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8年9月下旬,晚餐后数日
地点: 山城,吕顾凡原别墅、新租公寓、高速公路(李子崴车内)、京城李宅
……
秋日的阳光透过新租公寓明亮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几天功夫,吕顾凡已经带着婉儿,在许婧溪家同栋楼的新居安顿下来。原先别墅里那些承载着记忆、尤其是与父母和弟弟们相关的珍贵物品,已被仔细打包搬运至此。至于那些昂贵的家具和装饰,吕顾凡大多委托李子崴处理掉了,那个地方,他不想再保留任何牵绊。
这天下午,李子崴来到新公寓,将一份文件递给吕顾凡。“别墅出手了,手续都办妥了。”他语气平淡,随即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钱款我转到你账上,你看看。”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吕顾凡的手机就传来了银行到账的提示音,金额不小。吕顾凡拿起手机看了看,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沉凝如水。他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片刻后,将手机屏幕转向李子崴。
(吕顾凡内心独白: 这钱我不能要。兄弟之间,不该是这样。)
屏幕上显示着一笔转账记录——正是李子崴刚刚转来的售房款,分文不少地被退了回去。
“子崴,”吕顾凡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果你真把我当兄弟,这钱,我不会收。那房子,本来就不完全属于我。”
李子崴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吕顾凡会是这个反应。他习惯了用资源和财力解决问题、表达关照,却在这一刻,从吕顾凡那双不见贪欲、只有坦荡和原则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他圈子里罕有的东西。
(李子崴内心独白: 他这是……嫌我的钱烫手?还是……)
没等李子崴想明白,吕顾凡的手指又在屏幕上快速点动了几下,紧接着,又一笔转账完成——是当初李子崴硬塞给他的那两百万“应急资金”。
“这……”李子崴看着接连被退回的两笔巨款,一时竟有些失语,随即,一种混合着愕然、无奈,却又带着几分了然和赞赏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摇头失笑,看向吕顾凡的眼神复杂难言。
(李子崴内心独白: 两百万原封不动……吕顾凡啊吕顾凡,你这人品……真是没得说。是我狭隘了。)
吕顾凡做完这一切,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轻松、释然的笑容,那笑容干净、透彻,如同雨后的晴空。
“好了,这下轻松了。”他活动了一下肩膀,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李子崴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心中那点因被拒绝而产生的不快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他拍了拍吕顾凡的肩膀,终是无奈一笑:“随你吧。”
……
轻松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吕顾凡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小区里奔跑玩耍的孩童,眼神中浮现出深深的忧虑。婉儿经历的那恐怖一幕,如同梦魇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吕顾凡内心独白: 婉儿差点就……奕凡、云凡他们呢?他们会不会也……不,不能再想了,太可怕了……)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李子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子崴,我……我有点害怕。”他顿了顿,艰难地组织着语言,“经历了婉儿这件事,我才知道……失去至亲有多可怕。我另外两个弟弟……奕凡和云凡,他们……还没有消息吗?我知道你背景不一般,手段也多,能不能……”
李子崴闻言,神色一正。他理解吕顾凡这种由极致的恐惧催生出的迫切。他沉吟片刻,决定不再隐瞒已有的进展。
“顾凡,”他开口,声音沉稳,“我正要跟你说。吕奕凡,可能有消息了。”
吕顾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焰,他几乎是扑过来抓住李子崴的手臂:“真的?!他在哪?怎么样了?”
看着吕顾凡瞬间被点亮的希望,李子崴心中微叹,补充道:“只是初步线索,指向南方的一个城市,还没最终确认身份和具体位置。需要时间核实,避免打草惊蛇或者空欢喜一场。”
这话如同一盆温水,既没有彻底浇灭希望,也让炽热的期待稍微降温。吕顾凡眼中的火焰摇曳了一下,但没有熄灭。他缓缓松开手,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明白,我明白……有线索就好,有线索就好!我等,多久我都等!”他攥紧了拳头,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吕顾凡内心独白: 哪怕只有一丝光亮,也足够我在黑暗里撑下去了。奕凡,等着哥哥。)
……
夜色深沉,返回京城的高速公路上,黑色轿车平稳疾驰。车内,李子崴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脑海中却反复浮现着杨美玲那张看似温婉,实则暗藏锋棱的脸,以及父亲可能有的反应。
他不再犹豫,拿起那部加密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
京城,一处静谧雅致的宅邸书房内。
李和平刚沏好一壶上好的普洱,茶香袅袅。他惬意地端起茶杯,放在鼻尖轻嗅。这时,手边的特殊线路电话响了起来。看到是儿子的号码,他按下接听键,语气带着惯常的沉稳:“子崴,什么事?”
“爸,”李子崴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知道我这次在山城,见到谁了吗?”
李和平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啜了一小口,带着几分长辈的随意打趣道:“谁啊?你小子,没事别吊我胃口。”
李子崴没有绕圈子,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名字:“杨、美、玲。”
“噗——咳咳咳!”李和平刚到嘴边的第二口茶猛地喷了出来,呛得他连咳数声,脸色瞬间涨红!他“腾”地一下从黄花梨木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险些带翻了桌上的茶具。刚才的沉稳荡然无存,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什……什么?!你说谁?!杨美玲?!哪个杨美玲?!”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失态得如同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
(李和平内心独白: 美玲?!她还活着?!她竟然在……山城?!)
“还能有哪个杨美玲?”李子崴在电话那头,清晰地听到了父亲的失态,心中对杨美玲身份的猜测又重了几分,“她现在……是吕顾凡那位朋友,许婧溪的母亲。”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剩下李和平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良久,他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疲惫与沧桑,喃喃问道,那声音轻得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她还好吗?”
李子崴将杨美玲目前的状况,以及她那个带着明确阻止意味的眼神,简略地告诉了父亲。
李和平听完,再次沉默。最终,他只是深深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什么,也没有任何指示,只是失魂落魄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李子崴缓缓放下手机,目光投向车窗外无边的夜色。
(李子崴内心独白: 杨美玲……你和父亲之间,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过往?你的出现,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电话那头,李和平依旧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站在书房中央,望着墙上的一幅旧画,眼神空洞,仿佛整个灵魂都被那个突如其来的名字,拽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