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列车停驻后,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之前永恒的机械轰鸣、能量奔流、乃至怪物嘶嚎,都在撞击停止的刹那消失殆尽。唯有能量核心处传来的、受伤般的低沉嗡鸣,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在这片凝固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窗外,浓雾并未完全散去,只是变得稀薄,如同灰白色的纱幔,笼罩着那片无边无际的黑色焦土。焦土上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被时光遗忘的枯槁状态。巨大的机械残骸锈蚀成奇形怪状的雕塑,破碎的建筑构件上凝固着夸张的浮雕和无法辨识的文字,而那些庞大的、非人形的骸骨,则沉默地诉说着难以想象的古老争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焦糊味、浓重的金属锈蚀气息,以及一种更深层的、仿佛万物终焉般的死寂寒意。没有风,没有声音,连时间都仿佛在这里停滞。
“车……车库……”阿吉瘫坐在满是油污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控制台,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重复着那个令人心悸的词,“所有失控的、污染的、回不去的列车……最终都会被轨道引向这里……抛锚,然后……被消化掉。”
“消化?”林晚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精神上的眩晕(碎片抽取的后遗症仍在),警惕地观察着窗外看似平静的焦土。
阿吉颤抖着指向那些散落的机械残骸和巨大骸骨:“‘它们’……那些生活在雾里和焦土下的东西……会来分解一切。金属、能量、甚至……灵魂。这里是它们的猎场,也是坟场。我们……我们不该来这里的……列车一停,‘它们’很快就会知道有新的‘食物’上门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焦土上的一片阴影,似乎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那是一只潜伏的巨兽在调整姿势,还是光影的错觉?没人说得清。
墨渊捂着胸口,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更加苍白,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挣扎着站起,走到窗边,仔细观察那片焦土和远处的残破建筑。“那座建筑,就是这里的管理中枢?或者说,曾经的‘站台’?”
“我不知道……”阿吉茫然摇头,“我来这里……是第一次。只听以前的老师傅说过,车库深处,有‘旧日控制塔’,藏着列车最初的蓝图和……最后的逃生手段。但没人能靠近,靠近的都死了。”
逃生手段?林晚心中一动。纯净碎片指引的方向,正是那座残破建筑。而且,碎片传来的微弱共鸣感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熟悉的温暖和……焦虑?难道是玄臻他们在里面?还是另有其人?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时序之瞳在这种死寂环境下反而变得更加敏锐,她能“感觉”到焦土之下,潜伏着无数冰冷、饥饿、充满恶意的意识,正在缓缓苏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能量核心只是暂时被压制,污染随时可能反扑。那些怪物在列车里虽然被削弱,但未必死绝。外面……更危险。唯一的希望,可能就是那座建筑。”
墨渊点头赞同:“但也不能贸然出去。需要计划。”他看向阿吉,“这辆车,除了这个动力舱,还有没有相对安全的地方?或者,有没有能用的武器、装备?”
阿吉犹豫了一下,指向舱室另一侧一扇不起眼的、标有“应急装备库”锈蚀铭牌的小门:“那里……有些老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用。钥匙……在车长室,但车长室在列车最前面,恐怕……”
车长室?车长疯掉和失踪的地方?林晚想起那些纸条和破碎的面具。那里或许有更多线索,但也肯定更加危险。
“先去装备库看看。”墨渊当机立断。
三人走向那扇小门。门锁同样锈死,墨渊用匕首勉强撬开。里面空间狭小,堆放着一些落满灰尘的金属箱子。打开后,大部分是早已失效的化学荧光棒、破损的呼吸面具、锈蚀的工具。但在最里面一个密封较好的箱子里,他们找到了几样有用的东西:
三套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带有独立循环供氧系统(氧气存量不多)的轻型防护服,能一定程度上隔绝恶劣空气和可能的能量侵蚀;几把造型奇特、能量电池早已耗尽的“焊枪”式工具,天工或许有办法重启或改造;几个巴掌大小、类似老式怀表的机械罗盘,指针在不停乱转,似乎受到了强烈干扰;还有一本裹在防水油布里的、纸张泛黄脆化的列车维修日志。
林晚小心地翻开日志。前面的记录大多是常规的检修数据。翻到后面,字迹开始变得潦草、惊恐:
“……日期无法确认。雾越来越浓,轨道外的参照物都消失了。车长开始频繁进入前端隔离舱,每次出来都脸色苍白,身上带着一股……甜腻的怪味。他命令封锁前往车头的通道。”
“……有乘客报告在车厢连接处看到‘影子’,像人又不是人。乘务组去检查,少了两个人。车长说是压力产生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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