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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玉生烟，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还要与我赌么？”
玉生烟惨白着脸，踉跄后退，握箫的手颤抖得几乎要拿捏不住。
他引以为傲的道，他苦修数十载的信念，在对方那“拂手引万象”的玄妙境界和直指本质的诘问下，摇摇欲坠，濒临崩塌。
高下已判，胜负已分！
无需再奏一曲，无需任何技巧的比拼。方运仅仅是一拂手，一番话，便已在境界与理念上，对玉生烟形成了碾压之势！
玉生烟若强行再比，不过是自取其辱，甚至可能当场道心崩溃！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一点。
此子，不仅诗可镇国，对乐理的理解，竟也达到了这等匪夷所思，近乎于道的境界！
他还是人吗？
然而，就在这所有人都以为第二场乐道之比将以方运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式结束时。
“且慢！”
景弘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笑，目光在玉生烟方运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方运身上。
“方公子惊才绝艳，这‘万象和鸣’之境，确是神乎其技，令本王大开眼界。”
“玉先生一时不察，心神受震，亦是情理之中。切磋论道，本为交流提升，些许理念之争，实属平常，不必过于执着胜负，伤了和气。”
二皇子景锋也反应过来，连忙帮腔：“大哥说得对！玉生烟不过是一时心神失守，算不得真正败了！这乐道比试，比的终究是实打实的曲子，技法！”
“方运你方才那一下，虽然花哨，但算不得正经乐曲！有本事，你正儿八经用乐器奏一首完整的来听听！”
三皇子景玉接口道：“大皇兄，二皇兄所言甚是。玉先生或许是见方公子手法新奇，一时沉浸感悟，尚未调整好心绪。这乐道第二场比试，人选嘛……”
“方才玉先生主动提出讨教，但毕竟并非我兄弟三人正式指定的人选。按照文宴规矩，这第二场比试的人选，自然该由我兄弟三人商议定夺才是。”
“不错！” 景弘立刻抓住话头，语气变得公允起来，“玉先生乃是闻讯而来，主动切磋，其心可嘉，但其身份并非我皇室或王府正式邀约的比试代表。”
“这第二场乐道之比的人选，确实还需再议。方才不过是玉先生与方公子之间的私人交流，权当为正式比试暖场罢了。”
流芳园内，瞬间炸开了锅。
“无耻！简直无耻之尤！”
“三位殿下，这，这分明是输不起啊！”
“何止是输不起！这是把天下人的眼睛都当瞎子，把所有人的耳朵都当聋子！”
“玉生烟道心受创，境界被碾压，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一句私人交流，暖场，就想把这一切抹杀掉？这还有没有半点文人的风骨，有没有半点皇家的体面？”
“规矩？他们现在倒来讲规矩了？玉生烟站出来挑战时，他们怎么不说是私人交流？方公子接下赌约，展露‘万象和鸣’的神技时，他们怎么不喊停？现在眼看自己找来的人一败涂地，就要掀桌子重来？这算什么规矩？强权即公理吗？”
“真是……开了眼了！本以为今日是文坛盛事，能见镇国诗篇，能闻大道争锋，谁知最后竟成了这般泼皮耍赖的闹剧！”
“三位殿下此举，怕是真要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啊……”
这些议论声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依旧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景弘，景锋，景玉的脸色愈发难看，尤其是景弘，那强挤出来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
李清冥的反应最为激烈。
她嚯地站起身，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俏脸含霜，再也顾不上什么郡主仪态。
“三位皇兄！此言差矣！”
“玉生烟先生方才出场，言语咄咄，以乐道正统自居，质疑方公子不通乐理，甚至以欺世盗名相激！其势其言，何曾有过半分私人交流的谦和？其挑战之意，昭然若揭！在场诸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方公子应战，展露惊世技艺，以‘万象和鸣’之境论道，玉先生心神受震，道心不稳，此乃大道之争，高下已判”
“如今三位皇兄却以人选未定，暖场为由，轻描淡写，企图将这场已分胜负的论道抹去，这岂是君子所为？岂是监国皇子应有的气度？”
武明空此时也缓缓站起，她不像李清冥那般情绪外露，但凤目之中的寒意却更甚。
“清冥姐姐说得在理。本宫虽是大武之人，但也知信字乃立身之本，更是治国之基。今日文宴，虽是切磋，然既已立下赌约，引动大道共鸣，便如同军前盟誓，岂能儿戏？”
“弘殿下，您方才说不必过于执着胜负？呵呵，若是方才玉生烟占了上风，恐怕三位殿下此刻早已判定方运败北，逼他履行赌约，自废文宫了吧？怎么，胜负的标准，全由三位殿下的一张嘴来定夺？这监国之权，莫非还包括了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之能？”
而最让三位皇子心惊的，是一直沉默的司马妍。
这位司马家的才女，此刻终于再次开口，她没有起身，只是抬眸，平静地看向景弘。
“弘殿下。”
只一声称呼，便让景弘心头一紧。
“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殿下。”
“按照殿下所言，文宴比试，需由三位殿下正式指定人选，方才作数。”
“那么，请问，” 她微微歪头，“若接下来三位殿下指定的人选，再次不敌方公子，是否又可以一时不察，心境未调，并非最佳状态等理由，再次宣布人选不当，比试无效，需要重新商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剧变的景锋和景玉，缓缓补充道：“如此循环往复，直至出现一位能恰好胜过方公子的人选为止？若真是如此，那这文宴，论政，与市井无赖的胡搅蛮缠，又有何区别？”
“三位殿下监国理政，需要的难道是这等必胜的权术，而非堂堂正正，取信于天下的王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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