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石镇 第75章 铁雨初降

短暂的死寂被一声尖锐的哨响打破。那是来自“血隼”阵中的命令。紧接着，如同蝗群振翅，一片黑压压的箭矢从敌军后阵抛射而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划出致命的弧线，向着荒石镇的墙头倾泻而下！

“举盾！”阿尔德里克的怒吼如同磐石崩裂，瞬间传遍墙头。

训练有素的民兵们几乎本能地执行命令。唰的一声，一片绘有山峦齿轮徽记的圆盾齐刷刷举起，紧密相连，在墙头上方构成了一片木质与金属的穹顶。箭矢笃笃地撞击在盾面上，如同冰雹砸落，少数力道强劲的穿过缝隙，带起几声闷哼和压抑的痛呼，但整体阵线巍然不动。

箭雨的掩护下，霍姆男爵的私兵如同决堤的浊流，发出杂乱而狂野的嚎叫，扛着数十架长梯，向着城墙发起了冲锋。他们身后，“血隼”佣兵则保持着更严整的队形，如同伺机而动的狼群，缓缓压上，给予前方炮灰压力，同时寻找着防线的破绽。

“弓弩手，自由散射！压制梯队！”阿尔德里克的声音稳定地发出指令。墙头上，有限的弓弩手从盾牌间隙探出身子，将一支支利箭射向冲锋的敌群，不断有人中箭倒地，但更多的敌人踏着同伴的尸体，嚎叫着冲到了墙根下，奋力将长梯架了上来。粗糙的梯头顶端包铁的钩爪死死扣住垛口，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长矛手！抵住！”各小队长声嘶力竭地呼喊。民兵们放下圆盾，双手紧握长矛，对着下方沿着梯子疯狂攀爬的敌人猛刺。金属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交织在一起，城墙边缘瞬间化作了血腥的屠宰场。得益于统一的制式长矛和严格的训练，民兵们能有效地在相对安全的距离进行刺杀，一时间，不断有敌人的尸体从梯子上坠落。

然而，敌人的数量太多了。蚁附攻城靠的就是人海战术，不断消耗守军的体力和意志。几处垛口同时承受着巨大压力，开始出现险情。

就在此时，布兰恩的“铁拳头”终于发出了怒吼。

“正前方，敌群密集处！一号、三号爆裂弩——放！”位于城门楼两侧角楼上的操作手，根据旗语，猛地扳动了释放阀。

“轰！！”“轰！！”

两声沉闷如巨兽咆哮的轰鸣炸响！并非弓弦的震动，而是高压蒸汽瞬间释放产生的、带着金属撕裂感的巨响。两台蒸汽爆裂弩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粗壮的铜质发射管口喷出大团灼热的白色汽雾。

下一刻，两颗被加热至暗红色的、拳头大小的实心铁丸，如同陨星般呼啸着砸入正在冲锋的男爵私兵最为密集的区域！

“砰——！”

铁丸落地，没有爆炸，却带着恐怖的动能。一颗直接砸穿了举着盾牌的士兵，去势不减，又在地上弹跳翻滚，所过之处，筋断骨折，血肉横飞，犁出了一条触目惊血的空巷！另一颗则砸在人群中，瞬间将三四名士兵如同破布娃娃般撞得飞起，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碎片四处飞溅！

恐怖的杀伤力和那非传统的攻击方式，让冲锋的敌群为之一滞，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就连后方压阵的“血隼”佣兵，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惊疑。

“装填！快！检查压力！”角楼上的操作手们满头大汗，按照布兰恩训练的程序，手忙脚乱地清理发射管，塞入新的铁丸，同时拼命摇动小型手动泵，为蓄压舱重新加压。蒸汽爆裂弩威力巨大，但射速缓慢，且依赖稳定的蒸汽压力。

另一边，布兰恩亲自蹲在正门楼后方临时架设的、连接着地听器网络的监听桶旁，耳朵紧贴着听音管。浑浊的声响透过管道传来——主要是墙根下敌人的喊杀和攀爬声。忽然，他眉头一皱，捕捉到了一丝异常沉重、富有规律、并且来自更远方的震动。

“注意！南方，大概四百步！有大家伙在靠近！可能是攻城槌！”布兰恩猛地抬头，朝着阿尔德里克的方向吼道。

阿尔德里克眼神一凛，立刻下令：“正门预备队前压！弓弩手重点关照南方区域！”

城墙上的攻防依旧惨烈。罗伊所在的区段刚刚打退了一波凶猛的进攻，梯子被推开，带着上面的敌人惨叫着摔下去。他喘着粗气，手臂因反复刺杀而酸麻，脸上溅满了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点。他看了一眼身旁一个腹部被划开、正被同伴拖下去抢救的年轻民兵，咬了咬牙，再次握紧了长矛。

荒石镇的纪律和布兰恩的奇技淫巧，在战斗初期确实发挥了巨大作用。制式装备让民兵们能有效杀伤敌人，蒸汽爆裂弩的恐怖威力极大地震慑和迟滞了敌军的冲锋，地听器网络提供了宝贵的预警。城墙如同布满尖刺的铁砧，不断锤打着攻城的“铁锤”。

然而，敌军的数量优势依然明显，尤其是在“血隼”佣兵尚未全力投入的情况下。战斗仅仅开始了不到半个时辰，守军的体力消耗巨大，伤亡也开始出现。每个人都清楚，这仅仅是开始，更残酷的考验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一直停留在敌军后方、如同阴影般沉默的三名黑袍术士，终于有了动作。其中一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骨杖，杖头镶嵌的黑色宝石开始凝聚幽暗的光芒，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腐朽与硫磺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开始向着荒石镇的城墙弥漫而来。

阿尔德里克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他猛地转头，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名施法的术士，心中警铃大作。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