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内的熏香似乎凝固了一瞬。钟离那双石珀般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只是询问今日天气般寻常。
星弥的心脏在胸腔里漏跳了一拍,指尖传来的茶杯温热触感,此刻却有些烫人。他知道了多少?是猜测,还是已然确定?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掠过脑海。否认?辩解?还是……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掩饰着眸中翻涌的情绪。再抬起眼时,那双异色瞳里只剩下一种混合着讶异、思索,以及一丝被说中心事的赧然。
“钟离先生目光如炬。”她轻声承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更安全的方向,“晚辈确实对历史中的‘遗憾’抱有好奇。或许是因为,遗憾如同断线的珍珠,散落在时光的河流里,每一颗都曾是一个完整的可能。了解它们,或许能更深刻地理解当下的圆满从何而来,又该如何珍惜。”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些许感伤,“毕竟,无论是人,还是国度,都难免会有……力所不及、追悔莫及之时。”
这番回答,既承认了对“遗憾”的关注,又将其合理化为一种历史学者的人文情怀与哲学思辨,完美地契合了她塑造的“博学多思”人设。
钟离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些沉淀在记忆长河中的画面。他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说:“力所不及……追悔莫及……顾问阁下年纪轻轻,对此倒是见解颇深。”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论起璃月港几处着名的历史遗迹,仿佛刚才的试探只是随口一提。但星弥知道,这绝非偶然。这位古老的神明,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一步步丈量着她的深浅。
从往生堂告辞出来,璃月港已华灯初上。派蒙长长舒了口气,拍着小胸脯:“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那位钟离先生说话,总感觉话里有话,听得人心慌慌的。”
空也神色凝重:“他显然意有所指。星弥,我们接下来要更加小心。”
星弥点了点头,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他是在划定界限,也是在……给予提示。”她低声分析,“他默许我们探究‘遗憾’,但必须在某种‘规则’之内。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日,星弥并未再主动接触钟离,而是按照原定计划,由行秋或商会安排的向导陪同,游览璃月港的着名景点,参观书店,拜访几位不太涉及机要的学者,俨然一位勤奋好学的访问学者。但她所有的活动,都巧妙地避开了可能触及璃月核心机密的方向,表现得中规中矩。
然而,在无人察觉的暗处,她的感知如同最纤细的蛛丝,悄然蔓延。她开始有意识地将之前在望舒客栈对魈进行过的那种极其微弱的、安抚性的精神接触,变得更加规律和隐蔽。她选择在夜深人静、万物沉寂之时,将自己的精神频率调整到一种近乎“自然”的状态,如同夜风低语,如同星光洒落,不着痕迹地拂向那位降魔大圣通常可能驻留的方向——比如,望舒客栈的顶端,或者荻花洲人迹罕至之处。
这并非主动的“治疗”,更像是一种持续存在的、温和的“背景音”。她在试探魈的耐受程度,也在观察这种接触是否能真正缓解他那如同附骨之疽的业障之苦。
与此同时,她通过翻阅大量看似无关的杂书野史、地方志怪,结合市井流传的只言片语,开始拼凑关于“若陀龙王”与“层岩巨渊”的零散信息。她了解到若陀龙王曾是帝君挚友,因磨损与误会而被封印;了解到层岩巨渊曾盛产琉璃晶砂,如今却因某种“灾厄”而部分封闭,充满了不稳定的元素乱流和未知的危险。
这些信息如同散乱的拼图,在她脑中逐渐形成模糊的轮廓。
这夜,星弥再次于飞云商会安排的静室中,尝试进行远距离的精神抚触。这一次,她将目标稍微集中,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扩散,而是如同用最细的笔触,描绘着一幅宁静的、充满生机的星夜森林图景,试图用这份源自星海的、纯粹的生命意象,去中和那侵蚀灵魂的污秽与死寂。
然而,就在她的精神触须即将如同往常般悄然撤回时——
一股强大、混乱、充满了痛苦与暴戾的意识,如同失控的火山,猛地循着她留下的那丝微弱痕迹,反向冲击而来!
是魈的业障!
那意识中充斥着无尽的杀戮景象、怨魂的哀嚎、被撕裂元素的尖啸,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永无止境的孤独与磨损感。这股力量狂暴而污浊,瞬间就要将星弥那缕纤细的精神力吞噬、污染!
星弥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没想到魈的业障反应如此激烈,竟然能反向追踪!她立刻切断了大部分精神连接,但依旧有一丝业障的污秽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沿着那尚未完全断开的联系,朝着她的意识核心侵蚀而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