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使李邺、沈琮一行在韩常的铁骑护卫下,惊魂未定地抵达了燕京。高耸的城墙,林立的金军旗帜,以及城头那迥异于中原风格的角楼,无不昭示着此地已是异国他乡。李邺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脱离险境的庆幸,又有深入虎穴的恐惧,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屈辱——堂堂大宋使臣,竟要如此狼狈地潜行至敌国都城,行此割地卖国之举。
韩常直接将他们安置在城南一座戒备森严的别院内,对外声称是“南朝来的商贾”。安顿下来不久,便有完颜宗望的幕僚前来,态度倨傲,言语间多有试探。李邺强打精神,取出国书副本(正本需面呈金主),并委婉提出尽快觐见金国皇帝吴乞买,以定盟约。
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陛下日理万机,尔等且安心住下,待元帅(完颜宗望)有空,自会召见。”
这一“安心住下”,便是数日。李邺、沈琮如同被软禁,除了送饭的仆役,见不到任何有分量的人物,传递消息更是妄想。焦灼如同蚂蚁,啃噬着他们的心。他们不知道,此刻的燕京,正因他们而暗流汹涌。
金国朝廷内部,对于如何处理南朝(宋)的“求和”与梁山这个“心腹大患”,争论激烈。
以完颜宗望、金兀术为首的激进派,主张立即接受宋廷条件,吞下河北,并借机联合宋廷,南北夹击,彻底剿灭梁山。完颜宗望新败,急于立功雪耻,更想借宋廷之手消耗梁山,自己坐收渔利。金兀术则纯粹是好战,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可一举解决南顾之忧。
而以国论勃极烈(宰相)完颜宗翰(粘罕)、以及部分老成持重的宗室勋贵为首的保守派,则持谨慎态度。他们认为,灭辽之后,金国疆域骤扩,需时间消化,女真本族兵力有限,难以同时应对西夏的窥伺、辽国残余势力的反抗以及南面强大的宋国(在他们眼中,宋国依旧体量庞大)。此时若贪图河北之地,与战力强悍的梁山死磕,即使胜了也是惨胜,恐给宋国以喘息之机。不如暂缓南下,先稳固北方,同时利用宋廷的懦弱,不断索要岁币、财物,慢慢削弱其国力。
双方在朝堂上争执不休,吴乞买一时也难以决断。这便苦了李邺一行,成了政治博弈的筹码,被晾在了一边。
但这短暂的搁置,却给了梁山宝贵的喘息和操作之机。
雄州,帅府。
“金虏内部意见不一,宋使被晾。”乔浩然看着时迁和赵六冒死传回的最新密报,眼神锐利如刀,“这是我们的机会。绝不能让他们达成协议!”
“哥哥,是否派精锐死士潜入燕京,伺机刺杀宋使,毁掉国书?”林冲请命,眼中杀机凛然。呼延灼、秦明南下截杀失败,令他耿耿于怀。
朱武摇头:“燕京如今戒备森严,尤其是宋使驻地,必有重兵把守,且金人‘阿里喜’无孔不入。强行刺杀,成功率太低,且极易暴露,授人以柄。”
乔道清拂尘轻摆:“刺杀乃下策。上策,当使其盟约自毁。金虏内部既有分歧,便可从中用间。完颜宗望急功近利,完颜宗翰老成持重,这便是缝隙。”
闻焕章补充道:“不错。可令时迁兄弟,设法在燕京散布流言。一则,言宋廷求和是假,缓兵是真,暗中正调兵遣将,欲联西夏、结梁山,共图恢复燕云。二则,夸大我梁山在河北山东之势力,言我正与西军刘法、种师中密谋,欲共举抗金大旗,已得河北汉民响应,拥众数十万。三则,可伪作宋廷密信,‘不慎’流入金人手中,信中显露出对金国的蔑视与利用之心。此三管齐下,或可加剧金虏疑虑,迟滞其决策。”
乔浩然点头:“闻先生此计大善。时迁兄弟精于此道,即刻传令与他,不惜金银,务要将水搅浑!另外……”他顿了顿,手指点向地图上居庸关方向,“光靠流言,还不够。需让金虏感到切肤之痛,让他们知道,与我梁山为敌,寝食难安!林冲兄弟!”
“末将在!”
“点齐五千精骑,你亲自统率。不要打旗号,人衔枚,马裹蹄,昼伏夜出,直插居庸关外!那里是金虏从草原输送马匹、牛羊的重要通道,守备相对松懈。给我烧了他们的草场,劫了他们的马群,斩了他们的守将!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让完颜宗望看看,他的后院并不安稳!”
“得令!”林冲眼中精光爆射,他早已按捺不住。
“记住,一击即走,不可恋战。若遇金军大队,立刻远遁,以袭扰为主,焚毁物资为上。”乔浩然叮嘱。
“林冲明白!”
“此外,”乔浩然看向杜壆、朱武,“雄州防务,万不可松懈。金军新败,内部不和,但完颜宗望、金兀术皆是枭雄,未必不会铤而走险,发动突袭以挽回颜面,或向朝廷施压。需加强哨探,加固城防,多备守具。凌振的火器,加紧赶制。”
“遵命!”杜、朱二人领命。
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发出,梁山这台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目标明确:外部施压,内部离间,双管齐下,粉碎宋金媾和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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