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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的雪后清晨总是带着刺骨的寒意，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晃眼的光。林小野拄着魏珩临时削的木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魏珩身后往羊圈走，脚踝处传来的隐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慢点，没人催你。” 魏珩放缓脚步，伸手扶了他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棉袄渗进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这不是着急看羊圈嘛，” 林小野嘿嘿一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加固得怎么样了，那些小羊羔没事吧？”
“赵队长昨天已经派人清理过积雪，羊羔都转移到暖棚了。” 魏珩语气平淡，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他裹着厚布的脚踝上，眉头微蹙，“要是疼就回去歇着，我看过之后告诉你。”
“不行不行，” 林小野立刻摇头，像只固执的小狗，“我得自己去看才放心，那可是我亲手救下来的羊羔，要是冻着饿着了我得心疼死。”
魏珩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没再劝阻。他太了解林小野的性子，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这次还是他拼着崴伤脚踝救下的羊群。暴风雪那晚的惊险还历历在目，支撑木砸下来的瞬间，林小野扑过来推开他的力道大得惊人，事后他才发现对方的脚踝卡在石缝里，肿得像个馒头。
越靠近羊圈，隐约的人声就越清晰。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在忙忙碌碌，有的在加固棚顶，有的在清理积雪，还有人正往棚里搬运草料，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看来赵队长早就组织人干活了。” 林小野眼睛更亮了，不由加快了脚步，差点忘了脚踝的伤。
“小心点。” 魏珩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两人刚走到羊圈门口，就被赵队长发现了。赵队长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迎上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小林、小魏，你们咋来了？小林你的脚不是还没好利索吗？”
“队长，我来看看羊圈加固得咋样了，还有那些羊羔没事吧？” 林小野顾不上自己的脚，急着打听羊群的情况。
“放心放心，” 赵队长拍着胸脯保证，“多亏了你俩暴风雪那晚及时提醒，我们连夜加固了棚顶，羊羔都好好的，一点没冻着。就是棚子东南角有点漏风，今天正抓紧修补呢。”
顺着赵队长指的方向看去，几个村民正在用黄泥混合麦秆糊补棚顶的缝隙，动作麻利娴熟。棚里传来咩咩的羊叫声，听起来中气十足，林小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那就好，那就好。” 他笑着松了口气，眼角的弧度像月牙般温暖。
魏珩目光扫过加固后的羊圈，棚顶新添了几根粗壮的木梁，连接处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墙角堆着备用的木板和草料，显然是做足了万全准备。他点点头：“加固得很扎实，再遇到暴风雪也不怕了。”
“还是你们年轻人心思细啊，” 赵队长感慨地拍了拍魏珩的肩膀，“要不是你俩坚持要提前加固，这次损失可就大了。这些羊可是队里的宝贝，来年的春耕肥料全指望它们呢。”
正说着，一个红扑扑的圆脸蛋从棚里探出来，看到林小野眼睛一亮：“小林哥！你咋来了？你的脚好点没？”
是小翠，她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羊羔，正小心翼翼地给羊羔喂奶。
“好多啦，不碍事。” 林小野笑着挥手，“我来看看你们和小羊羔。”
小翠抱着羊羔跑出来，把羊羔往林小野面前递了递：“你看，这就是你上次救的那只，现在壮实多了吧？那天要是没你，这小家伙说不定就冻僵了。”
小羊羔大概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亲昵地蹭了蹭林小野的手背，软乎乎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阵柔软。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羊羔的脑袋，笑着说：“真乖，看来恢复得不错。”
“那可不，” 小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天天给它们喂热米汤，晚上还特意烧了火墙，保准冻不着。对了小林哥，我娘让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到林小野手里：“这是我娘煮的鸡蛋，给你补补身子，你可得好好养伤，别落下病根。”
油纸包还带着体温，林小野捏着温热的纸包，心里暖烘烘的：“替我谢谢你娘，总让你们费心。”
“谢啥，你帮了我们这么多，这点东西算啥。” 小翠大大咧咧地摆手，又转向魏珩，“魏珩哥，你也辛苦了，天天照顾小林哥，肯定没少操心吧？”
魏珩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应该的。”
“我就知道你对小林哥最好。” 小翠促狭地眨眨眼，看得林小野脸颊发烫，赶紧转移话题：“队长，羊圈还需要啥帮忙的不？我虽然脚不方便，但能出出主意。”
赵队长笑着摆手：“不用不用，你安心养伤就是最大的帮忙。不过说到主意，我正想跟你们商量呢。经过这次暴风雪，我看这羊圈确实得好好改造改造，你俩脑子活，能不能帮忙琢磨琢磨怎么改更结实耐用？”
林小野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我觉得可以把棚顶改成三角形的，这样积雪不容易堆积，就不会压塌棚子了。还有墙角得用石头加固，不然风一吹就容易裂。”
他越说越兴奋，拄着拐杖在雪地上画起草图：“还可以在里面隔出暖棚，冬天专门放小羊羔，再装个小窗户通风，夏天就不会太闷热……”
魏珩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补充一两句：“木材可以用村里的桦树，韧性好不易裂。暖棚的烟道得设计成回字形，这样热量分布均匀。”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赵队长听得连连点头，让旁边的文书赶紧记下来：“好！好！就按你们说的办！等开春就动工，到时候还得请你俩当技术指导。”
“没问题！” 林小野拍着胸脯答应，完全忘了脚踝的疼痛。
魏珩无奈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先养好伤再说。”
林小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瘸着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说起这个就忘了。”
周围的村民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夸起来：“小林同志真是好样的，为了救羊把脚都崴了。”“魏珩同志也厉害，心思细，上次要不是他发现支撑木松动，后果不堪设想。”“这俩知青真是咱村的福星啊！”
听着大家的称赞，林小野脸颊微红，悄悄往魏珩身后躲了躲。魏珩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替他挡住了部分视线，沉声说：“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光靠我们俩也不行。”
“话不能这么说，” 赵队长严肃起来，“危急关头能挺身而出，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小林不顾自己受伤救人，小魏沉着冷静指挥加固，你们俩的功劳最大！队里已经决定了，给你们记最高工分，再奖励你们各二十斤白面，算是队里的一点心意。”
“不用不用，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林小野连忙摆手，“我们是知青，本就该为集体做贡献，不能要奖励。”
“拿着吧，这是你们应得的。” 赵队长把白面票硬塞到他们手里，“再说你们改善生活也需要粮食，总吃黑面窝头哪行，得补补身子。”
推让再三，两人只好收下白面票。林小野捏着薄薄的纸片，心里却沉甸甸的，这不仅是粮食，更是村民们沉甸甸的心意。
这时，马大娘挎着篮子颤巍巍地走来，老远就喊：“小林！小魏！”
“马大娘，您咋来了？” 林小野迎上去。
马大娘打开篮子，里面是几件厚实的棉衣：“这是我给你们缝的棉裤，加了厚棉花，冬天穿暖和。你看你这孩子，为了救羊把自己冻着了，可不能再马虎了。”
“大娘，您太费心了。” 林小野感动得说不出话，眼眶有点发热。
“费心啥，你们都是好孩子。” 马大娘拉着他的手，又转向魏珩，“小魏啊，小林就交给你照顾了，他这孩子实诚，总顾着别人不顾自己，你可得多看着点他。”
魏珩郑重地点头：“您放心，我会的。”
马大娘这才满意地笑了，又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烤红薯塞给他们：“趁热吃，暖暖身子。”
红薯的香甜气息在冷空气中弥漫开来，林小野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看着身边的魏珩，对方正低头小口啃着红薯，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侧脸轮廓，平日里清冷的眉眼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周围的村民还在忙碌着，说话声、笑声、羊叫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而温暖的画面。林小野突然觉得，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年代虽然辛苦，却也收获了最真挚的情谊和温暖。
“在想什么？” 魏珩注意到他的目光，抬眸问道。
“没什么，” 林小野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红薯，“就是觉得这红薯真甜。”
魏珩挑眉，把自己手里没怎么吃的红薯递给他：“给你。”
“你不吃吗？”
“你吃吧，我不饿。” 魏珩语气平淡，眼神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林小野也不推辞，接过来美滋滋地吃起来。两人并肩站在阳光下，看着远处忙碌的村民和嬉闹的羊群，一时间没人说话，却有种难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对了队长，” 林小野突然想起什么，“羊圈的排水系统也得改改，不然开春化雪容易积水，羊圈会潮的。”
“哎对！你不说我还忘了这茬！” 赵队长一拍大腿，“还是你考虑得周到，这个也得记下来！”
魏珩补充道：“可以在羊圈周围挖条排水沟，通向远处的低洼地，再在地面铺层细沙防潮。”
“好主意！” 赵队长连连点头，赶紧让文书记录下来，“等过两天雪化了就动工。”
眼看太阳渐渐升高，气温却没怎么回升，寒风依旧刺骨。魏珩拢了拢林小野的棉袄领子：“天太冷了，你的脚不能久站，我们回去吧。”
“嗯，好。” 林小野点点头，又跟赵队长和村民们道别，“队长，我们先回去了，有啥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们。”
“哎好，路上慢点！” 赵队长叮嘱道，“记得按时换药，别累着！”
小翠抱着羊羔送他们到路口，小声对林小野说：“小林哥，魏珩哥对你真好，你可得好好跟他过日子。”
林小野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我…… 我们本来就挺好的。”
小翠笑得眼睛弯弯：“我知道，你们是最好的搭档。”
走在回知青点的路上，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林小野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心里甜丝丝的。他偷偷碰了碰魏珩的手，对方没有躲开，反而反手轻轻握住了他。
“珩哥，” 林小野小声说，“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帮到大家了？”
“嗯。” 魏珩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你做得很好。”
“那你以后别总说我莽撞了好不好？” 林小野得寸进尺地晃了晃他的手。
魏珩无奈地叹气：“你那次确实莽撞，要是伤得再重点怎么办？”
“这不没事嘛，” 林小野嘿嘿一笑，“再说有你在，我不怕。”
魏珩脚步一顿，转头深深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像蕴藏着星辰大海。林小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就听对方低声说：“以后不许再这么冒险，我会担心。”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林小野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如鼓。他低下头，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小声嘟囔：“知道了。”
阳光正好，积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和泥土气息。远处的羊圈传来咩咩的叫声，混着村民们的欢声笑语，构成一曲最质朴动人的歌谣。
林小野觉得，这个冬天似乎也没那么冷了。只要身边有魏珩，有这些善良温暖的村民，再艰苦的环境也能开出温暖的花来。他抬头看向魏珩，对方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嘴角却带着一丝极浅的笑意，像冰雪初融的暖阳。
“珩哥，” 他忍不住又开口，“等我的脚好了，我们一起给羊圈设计新图纸吧？”
“好。” 魏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还要编新的草垫给小羊羔。”
“嗯。”
“还要……”
“都依你。”
魏珩握紧了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在皑皑白雪中慢慢走远，身后留下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紧紧依偎着，一直延伸到远方。北大荒的风雪再大，只要两人携手同行，便无所畏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