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沈冰辰一眼,郑森也不客气,从沈冰辰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入口中。
拆开文件袋,沈冰辰慢条斯理地抽出资料。脸色微沉,目光过处,跳动的字节在眼底滑过,直到最后一页,一直紧绷的脊背才缓缓挺直,喉间溢出一声嗤笑,眼底的阴霾尽数散开,脸上的神色却愈发冰冷。
“松哥。”抬手将烟蒂摁进烟灰缸,沈冰辰缓缓开口,“我觉得,这背后还应该有一个人,就是这个人一直在暗中左右我小叔。”
“目前能查到的,只有这些。”萧松柯头也没抬,“我也相信,这背后还有一只黑手。但,这个人藏得太好了。或者说,这个人的戏太好了,好到让我们都只能看到他阳光的一面。不过,只要做过,就一定有痕迹,我们也还有时间。”说到这里,他侧头看向沈冰辰,眼底带着询问:“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小江吗?”
刚碰到嘴边的酒杯一下子顿住了,郑森猛地转头看向沈冰辰,眼神里的难以置信毫不掩饰。懒洋洋的声线里带上了一丝疑惑,“这里头怎么还有小燃的事儿?”
萧松柯扫了沈冰辰一眼,笑了笑,低声道,“冰辰收到一份匿名的检举信,里头列举了大量的江燃在你们北五环项目里行贿受贿的‘证据’,还特别申明如果青帆对此视而不见,将会背负因此带来的负面影响。”摇了摇手中的酒杯,一口吞入腹内,眉头轻蹙,吐出一口气,眼睛盯着杯沿,“冰辰不相信小江能干出这样的事儿,让我顺手给查查。”
“然后呢?”郑森神色一正,眼底流露出一丝紧张。
“然后?”萧松柯放下酒杯,看向郑森,“你希望看到什么结果?”
“我——”郑森一哽,随即低下眼睫。纠结的神色很好地被郑森掩在眼底。
“没江燃什么事儿。”清冷平淡得像凉透了的茶的沈冰辰缓缓开口,对上郑森投来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松哥,查了三天。那些所谓的‘证据’大部分都是冲着江燃来的。但哪一项都缺了一环实锤的铁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掐头去尾的转账记录、不知所谓的目击证人。就连收款账户都是在交易前一周就销了户的。”漂亮的桃花眼眯起一道危险的弧度,“这是就等着我沉不住气,处置了江燃啊。”
忽然想起沈冰辰的话里,曾涉及到他小叔,郑森满脸疑惑地追问道:“那这跟你小叔又有什么关系?”
沈冰辰还没开口,一旁的萧松柯已经笑着开口了,“他那个脑容量堪比驼鸟的小叔,秉承着一贯的损人不利己的作风,在莫名其妙收到这些所谓的证据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找冰辰确认,反而玩了个‘朝阳群众’的戏码。”轻笑一声,微蹙的眉头都因为这个话题舒展了几分,“他这个热心市民啊,一天天的净裹乱了。”
“那,小燃那头又是怎么个情况?我听说,他已经辞职了?”郑森想了想,还是把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沈冰辰的眸色沉了沉,站起身,走到桌边,捏起萧松柯刚斟满的酒杯,仰头喝下,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面,冷冷地说道:“他申请了,我没批。”
“那——”郑森想问,你准备怎么安置江燃,在看到沈冰辰阴沉的脸,识趣地没有往下说。
“让他先休息几天。那个人不是想看江燃被我处罚的结果吗?那就先给他一个错觉,过了这阵子,我再去找江燃。”眉眼闪动了一下,沈冰辰又喝了一杯酒。
郑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肩线也随着这声叹息松了下来。
萧松柯习惯性地敛紧双眉,随即转过头给沈冰辰夹了一筷子菜。
周末的清晨,一款限量版的Jeep牧马人一路追着晨光疾驰在空旷的高速路上。
车载电台里,声音低沉专业的男播音员正字正腔圆地播报着财经新闻,江燃靠着窗子打盹,沈冰辰眼角余光瞥见他领口露出的一小截精致的锁骨,唇角微扬,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回手从后座上抓过一件薄外套,搭在江燃肩头。
拐入服务区,沈冰辰打了一把方向,稳稳地把车滑入加油机前。摇下车窗,示意加油员加满箱。随后,转头看向睡得安稳的江燃,把搭在他肩头的外套覆盖在他的身前,从后座取过一只软枕垫在江燃的右边脸颊下方。
下车时,发出的轻微细响,惊扰了沉睡中的江燃,但他并没有张开眼睛,只是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身体更深地靠向了右侧,锁骨隐进布料里。
在收银台扫码结账的沈冰辰,眼角时不时瞥向被车窗框住的江燃。拿了小票往回走时,就见江燃降下车窗,正往窗外看去。
“醒了?”坐到驾驶位的沈冰辰将一杯温热的咖啡递给江燃。
“谢谢。”刚醒微哑的声线带着致命的诱惑。
沈冰辰轻笑一声,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将车子滑进停车位,“要不要下车走走?”
抬手揉了揉后颈,江燃闭了一下眼睛,打了个哈欠,带着浓浓的鼻音回道:“不用了,换我开吧。”
唇角一勾,微凉的声线在车内响起,“我来吧,也没多远了。”
单只手掌半搭在方向盘上,沉重的车身随着他的动作,流畅变道,嘴角噙着点轻笑,漫不经心地扫过前方路况,满眼的松弛慵懒。晨光落在沈冰辰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浅浅的暖金。
江燃心头微颤,沈冰辰那份浑然天成的松弛感让他平添出几分惊艳,他从未想过,沈冰辰那散漫惬意又慵懒的眉眼竟会这般勾人。清亮的目光飘回那个晨雾褪去,阴云渐散的清晨。
九点的阳光穿过层层铅云倾泻而下,洒在灰蓝的水面。沈冰辰负手背立堤岸,背影清瘦挺拔,微风轻卷在他的周身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