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贵族孩子围在优菈的不远处,指着她不停地窃窃私语着,脸上的排斥与厌恶毫不掩饰。
而优菈却仿佛没看见一样,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空气,但她微微紧抿的唇线和她握的有些发白的指节无不在透露着。
“她的内心其实也并非表面上那般毫无波澜。”
寻找琴的焦急仍在,但眼前的这一幕却像是一根针一样狠狠的扎进了宁砚的视线,让他刚准备迈开的脚步硬生生的顿住,也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然而就在他因为这些来自过去的残余痛忆而微微愣神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群孩子中的一个男孩趁着优菈移开视线的那几秒,飞快的从旁边的圆桌上抓起了一块奶油蛋糕。
手腕一甩,就朝着优菈的方向扔了过去。
点缀着草莓的甜点在空气中划过,优菈似有所感,想要躲避,可是却已为时已晚。
“啪!”
黏腻的奶油与冰蓝的发丝糊在了一起。
优菈的动作猛的僵住,头顶的蛋糕仿佛重若千钧一般,压得她脊背微微颤动。
并没有立刻去碰头顶的一团污糟,甚至任由蛋糕上点缀的草莓的滑落,在她的衣裙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看见这一幕,周围的几个孩子都发出了压抑而刺耳的笑声。
没有去管头顶的蛋糕,她缓缓转过了身,抬起冰蓝色的眸子看向了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向她扔蛋糕的贵族孩子。
她的眼里没有泪光,没有委屈,只有一片冻湖般的冰冷,和仿佛要将一切都烧穿的怒火。
男孩被优菈盯得有些发怵,但还是仗着人多朝她做了个鬼脸。
望着优菈,宁砚知道那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眼神,那眼神冰而冷尖锐,是无数次努力过后却依旧被如此对待,划清界限、贴上标签所砺出的自我保护。
那眼神是如此的熟悉,只是另一个有过类似眼神的人……并没有优菈这么勇敢……
找寻琴的焦急仍在,但是对于眼前的情况他同样做不到坐视不理,宁砚知道此刻的抉择只是徒劳的浪费时间,不如快点解决后继续去找琴。
“快点解决吧……”
几乎没怎么思考,便迈开了脚步朝着那群孩子走了过去,宁砚的步伐不快,却稳,腰间的假神之眼也随着宁砚的动作,适时的开始流转起了温润的光。
随着宁砚的靠近,那群孩子也不可避免的注意到了他。
当他们看见宁砚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靠近,尤其是看见他腰间那象征着“神明的注视”的神之眼的时候 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消失,随后被惊疑和畏惧所取代。
他们下意识的脚步后退,靠成一团,如临大敌的看着这个突然靠近满脸写着严肃与认真的黑发男孩。
宁砚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过多在意他们此刻的表现,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优菈,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猛的一个转身,停在了优菈的面前,带起的风甚至带动了她尚未沾染奶油的发丝。
宁砚看着优菈,优菈也看着宁艳,不同于宁砚的认真严肃,此刻的优菈眼中满是不解和警惕,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来不及收起的狼狈。
宁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块已经有些软塌的奶油蛋糕,小心的将它与冰蓝发丝分离,动作轻柔的仿佛是在拂去一片花瓣。
指尖沾上了黏腻的奶油和蛋糕屑。
将蛋糕取下,并没有在意优菈那愕然的目光,只是垂眼看了看手心的这团乱七八糟,本该是美味的点心此刻却变成了侮辱用的工具。
总觉得有点可惜,浪费粮食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对的吧?
这样想着,宁砚再次抬起了手,不过并不是想将蛋糕给放回优菈的头上。
而是想要……放进自己的嘴里……
就这样,在优菈愕然的目光中,在周围孩子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他张开了嘴,把手里的那团还沾着几根冰蓝的奶油蛋糕,塞进了嘴里。
嘴角粘上了一丝奶油,宁砚的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他咀嚼了几下,眉头因为蛋糕上传来的洗发水味和过于甜腻的味道而微微蹙起。
但是这块蛋糕似乎过于大了,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咽下,现在还得去找琴,只好先让这味道暂时停留。
抬起头,看向还在发愣的优菈。
“谢谢。”
说完后,宁砚像是干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样,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宴会的角落。
仿佛他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路过,吃了一块在正常不过的蛋糕。
整个角落鸦雀无声。
那群孩子此刻张大了嘴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优菈,又看了看宁砚潇洒转身的背影,完全无法理解这超乎他们认知的举动。
优菈更是彻底的僵在了原地,大脑宕机 ,一片空白。
预想中的嘲笑、羞辱或是一句虚假的安慰?
现在看来这些都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句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谢谢”,谢什么?谢她的头接住了这块蛋糕,没让它掉到地上吗?!
一种比被扔蛋糕更加难以言喻的情绪猛的冲上了心头。
那不是感动。
那是被轻慢、古怪对待而生的恼火。
“喂!”
优菈宝石般的眼眸中腾的燃起了两簇火苗。
小跑着追了上去,在宁砚还没走出几步的时候,一巴掌不轻不重的糊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啪!”
“嗷嗷嗷!”猝不及防下,宁砚被打得往前一个趔趄。
不禁捂住自己的后脑勺发出一声痛呼,背对着优菈蹲了下去,缩成了一团,似乎是在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优菈气鼓鼓的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抱在胸前,胸口因为生气和某种说不清的委屈,而微微起伏。
她闭上眼,高高昂首:“哼!你这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了!蛋糕架吗!”
优菈的声音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清脆,但语气此刻却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尖利。
似是想要将怒火压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拿出了自己标志性的高傲腔调道:“无礼至极!这个仇我记……”
狠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她微微睁开的眼睛瞥见了,蹲在地上的宁砚肩膀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