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从四面八方、从脚下、从头顶、从每一寸岩壁内部同时爆发的。那不是普通的地震,而是整个地脉网络的痉挛——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捅进了大地的神经中枢。
“千柱迷宫”的地下大厅在瞬间变成了沸腾的汤锅。岩洞顶部的钟乳石如同暴雨般坠落,砸在培养罐和机械装置上,爆裂出混浊的液体和刺眼的电火花。地面龟裂出蛛网般的缝隙,炽热的地脉能量如同岩浆般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空气灼烧得扭曲变形。
“退!向甬道退!”赛诺的吼声在轰鸣中几乎被淹没。他手中雷光长矛横扫,将一块砸向柯莱的落石击碎,碎石打在岩壁上发出鞭炮般的炸响。
提纳里一把拽过吓呆的技术员,草元素藤蔓从掌心涌出,在众人头顶编织成一张临时护网:“不行!甬道在塌陷!看那边——”
他们来时的甬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涌出的沙土吞没。沙流如同黄色的瀑布,带着轰隆隆的闷响倒灌进来,转眼间就淹没了半个培育场。那些半机械的生物样本在沙中挣扎,发出诡异的、介于机械蜂鸣和生物嘶鸣之间的惨叫。
星弥站在剧烈震动的地面上,异色眼眸死死盯着大厅中央那颗疯狂搏动的“沙鲸之心”。暗红色的“心脏”已经膨胀到了原来的三倍大,表面的金属装甲因为内部压力而扭曲、崩裂,露出底下更加污浊的、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的肉质结构。那根连接地底深处的导管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抽取着什么——不是能量,而是某种更原始的、带着海腥味和古老悲伤的“存在”。
她能感觉到。在脚下数千米的沙海深处,某个沉睡了千年的庞大意识,正在被这粗暴的抽取和星能脉冲强行拽向清醒的边缘。那不是有智慧的苏醒,而是野兽受伤后的本能反应——剧痛、愤怒,以及毁灭一切威胁的原始冲动。
“厄萨那……在挣扎……”星弥咬牙低语,“‘守梦人’的装置不是在引导它,是在……折磨它!”
空冲到星弥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先离开这里!迷宫要完全塌了!”
“不行!”星弥挣脱他的手,指向那颗“心脏”,“如果现在摧毁装置,抽取突然中断,厄萨那的本能反击会直接引爆整个西沙漠的地脉!我们必须先安抚它,至少让它平静下来,再慢慢断开连接!”
“怎么安抚?!”泽布绝望地看着四周崩塌的景象,“我们连它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知道。”星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脚下的地脉乱流中。
星珞传承的知识在这一刻疯狂运转。她“看到”了地脉网络的结构,看到了那些被“沙鲸之心”强行撬开的能量通道,看到了通道尽头那团庞大、混乱、痛苦的光——那就是厄萨那破碎意识的聚合体。
不是完整的灵魂,而是如同摔碎的镜子,每一片碎片都承载着不同的记忆和本能:一片是汪洋中自由巡游的愉悦,一片是干涸时窒息的绝望,一片是沉入沙下滋养大地的温柔,一片是被强制抽取时的暴怒……
“需要……一个共鸣点。”星弥睁开眼,眼中星图流转的速度达到了极限,“一个能让它所有碎片暂时同步的‘锚点’。就像给发疯的野兽打镇定剂,得先让它认出你手里拿的是药,不是武器。”
她从腰间取出星核容器,但没有打开,而是将它紧紧贴在胸口:“星珞姑姑……借我你的声音。”
容器内的星核仿佛感应到了她的请求,散发出柔和的、如同呼吸般脉动的星蓝色光芒。那光芒穿透容器,融入星弥的身体,与她的星光之力共鸣、融合。
下一瞬,星弥张开了嘴。
没有发出人类能听见的声音——或者说,发出的声音频率已经超出了正常听觉范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震动,那不是通过耳朵接收的,而是直接作用在骨骼、血液、乃至灵魂上的共振。
那是星灵族与古老巨兽沟通的秘法:【星语·鲸歌】。
星弥的“歌声”如同无形的涟漪,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涟漪所过之处,崩塌的速度奇迹般减缓了。不是时间停止,而是岩层本身开始“聆听”——那些断裂的岩石碎块在坠落过程中改变了轨迹,互相碰撞、堆叠,竟然在众人周围形成了一个临时的、摇摇欲坠但确实存在的安全穹顶。
喷涌的地脉能量也开始变得温和。炽热的能量流不再狂暴地四处喷射,而是像被驯服的河流般沿着星弥“歌声”引导的路径缓慢流淌,甚至开始修复部分地裂缝隙。
最明显的变化来自那颗“沙鲸之心”。暗红色的搏动频率明显下降,表面的污浊肉质开始收缩,金属装甲的崩裂也停止了。导管内的液体流动从疯狂的泵送变成了平缓的循环。
但星弥的脸色却以惊人的速度变得苍白。汗水如同溪流般从她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每一次“歌唱”都需要消耗海量的精神力和星能——这不仅是在与厄萨那沟通,更是在对抗“沙鲸之心”的强制抽取程序,如同一个人同时拉住两头朝相反方向狂奔的疯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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