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石镇 第234章 战利品与证据

塞莱斯特·晨曦的治疗持续了约一刻钟。

翠绿与水蓝的光辉如涓涓细流，反复冲刷着影牙·血喉右臂的伤口。坏死碳化的血肉在精纯生命之力作用下缓慢剥离、脱落，露出下方受损但正在被温和修复的骨骼。盘踞在伤口深处的疯狂混沌意念异常顽固，如同有生命的污渍，一次次试图反扑，但在塞莱斯特全神贯注的引导和「生命圣柜·治愈之泉」的加持下，被一点点逼退、净化、消散。

终于，塞莱斯特长出一口气，光晕渐收。“暂时稳定了。骨骼需要时间生长，肌肉和神经的恢复更需要持续治疗。最关键的是那股混沌意念已基本驱除，但右臂至少一个月内不能承受战斗负荷，需要定期净化观察。”

影牙脸色依旧苍白，但痛苦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他尝试动了动右手手指，只有微弱的刺痛和麻木感。“能保住就好。”声音沙哑，带着兽人特有的硬气。塔克·夜影默默递过一个水囊。

另一边，白狮山心肩胛处的伤口在生命之力的治疗下已经止血，焦黑痕迹褪去，露出新生的粉嫩皮肉。奥里克·苔原跪在旁边，轻轻抚摸着伙伴硕大的头颅，山心发出低低的、带着疲惫的呼噜声。

“它需要休养，但伤势没有影牙那么复杂，主要是失血和能量冲击。”塞莱斯特检查后说道，“回去后补充营养，静养一段时间应该能恢复。”

奥里克点点头，忽然仰头发出一声悠长而特殊的呼哨。哨音在溶洞中回荡，片刻后，从上方某个天窗孔洞中，一道灰色矫健的身影跃下，轻盈落地，正是战狼“灰影”。紧接着，猎鹰“锐目”也收翅落在奥里克抬起的手臂上。

“灰影，锐目，战斗已经结束，不用在外面警戒了，守着山心。”奥里克用兽人语低声吩咐，手指轻点“山心”受伤的肩膀。“灰影”立刻走到白狮身侧，警惕地蹲坐下来，“锐目”则飞起，在溶洞上方盘旋警戒。两只动物伙伴的出现，让疲惫的“山心”明显放松了一些，它将巨大的头颅搁在前爪上，闭上了眼睛。

安置好伤员，德索莱特·卡斯尔扫视了一眼开始弥漫淡淡血腥和焦糊味的溶洞。“雷恩，带人检查所有出口和暗隙，确保没有漏网之鱼潜伏。阿尔德里克，组织人手，开始清理战场，收集所有可能的情报物品。布兰恩，检查那些改造永明灯和残留原料，评估风险，准备后续处理。”

命令清晰下达，联军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雷恩·鹰眼带着几名深林精灵斥候和荒石镇的资深侦察兵，如同融入阴影的猎手，迅速消失在溶洞各处的通道和裂隙中，进行最后的肃清和警戒。

阿尔德里克·斯通则与血爪一起，指挥着人类士兵和兽人战士开始系统性地清扫战场。他们将失去行动能力或投降的邪教徒集中看管，粗略区分轻重伤员。对于已经死去的敌人，则暂时集中到一侧空地。这个过程谨慎而迅速，每个人都保持着警惕，防备可能的装死或陷阱。

布兰恩·火砧从熔炉之证中取出几个特制的、内衬隔绝材料的收纳箱，在两名矮人学徒的协助下，开始小心翼翼地收集那些尚未完全损毁的改造永明灯、残留的薰心草、幻光石粉末以及密封完好的凋零剂陶罐。他粗糙的手指灵活地检查着每个物品的能量残留，不时低声嘀咕着工艺的粗糙和危险的改造思路。

德索莱特本人则走向祭坛废墟的核心区域。埃莉诺·晨星跟在他身旁，手中捧着“法典·秩序辉光”，书页微光流转，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能量残留或机关。伊索尔德·路尔也走了过来，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沉静专注。

祭坛崩塌后的碎石堆中，除了焦黑的痕迹和骨杖碎片，似乎空无一物。但德索莱特蹲下身，用剑鞘轻轻拨开几块较大的碎石。下方，一点暗红色的、仿佛心脏般微弱搏动的光芒隐约透出。

他小心地清理开周围的石块，露出了光源本体——一块约莫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表面粗糙仿佛天然形成的暗红色晶石。它静静躺在废墟底部，内部仿佛有粘稠的暗红液体在缓慢流转、鼓动，散发出虽然微弱但极其纯粹和令人不安的混沌波动。

“赤月共鸣石。”伊索尔德轻声说道，她没有贸然用手触碰，而是俯身仔细观察，眼中银红双色微光交替闪烁，“未经雕琢，但内部的能量结构和魔法加工痕迹……非常古老，而且刻意模仿了自然形成的韵律。这种手法……”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凝重，“与我之前研究战争兽残骸时，在其能量核心上发现的某些古代混沌技术特征，有相似之处。不是完全一样，但系出同源。”

德索莱特用剑尖小心地将晶石拨入一个伊索尔德递过来的、内壁刻满银月稳定符文的铅盒中。盒盖合拢，那股令人不适的波动顿时被隔绝大半。

“主祭身上或许还有东西。”埃莉诺提醒道。

塔克·夜影已经在那具干瘪萎缩的尸体旁。他戴着特制的薄皮手套，动作熟练地搜查。从破碎的长袍内衬暗袋中，他摸出了几样物品：几枚不同面值的王国旧银币，一个装着暗红色、散发着甜腻与腐朽混合气味的粘稠液体的小水晶瓶，几块边缘锋利的、颜色暗沉的水晶碎片，以及一个用某种坚韧的暗色皮革包裹的扁平方形物体。

塔克将除了旧银币外的所有物品都拿到德索莱特面前。伊索尔德接过小水晶瓶，稍一感应便皱眉：“高度浓缩的疯语香原液，比我们之前缴获的成品烈性得多。”她又看了看那些暗沉水晶碎片，“这些是幽魂水晶的碎片，能量已近乎耗尽，但残留的痕迹……与之前影网追查到的、通过王国边境走私网络洗钱案中涉及的幽魂水晶特征吻合。”

最后是那个皮革包裹。塔克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张对折的、质地奇特仿佛某种薄兽皮鞣制而成的纸张，纸张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扭曲如虫爬的暗红色字符，并非大陆通用语或任何已知的精灵、矮人文字。

“加密清单。”埃莉诺接过，与伊索尔德一同查看。半精灵血脉让她对能量流动敏感，而伊索尔德则精通多种古代文字和魔法密文。

两人就着溶洞中尚未熄灭的几盏正常永明灯光，仔细研究起来。埃莉诺的指尖划过那些扭曲字符，秩序之力微微感应着其书写时残留的意念痕迹。伊索尔德则低声念诵着几个试探性的破译音节，眼中银光流转，分析着字符的排列规律和内在魔力关联。

时间一点点过去，溶洞内的清理工作接近尾声。俘虏被捆绑看押，敌军尸体被集中，有价值的物品被分类收纳。

“破译了部分。”埃莉诺抬起头，声音带着冷意，“这是一份物资接收记录。用的是多层嵌套的混沌密文，核心密钥与赤月相位相关。过去半年内，有三批特定的魔法材料通过标记为‘金玫瑰’的渠道，送达此地。”

她指向皮纸上几个被反复勾勒的、形似抽象玫瑰与太阳交织的暗记。“‘金玫瑰’……是奥兰多公爵最喜欢使用的私人纹章变体之一，也是其麾下某些秘密行动惯用的代号。”

伊索尔德补充道：“接收的材料清单包括：高品质幻光石粉、经过特定处理的薰心草萃取物、引导混沌能量的特制导魔金属锭，以及……少量用于稳定高阶混沌法术的‘幽魂水晶’。这些正是进行大规模凋零剂制备和永明灯阵列改造的关键物资。”

德索莱特默默听着，眼神深邃。赤月共鸣石的技术关联，幽魂水晶的洗钱网络线索，再加上这份直接指向奥兰多公爵的加密物资清单……证据链正在闭合。

“收集齐了？”他问。

阿尔德里克点头：“战场清理完毕。我方轻伤十七人，无阵亡。俘虏二十三人，其中重伤九人已由塞莱斯特女士做初步稳定处理。敌军尸体四十一具。”

布兰恩也汇报：“危险原料和改造灯具已封装，共七箱。部分结构特殊的残骸也打包了，回去可以研究。”

“埋了他们。”德索莱特看向那堆敌尸，“至于这里……”

塞莱斯特与伊索尔德对视一眼。塞莱斯特再次展开生命圣柜，伊索尔德则抬手勾勒符文。温和而磅礴的生命之力混合着纯净的银月净化光辉，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漫过整个溶洞，特别是祭坛废墟、水潭周边以及曾经堆积原料的区域。残余的混沌污染气息被彻底驱散，连岩壁上的焦黑痕迹都在生命之力滋养下渐渐淡化。

最后，联军战士们在溶洞角落一处相对松软的地面挖掘了深坑，将邪教徒的尸体掩埋。没有仪式，没有标记，只有冰冷的泥土覆盖。

“撤退。”德索莱特下令。

队伍带着伤员、俘虏和缴获，井然有序地沿着来路撤离。奥里克呼唤灰影与锐目跟上，自己小心牵引着还有些虚弱的山心。影牙在塔克的搀扶下行走，右臂被临时固定。

当他们最终走出回声矿坑的主入口时，东方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清冷的晨风拂过破碎平原的荒丘，吹散了身上带来的地下阴霾与血气。

德索莱特回望了一眼那如同大地伤疤般的矿坑入口。

巢穴已铲除，威胁暂消。但赤月共鸣石、加密清单、主祭的呓语……所有这些获得的证据与留下的谜团，都指向更深处、更庞大的阴影。

厄里斯之子在此地的最大据点被拔除，证明了荒石镇联盟应对新型混沌威胁的能力。埃莉诺的秩序破译、伊索尔德的魔法解析、塞莱斯特的生命净化，在此役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关键作用。

而那份盖着“金玫瑰”印记的清单，如同一条冰冷的锁链，将遥远的公爵府与这荒芜矿坑中的疯狂仪式牢牢锁在一起。证据已然在手，但如何使用它，将是另一场更为复杂和危险的博弈。

晨光渐亮，照亮了归家者疲惫却坚定的面容，也照亮了他们身后那片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荒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昨夜在黑暗深处夺取了什么，又背负上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