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渊途 第160章 只有想不想

“好。我先把这边的事情解决掉。你稍微等我会儿。”沈冰辰抬手招来一个工人，“你们钟总在办公室还是在具体的哪个部门？”

“哦，沈总。钟，钟总在技术部。”老实巴交的男人磕磕绊绊地回答。

“谢谢。”沈冰辰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头，笑容标准到连眼角的弧度都像被尺子丈量过，可是那笑意完却根本没有融入眼底。江燃甚至在那笑的背后嗅到了一丝嗜杀的冰冷和血腥。

“我不希望看到有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盖棺定论的一句话，在沈冰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结束语里碾过众人的沉默。

一旁的江燃从刚开始的担忧，到最后的凝重。也终于开始理解刘建军的无奈，同时慢慢明白了沈冰辰所说的“身不由己”。

理想真的是一直都那样丰满，可现实也真的是特别，特别的骨感。

他甚至在会议中途，几次瞥见沈冰辰的左掌在腹部用力按压，只是沈冰辰的动作极快，快得就像是自己的错觉，再次看去时，沈冰辰正半眯着眼睛，凝视着一众相互推诿的众人，嗤笑道“数据可以作假，仪器不会。”音量不高，却足以让在场的众人后脊发凉。

待众人散去，刘建军颓然地坐在沈冰辰对面，“沈总，今天这件事，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沈冰辰并没有说话，凝视刘建军良久之后，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啪”地一声点燃，靠坐进沙发深处，任青烟自唇齿间缓缓升腾。

江燃偷眼看看沈冰辰，接着，视线回转，看向刘建军，将温热的茶杯推到刘建军面前。“刘经理。”他抬手示意了一下之后，眼眸低垂，老老实实端坐在沈冰辰身侧。

“建军，技术这块，你要亲自把控。这个项目关系到——”沈冰辰突然顿住，静默几秒，缓缓说道：“江燃会留下来协助你，但他的情况特殊，九月份之后，他就不能每天都跟在你身边了。建军，我看好你的前提是你技术足够扎实和先进，能在这个项目的技术层面起到保驾护航的作用。我知道，运营方面你不在行，但我愿意，给你学习的机会，现在，我把江燃交给你，他毕竟是学工商管理的，能协助你的也只是方向和运营上的统筹管理。能懂吗？”沈冰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建军，江燃在你这儿的这段时间，我希望，你也能从他的身上学到一些东西。这样——”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两人心知肚明。

低着头的刘建军脸上现出几分窘迫，他压低声音，带着点怯意：“沈总，我怕会跟不上江经理的节奏。毕竟，我对运营和管理一窍不通。这几个月也没搞明白到底该怎么做。能不能让我只负责技术？”他偷眼瞄了沈冰辰一眼，随即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低垂了眼眸。

江燃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冰辰。

而沈冰辰把自己埋在沙发深处，眸色深沉地看着刘建军，指间青烟升腾，在他紧绷的下颌线处勾勒出一抹捉摸不透的雾霭。

良久之后，沈冰辰看向江燃，鼻腔倾泻而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你？怎么说？”

“知道吗，我其实已经不在乎能赚多少钱了。现在，我更希望，跟我一起的人能在青帆把日子过得踏踏实实的，至少不需要家里的妇孺老幼为柴米油盐发愁。”清冷中带着希冀的声音在江燃的脑中闪过。

“国泰民安！”沈冰辰那自信且笃定的语气和执拗的神情浮现在江燃眼前。

江燃收敛心神，视线与沈冰辰直接对上，“没有能不能，只有想不想。”他眨了眨眼睛，“或许，我不懂技术，但我相信只要做，哪怕是错——也比停在原地好。而且，青帆这个平台致力于让供需双方都能实现自我价值。所以，只要集团需要我，我一定上！”

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青涩，却成功地撬动了刘建军快要麻痹的神经。“江——江经理！”他喃喃道，眼里浮起一抹雾气。

眉心一抽的沈冰辰看着两人无声的互动，嘴角都要下压成一线了，却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地把江燃再向前推进一步：“所以，江燃，你确定，北五环的项目，你退出？”

“嗯？”江燃还沉浸在与刘建军共进退的热度里，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啥，沈总。不能兼顾吗？”

沈冰辰眉头一挑，紧绷的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声线平稳仿佛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似的。“可以啊。”话锋一转，“我还挺喜欢有冲劲，喜欢迎难而上的年轻人的。”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的算计得逞的神色，唇角刻意隐藏的促狭让江燃背脊陡然一凉——自己这是被套路了？还是？

“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啊。这两头，不论是哪一头，出了问题，你可都没退路啊。”身体前倾，指间的烟灰抖落在瓷烟缸内，眼角锁定在江燃已经醒悟过来的脸上，笃定江燃不可能在还有第三个人的场合下自打脸面。

江燃显然也看清了沈冰辰眼底的那一抹笃定，他咬了咬牙，轻笑出声，“既然，沈总抬爱，我，哪有推辞的道理！”江看向沈冰辰的眸光里分明是——你给我等着的不善。

“刘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技术——我是小白，您多带带我。至于走流程、运营的事情，我来负责解决。”话落还不忘丢给沈冰辰一记眼刀。

“那就谢谢你了。”刘建军由衷道，眼底溢出算计得逞的狡黠，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了。

沈冰辰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指尖抵在额角，微侧着头，视线在茶几上那枚金属打火机上停滞。

“既然分好工了，那就各司其职。”他冷冷开口，视线从打火机上收回，偏头斜睨着江燃，“走吧。”

“嗯？”江燃微怔，随即点头，跟在沈冰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