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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肆虐了三天的暴风雪终于在黎明时分偃旗息鼓。林小野是被一缕刺眼的阳光唤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地窨子的木窗上结着晶莹的冰花，透过冰花缝隙洒进来的阳光在炕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是谁撒了一把碎金子。
“醒了？” 魏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清晨特有的低哑。林小野转头望去，只见魏珩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炕边擦拭那把陪伴他穿越而来的旧匕首。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下颌线清晰利落，平日里覆着寒霜的侧脸在阳光映照下，竟柔和了许多。
“珩哥，雪停了！” 林小野一骨碌爬起来，冻得打了个哆嗦也顾不上，扒着窗户往外看。地窨子外的积雪没到膝盖，原本被风雪压弯的树枝此刻亭亭玉立，枝头挂着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整个世界洁白得晃眼。
魏珩放下匕首，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嗯，停了。今天可以去河边看看冰面，说不定能凿点冰回来存着。”
“凿冰干啥呀？” 林小野不解地挠挠头，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沾着几根稻草，像只刚睡醒的小刺猬，“现在水有的是，雪化了到处都是水洼。”
“傻小子。” 魏珩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把干净的冰存起来，开春化了能当饮用水，比雪水干净。”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冰面结实的话，说不定能找到冻住的鱼。”
“有鱼？！” 林小野眼睛瞬间亮了，像只闻到腥味的猫，“那咱现在就去！我去叫上思齐和老李，人多力量大！”
看着他手忙脚乱穿衣服的样子，魏珩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起身帮他把棉袄拉链拉好：“慢点穿，别着凉。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急在这一时。”
早饭是热乎乎的玉米糊糊配咸菜，林小野狼吞虎咽地喝了两大碗，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凿冰捕鱼的事。王思齐被他说得心痒难耐，连声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在上海时跟着我爸钓过鱼，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李卫国啃着窝头嘟囔：“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别到时候冰没凿开，自己先掉冰窟窿里了。要我说啊，还不如在家烤土豆暖和。”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麻利地收拾起工具，显然也没打算真的留在地窨子。
一行四人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往河边走，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林小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喊魏珩快点，像只快活的小鸟。魏珩跟在他身后，目光始终落在他晃动的背影上，见他快要滑倒时便快步上前扶一把，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珩哥你看！冰面冻得可结实了！” 林小野蹲在河边兴奋地喊，伸手戳了戳光滑如镜的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河面上结着厚厚的冰，能清晰地看到冰层里冻着的枯草和气泡，像一幅天然的冰雕画。
魏珩蹲下身敲了敲冰面，侧耳听着声音：“确实冻得挺厚，应该能承受住人的重量。不过还是小心点，别靠太边。” 他从工具包里拿出斧头递给林小野，“你来试试？”
“我来我来！” 林小野兴奋地接过斧头，学着魏珩的样子抡起斧头就往冰面砸去。只听 “哐当” 一声，冰面裂开几道细纹，却没被砸开。他不服气地又抡起斧头，这次用了十足的力气，震得虎口发麻，冰面终于被砸开一个小洞，涌出的河水瞬间又结了层薄冰。
“你这是给冰面挠痒痒呢？” 李卫国在一旁打趣，抢过斧头说，“看我的！” 他运足力气猛砸下去，冰面应声裂开一大片，露出下面清澈的河水。
“有鱼！” 王思齐指着冰洞惊呼，只见几条小鱼在冰洞下游弋，显然是被惊动了。林小野连忙找来准备好的渔网，小心翼翼地往冰洞里放，不一会儿就网到两条巴掌大的小鱼，兴奋得手舞足蹈。
魏珩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阳光洒在他身上，融化了他平日里的冰冷疏离，连眼神都变得温润起来。他看着林小野冻得通红的鼻尖和兴奋的笑脸，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也跟着悄悄融化了。
“珩哥你快来看！这鱼真肥！” 林小野举着网里的鱼冲他喊，冻得通红的脸颊在阳光下像个熟透的苹果。魏珩走过去，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渔网，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目光，耳根却不约而同地红了。
“够咱们晚上熬锅鱼汤了。” 魏珩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转身去查看冰洞，掩饰自己的失态。林小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刚才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暖得他心慌。
四人在河边忙活了一上午，凿了好几块干净的冰块运回地窨子储存，还网到了十来条小鱼。林小野提议沿着河边散步回去，说想看看雪后的北大荒。魏珩没有反对，看着他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样子，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珩哥你看！那棵树上有只鸟！” 林小野指着远处的树兴奋地喊，拉着魏珩的胳膊就往前跑。魏珩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连忙稳住脚步，无奈地跟着他跑，生怕他在光滑的冰面上滑倒。
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疏朗的影子。林小野跑累了，喘着气靠在魏珩身上，呼出的白气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魏珩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体，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慢点跑，没人跟你抢。” 魏珩的声音有些沙哑，扶着他站稳后才松开手，指尖却残留着少年身体的温度。
林小野嘿嘿笑着，忽然指着冰面说：“珩哥你看，冰面下有气泡！像不像你给我讲过的水晶宫里的珍珠？” 他仰头看着魏珩，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映着蓝天白云，也映着魏珩的身影。
魏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眸，那些平日里紧锁的心防在这一刻悄然瓦解。他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林小野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却又停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总胡思乱想，小心脚下。”
林小野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蹲在冰面旁专注地看气泡，嘴里还念念有词地给气泡编故事。魏珩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阳光洒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柔软。
他想起刚穿越过来时，自己对这个陌生的时代充满警惕，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小家伙更是处处防备。可不知不觉中，这个总是笑盈盈的少年已经闯了进来，用他的阳光和温暖一点点融化了自己冰封的心。或许，在这里扎根也不错，魏珩看着眼前鲜活的身影，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珩哥你在想啥呢？” 林小野回头看他，见他站在原地发呆，好奇地问，“是不是冻傻了？我就说让你多穿点吧。” 他说着就要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魏珩。
魏珩按住他的手：“我不冷。” 他看着少年冻得通红的鼻尖，忍不住伸手帮他把围巾系好，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脸颊，感受到细腻的皮肤下温热的血液，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林小野的脸瞬间红透了，低着头不敢看他，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魏珩的呼吸声。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和远处李卫国他们的说笑声。
“走吧，该回去了。” 魏珩率先打破沉默，转身往回走，脚步却有些慌乱。林小野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像揣了只快活的小鸟。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却默契地放慢了脚步，远远落后于李卫国和王思齐。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雪地上紧紧依偎在一起。林小野偷偷看着魏珩的背影，觉得今天的魏珩似乎有些不一样，不再像往常那样冷冰冰的，反而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魏珩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却没有回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他知道，自己心里那道厚厚的墙，正在被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家伙一点点凿开。或许，承认自己在意他，也没那么难。
回到地窨子时，阳光已经西斜，给洁白的雪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林小野忙着收拾上午的收获，魏珩则在一旁默默地帮他处理小鱼，动作熟练得不像个贵公子。两人偶尔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暧昧。
晚饭时，一锅香喷喷的鱼汤端了上来，乳白色的汤里飘着翠绿的葱花，引得大家直流口水。林小野第一时间给魏珩盛了一大碗，还特意挑了条最大的鱼放在他碗里。
“珩哥你多喝点，补补身体。” 林小野笑得像只献宝的小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魏珩。
魏珩看着碗里的鱼，又看看少年期待的眼神，心里暖烘烘的，低头喝了一大口汤，鲜美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这大概是他穿越以来，吃得最温暖的一顿饭。
夜幕降临，地窨子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着大家疲惫却满足的脸庞。林小野靠在炕角摆弄他的小发明，魏珩坐在他身边看书，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窗外的月光皎洁明亮，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清冷的光芒。林小野打了个哈欠，靠在魏珩肩上就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魏珩小心地调整了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低头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心里一片柔软。
雪停了，春天还会远吗？魏珩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默默想道。或许，这个寒冷的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了，而他和身边这个小家伙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心墙已经悄然融化，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会一起在这片黑土地上，迎接属于他们的春天。
地窨子里很安静，只有油灯跳动的声音和少年均匀的呼吸声。魏珩轻轻合上书本，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林小野的睡颜，眼底的冰霜彻底消融，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独来独往，因为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一个能让他放下所有防备，感受到温暖的人。
雪停的预兆，不仅预示着寒冬即将过去，更预示着他们之间心墙的消融。在这个寂静的冬夜，两颗曾经孤独的心紧紧依偎在一起，在北大荒的黑土地上，悄然孕育着属于他们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