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温暖的海底,四周是静谧的黑暗,唯有远处一点微光,如同水面的月影,摇曳不定。疼痛已然远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仿佛每一个念头都需要耗费千钧之力。星弥在这片意识的浅滩上漂浮,不知今夕何夕。
偶尔,会有外界的声音和感知,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地传来。
她感觉到一双稳定而略带凉意的手,偶尔会探试她的额温,指尖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往生堂特有的檀香气息。
她感觉到一道灼热而警惕的目光,时常停留在她身上,那目光的主人似乎总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却将一切潜在的打扰都隔绝在外。
她还能听到派蒙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的絮叨:“怎么还不醒啊……都三天了……”,以及空沉稳却难掩焦虑的安抚:“别担心,钟离先生说她会醒的。”
三天……自己竟然昏迷了三天?
缓慢地,如同冰雪消融,意识开始一点一滴地重新汇聚。沉重的眼皮颤动着,终于掀开了一条缝隙。模糊的光线涌入,刺激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星弥!你醒了!” 派蒙的尖叫几乎刺破耳膜,小家伙像颗炮弹一样冲到她枕边,眼泪汪汪。
空的身影也立刻出现在视野里,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如释重负:“感觉怎么样?”
星弥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空立刻递上温水,小心地扶起她,喂她喝下。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些许。
她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虚弱,身体软绵绵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精神力更是如同一个见底的水缸,只剩下浅浅的一层,稍微动念,便传来隐隐的抽痛。脑海中那曾经自行运转的“心象阵法”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一些残破的结构轮廓,如同被风暴肆虐过的花园。
【状态评估:精神力严重枯竭,身体极度虚弱。“心象阵法”严重受损,暂时无法使用。】
【外部环境:处于严密保护。】
【首要任务:恢复基本行动力与感知力。】
她尝试调动一丝星辰之力,回应她的却只有意识深处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更深的疲惫。她不得不放弃,老老实实地靠在床头,接受着自己暂时成为一个“废人”的现实。
“你昏迷的这几天,可吓死我们了!”派蒙开始叽叽喳喳地讲述,“是钟离先生和那个看起来很凶的仙人把你送回来的!钟离先生说你心神损耗过度,开了好多奇怪的药,还说你醒来后绝对不能再用那个……那个会发光的本事了!”
空补充道:“层岩巨渊那边的骚动已经平息了。总务司对外宣称是矿洞局部塌方引发的元素紊乱。魈……那位降魔大圣,似乎受了些伤,但无大碍。”他顿了顿,看着星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星弥轻轻摇头,声音沙哑:“我……不太记得清了。”她并非完全撒谎,那意识层面的交锋确实混乱而碎片化,许多细节都模糊不清,只留下那种濒临毁灭的冰冷感和最后那声震撼的“心跳”记忆犹新。她本能地觉得,那些关于冰冷意志的解析和与“源点”的深度同步,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
又休养了一日,星弥才能勉强下床走动,但活动范围仅限于房间和小院。行秋来看过她几次,带来些新奇的小玩意和滋补品,言语间充满了关切,但也透露出总务司对此事的高度关注,甚至凝光大人似乎都亲自过问了几句。
星弥能感觉到,飞云商会周围的防卫力量明显增强了。明处有商会的护卫,暗处……除了魈那熟悉的气息,似乎还多了几道陌生的、训练有素的视线。她像一件易碎的国宝,被小心翼翼地保护了起来。
钟离没有再出现,但他送的药材和那份“静养”的指令,就是最明确的表态。
这种无力感和被严密监控的状态,让星弥感到窒息。她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心象阵法”和对能量的精细操控。现在的她,就像一个被缴械的士兵,空有战略,却无兵力可用。
这日午后,她坐在院中晒太阳,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正在尝试一种最原始、也最不引人注意的方法——仅仅依靠自身残存的精神力,如同盲人摸象般,去感知周围最基础的地脉“流动”,试图重新建立与外界最细微的联系。
这过程缓慢而低效,如同在浓雾中摸索。但或许是之前与地脉深度连接的底子还在,或许是那声强化后的“心跳”确实改变了一些东西,她竟然真的捕捉到了一些不同以往的、极其细微的“声音”。
那不是能量流动的轰鸣,而是更底层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低语”。这些低语杂乱无章,充斥着各种情绪碎片——港口商贩的叫卖心绪、工人劳作的疲惫、孩童嬉戏的欢愉、恋人低语的甜蜜……还有,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坚韧不拔的,从轻策庄方向传来的、带着泥土芬芳与生长喜悦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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