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鹅北方的风 第18章 家法如铁与深夜恳谈

时间：2024年12月下旬，晚间，川城李家别墅

奢华而漫长的晚宴终于结束。餐桌上剩余的珍馐被佣人悄无声息地撤下，空气中残留着酒香与食物的余味，却驱不散那无形中弥漫的、令人屏息的凝重。吕顾凡牵着婉儿的手，正欲跟随众人离席，暗自松了口气，只想尽快回到那间客房，远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然而，家主李老爷子——李家煜，却并未起身。他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沉稳，不见老迈。那双历经风霜、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几位核心家庭成员，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定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国振，和平，你们几个，随我到书房。其他人，散了吧。”

被点名的李国振（李凤瑛的父亲）、李和平（李子崴的父亲）等人神色一凛，立刻应声。李凤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地想躲，却被父亲李国振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只得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

吕顾凡无意参与李家内务，正想带着婉儿离开，一位穿着素雅旗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士（容姨）却微笑着走上前来，柔声道：“吕先生，您带婉儿小姐先去客厅休息一下吧，那边准备了茶点和水果。少爷一会儿就过来。”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安排意味。

吕顾凡只好点头，牵着婉儿走向那间宽敞奢华却让他倍感拘谨的客厅。他隐约感觉到，一场因他而起的风波，并未随着宴席结束而平息。

书房：家法如山

书房的门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红木书桌上摊开着一些文件，背后是顶天立地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墨汁的沉稳气息。这里不像客厅那般外露的奢华，却更显深沉和内敛的权势。

李老爷子李家煜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腰板挺直，虽八十五岁高龄，但那种从枪林弹雨中淬炼出的、深入骨髓的威严与杀气，并未因岁月而消磨，反而更添沉淀。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落在女儿李凤瑛身上。

李凤瑛吓得大气不敢出，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凤瑛，”老爷子的声音平静，却像冰层下流动的寒水，“今日席前，你对顾凡那孩子说的话，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李凤瑛身体一颤，试图辩解：“爷爷，我……我就是觉得他来历不明，怕……”

“闭嘴！”李家煜猛地一拍桌面，声音不大，却像惊堂木般震得所有人心中一颤！他那双见过太多生死、沉淀着历史硝烟的眼睛骤然睁开，锐利的目光如同刺刀般射向李凤瑛，那里面没有丝毫祖孙的温情，只有冰冷的失望和不容置疑的审判，“我李家什么时候教过你以衣冠取人？教过你仗势欺人？教过你对子崴的救命恩人出言不逊、极尽羞辱？！”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李凤瑛心上，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

李家煜的目光转向李国振，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千斤重压：“国振，你教的好女儿！眼里只有富贵权势，毫无半点仁心敬畏！再让她留在川城，留在你们身边，早晚惹出大祸，把我李家的脸面丢尽！”

李国振额头渗出细汗，深深低下头：“爸，是我管教无方……”

李家煜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最终决断，声音斩钉截铁，不容任何转圜：“从明日起，凤瑛不必留在川城了。让她去羊城的分公司，从最底层的岗位做起，不许透露身份，不许动用家里一分钱关系！一切吃穿用度，靠自己挣！让她好好尝尝人间烟火，学学怎么做人！国振，你给我盯紧了，若是让我发现你暗中接济，或者她不知悔改……你，也不必再回这个家了！”

“是！爸！我一定严格管教！”李国振重重应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无奈的叹息。他知道，父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已是最终判决，无法挽回。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女儿，心中既是恨铁不成钢，也有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对父亲威严的敬畏。

处理完李凤瑛的事，李家煜的目光稍稍缓和，看向长子李和平（李子崴的父亲）：“和平，子崴那孩子，最近心思野了点儿。总在外面跑，像没脚的雀儿。他那性子，跳脱，重义气，是好事，但也不能总这么晃荡。家里的担子，迟早要交到他肩上。你那摊子事业，他有没有心思接手？得多敲打敲打，让他收收心，好好在川城待着，学着怎么做个掌舵人，别老是凭一时意气胡闹。”

李和平连忙恭敬回答：“爸，您说的是。子崴是有些贪玩，但本质是好的，重情重义，能力也有。我会好好跟他谈，让他定下心来，熟悉公司业务。”他深知父亲对孙子的期望，也明白家族产业传承的重要性。

李家煜点了点头，略显疲惫地挥了挥手：“行了，都知道不容易。该回家的回家，该干嘛干嘛去，不用都围着我老头子转。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恭敬地行礼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李国振拉着失魂落魄的李凤瑛快步离开，背影显得有些仓惶。

爷孙私语与深夜的客人

片刻之后，李家煜让佣人叫来了李子崴。

书房里只剩爷孙二人。气氛比刚才缓和了许多，但依旧严肃。

“爷爷，您找我？”李子崴面对爷爷，收起了平时的跳脱，显得规矩了许多。

李家煜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孙子，目光复杂：“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有什么想法？”

李子崴抿了抿唇，眼神坚定：“爷爷，您处置得对。堂姐她……确实过分了。顾凡他是我兄弟，救过我两次命，人品心性都没得说，不该受这种侮辱。”

“嗯，知恩图报，明辨是非，这点你像你爹，没长歪。”李家煜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但光讲义气不够。你是李家未来的顶梁柱，不能总是意气用事，东跑西颠。外面的世界再精彩，根得扎在家里。你父亲年纪也大了，公司的事，你要多上心，早点接手，让他省省心。听见没有？”

李子崴虽然天性不喜束缚，但也知道爷爷的话不容反驳，更明白自己的责任，他郑重地点点头：“爷爷，我明白。我会好好跟爸学，尽快把担子挑起来。”

“好，这才像我李家的种。”李家煜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缓和神色，他沉吟片刻，又道：“那个吕顾凡……你把他叫来，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他聊聊。”

李子崴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但立刻应道：“好，我这就去叫他。”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爷爷，顾凡他……性子比较倔，经历也复杂，要是有什么话说得不对，您……”

李家煜摆了摆手，打断他：“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去吧，顺便看看他那个小妹妹，叫……婉儿是吧？安顿好她。”

“哎！”李子崴这才放心，转身出了书房。

他来到客厅，找到正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不安的吕顾凡和紧紧靠着他、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四周的婉儿。

“兄弟，”李子崴走过去，拍了拍吕顾凡的肩膀，语气比平时正经许多，“我爷爷想单独见见你，跟你聊聊。”

吕顾凡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李子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位不怒自威的老爷子单独见他？是为了什么事？是责怪他引起家庭不和？还是……

李子崴看出他的不安，宽慰道：“别紧张，我爷爷就是话少，人很正派，没别的意思。可能就是……想亲自谢谢你。我在这儿陪着婉儿，你放心去。”

吕顾凡看了看身边依赖着他的婉儿，又看了看李子崴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轻轻对婉儿说：“婉儿，哥哥去一下，很快回来。崴崴哥陪你，好吗？”

婉儿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吕顾凡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略显寒酸却干净的旧外套，跟着佣人，走向那间散发着威严气息的书房。每一步，都感觉沉重而未知。

书房的门再次打开，又轻轻关上。这一次，里面只剩下吕顾凡和那位经历传奇、目光如炬的老人——李家煜。

温暖的灯光下，一老一少，两个背景、经历、地位截然不同的人，即将展开一场可能影响彼此未来的对话。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