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晨钟刚歇,朝堂上的气氛已如绷紧的弓弦。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沈砚身着锦衣卫指挥佥事的绯色官服,立在武将序列靠前的位置,左臂伤口虽已包扎,却仍能感受到布料下未愈的钝痛。他目光微垂,盯着阶下的青砖 —— 昨夜清查阉党余孽至三更,今早刚入殿便察觉东林党官员的眼神异样,那是一种混杂着忌惮与算计的目光,与昨日宫门外钱谦益的眼神如出一辙。
“陛下,臣有本奏!”
东林党首领钱谦益率先出列,手中笏板端得笔直,声音却带着刻意拔高的激昂。他缓步走到殿中,躬身行礼:“自魏忠贤伏诛,阉党溃灭,朝堂本应清明。然锦衣卫近来权势日盛,沈佥事率部查案,竟越权插手户部、顺天府事务,更在京城街巷随意缉拿官员,百姓虽未明言,实则已有怨言。臣恳请陛下裁撤锦衣卫部分职权,将刑狱之权交还刑部,还朝堂制衡之道!”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中立官员交换眼神,显然早料到东林党会在阉党倒台后发难。沈砚抬眼,看向钱谦益 —— 对方虽躬身,眼角却藏着一丝得意,显然是笃定皇帝会忌惮 “权势过盛” 的罪名。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目光扫过殿内:“钱爱卿所言,可有实证?”
“实证确凿!” 另一名东林党官员立刻出列,捧着一叠卷宗,“陛下请看,上月沈佥事查江南盐税余党,竟绕过户部,直接拘押江南士绅;前日又以‘阉党余孽’之名,抓捕顺天府管辖的秀才,此乃明显越权!长此以往,锦衣卫恐成国之隐患,望陛下三思!”
沈砚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讲。” 皇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
“查江南盐税余党,是奉陛下密旨,因户部账本中尚有五十万两盐利流向不明,恐与阉党残余勾结,臣不得不加急追查;抓捕那名秀才,是因他私藏魏忠贤亲书密信,意图联络城外乱匪,顺天府知府已在卷宗上签字确认,并非臣越权。” 沈砚声音沉稳,每一句都条理清晰,“至于‘百姓有怨言’,臣这里有江南、京城两地百姓联名的陈情书,皆是感念锦衣卫查贪官、平叛乱,愿为臣作证。”
他抬手示意校尉呈上陈情书,锦缎封皮上密密麻麻盖着百姓的私印,连皇帝身边的太监接过时,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钱谦益脸色微变,却依旧强辩:“沈佥事此言差矣!百姓愚昧,不知朝堂制衡之重。你如今手握锦衣卫实权,又深得陛下信任,麾下校尉遍布京城,若有心生异,谁能制衡?古往今来,功高震主者多无善终,沈佥事难道要步魏忠贤后尘?”
这话已是诛心之论,殿内不少官员倒吸一口凉气。沈砚却未动怒,只是缓缓抬头,眼神锐利如刀:“钱大人将臣与魏忠贤相提并论,未免太过偏颇。魏忠贤矫诏谋反、通敌叛国,臣则是按旨查案、护驾平叛,二者岂能混为一谈?若说‘功高’,那是陛下与将士们的信任;若说‘制衡’,臣自入锦衣卫以来,每一步皆有陛下旨意、有卷宗可查,从未擅权半分 —— 钱大人若真为朝堂制衡着想,为何不提及东林党近日在城外私练乡勇、截留粮草之事?”
这话戳中了钱谦益的痛处,他脸色瞬间涨红:“沈砚!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东林党练乡勇是为防备阉党余孽,截留粮草是为赈济灾民,何来私藏一说?”
“赈济灾民可有户部批文?” 沈砚追问,语气不卑不亢,“臣昨日刚从户部得知,江南运来的赈灾粮,有三成被东林党控制的乡勇截留,至今未发放到灾民手中。钱大人若能说清此事,臣便承认‘越权’之罪。”
钱谦益语塞,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半句辩解。殿内中立官员的议论声渐起,看向东林党的眼神多了几分质疑 —— 昨日还打着 “勤王护驾” 的旗号,今日便被揭出截留赈灾粮,夺权之心昭然若揭。
皇帝咳嗽一声,打断了殿内的议论,语气威严:“够了。沈砚查盐税、平边关、护宫变,皆是为了大明,且每一步皆有旨意凭据,何来‘越权’?锦衣卫是朕的亲军,护驾查案乃其本分,裁撤之事,休要再提。”
钱谦益等人脸色发白,却不敢反驳。皇帝话锋一转,看向沈砚:“但锦衣卫也需约束,日后查案需先禀明朝廷,不可擅自行动;所缉拿官员,需交刑部复核,不得私设刑狱。”
“臣遵旨。” 沈砚躬身领命,心中了然 —— 皇帝这是既护着他,又给了东林党台阶,算是权衡之策。
早朝散去,官员们陆续退出太和殿。钱谦益路过沈砚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压低声音:“沈佥事好口才,只是朝堂之路长远,莫要太过锋芒毕露。”
“钱大人若多关注赈灾粮、少琢磨夺权,朝堂自会清明。” 沈砚淡淡回应,侧身让开道路,眼神里没有半分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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