,他就用各种小把戏让他们放松。
陈阿婆看到毛笔,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来诊所,正清兄正给一个瑞士老太太看病。老太太紧张得不行,一直说‘医生我是不是得了绝症’。正清兄不说话,递给她这支笔,让她写自己的名字。老太太一握笔,笔头就把她手指夹住了。她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正清兄说:‘看,您还会笑,死不了。’”
弗里茨教授拿起那个坐垫。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棉布坐垫,绣着中国传统的吉祥图案。他放在椅子上,示意程浩坐上去。
程浩刚坐下,坐垫就发出“噗——”的一声,像放屁的声音。他跳起来,所有人都笑了。
“放屁坐垫!”程浩大笑,“二爷爷连这个都有!”
汉斯教授笑着摇头:“林医生用这个治好了好几个便秘病人。不是真的治,是心理作用。病人坐在这个垫子上,听到声音,尴尬又好笑,一放松,病就好了一半。”
林墨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更多整蛊道具:会跳出小蛇的玩具盒、一捏就尖叫的橡胶小鸡、戴上就变斗鸡眼的眼镜...每样都幼稚得可笑,但又透着一股真诚的幽默。
最后是那本笔记本。封面写着:“林氏开心疗法道具使用记录”。
翻开第一页:
“1983年6月10日,病人汉娜女士,45岁,主诉失眠、焦虑。把脉时手抖如筛。予假毛笔测试,笔头夹手,病人先惊后笑。笑后手抖减轻,脉象转稳。处方:逍遥散加减,另嘱每日大笑三次。”
“1985年9月3日,病人彼得先生,62岁,顽固性便秘。问诊时面容愁苦。请坐特制坐垫,坐时发声如屁。病人大窘,继而大笑。当日回家即排便通畅。复诊时送自制梅子酱致谢。”
“1987年11月20日,小病人莉莉,8岁,怕打针。先予橡胶小鸡玩具,捏之尖叫,孩子注意力转移。趁机注射,未哭。奖励瑞士巧克力一块。其母称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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