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后院的药香混着草木气息,静谧得能听见药臼捣药的轻响。沈砚刚翻过墙头,便见苏仲文正对着药炉添柴,青灰色的衣袍沾了些药粉,神色平静得仿佛早已知晓他会来。
“进来吧,门没锁。” 苏仲文头也没抬,声音压得极低,手中的火钳拨了拨炉中炭火,火星噼啪作响。
沈砚快步推门而入,反手将门闩扣紧,玄色布衣下的手始终握着绣春刀:“苏伯父,清鸢她……”
“别急。” 苏仲文抬手打断他,转身从案上拿起一个油纸包,递了过来,“这是我按秘方配的疗伤药,比你军中的金疮药见效快,你左臂的伤,得重新包扎。”
沈砚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温热的药罐,心中一暖。他解开左臂绷带,伤口还在渗血,苏仲文上前,动作娴熟地为他清创、敷药、包扎,力道轻柔却稳妥。“清鸢被软禁在后宫西侧的偏殿,有两名宫女照料,暂无性命之忧。” 苏仲文一边包扎,一边低声说道,“魏忠贤不敢动她,一是怕你狗急跳墙,二是想留着她当筹码,逼你归顺。”
“这个老贼!” 沈砚咬牙,眼中闪过杀意,“我这就去后宫救她!”
“不可。” 苏仲文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坚定,“后宫守卫比北镇抚司还严,你孤身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而且,清鸢很聪明,她知道如何自保,你现在要做的,是先救陆炳。”
沈砚冷静下来,他知道苏仲文说得对。陆炳是锦衣卫的核心,只有救出他,才能调动旧部,与魏忠贤抗衡。“陆大人被困何处?北镇抚司的布防如何?”
苏仲文从书架后取出一卷兽皮地图,展开铺在案上,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与线条:“这是宫中和北镇抚司的详图,我托太医院的老伙计画的。陆炳被关在北镇抚司的地牢深处,由东厂的亲信麻三看守,地牢外有三层守卫,每层十人,都配了弩箭。”
沈砚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指尖顺着标注的密道轨迹划过:“这密道……”
“是先帝时期留下的,通往北镇抚司地牢西侧的杂物间,只有少数人知晓。” 苏仲文压低声音,“我已让心腹太监将迷药送到杂物间,你今夜三更从太医院后院的枯井下去,顺着密道走,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多谢苏伯父。” 沈砚心中感激,这张地图与密道信息,无疑是绝境中的希望。
“你不必谢我。” 苏仲文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虑,“我只是不想看到忠良被害,不想清鸢失去你。但你要记住,北镇抚司的东厂番子都是死士,麻三更是魏忠贤的得力干将,武功高强,你务必小心。”
沈砚点头,握紧手中的地图:“我明白。救出陆大人后,我会立刻联络锦衣卫旧部,再设法营救清鸢和陛下。”
“还有一事。” 苏仲文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簪,递给他,“这是张贵妃的信物。她不愿附逆魏忠贤,暗中联络了部分忠于陛下的京营将领,只是苦于没有外援。你救出陆炳后,可派心腹持此簪去后宫找她,她会提供宫中的接应。”
“张贵妃?” 沈砚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后宫竟有如此忠义之人。
“张贵妃的父亲曾是陆炳的部下,被魏忠贤陷害致死,她与阉党有不共戴天之仇。” 苏仲文解释道,“她虽身处后宫,却心系天下,这些日子一直暗中收集魏忠贤的罪证,等待时机。”
沈砚接过玉簪,簪身冰凉,刻着一朵小巧的牡丹,做工精致。他将玉簪贴身藏好,又把地图卷起来,塞进衣襟:“苏伯父,你在此处太过危险,不如随我一起离开?”
“我不能走。” 苏仲文摇头,“我留在太医院,既能打探消息,又能稳住魏忠贤的人,还能给清鸢传递消息。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柔和,“你一定要平安带回清鸢,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沈砚心中一酸,重重点头:“苏伯父放心,我定不负你所托,定护清鸢周全。”
“去吧,三更之前,务必抵达密道入口。” 苏仲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药包我给你装了三份,够用一段时间。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切勿硬拼,留得青山在,才能平定阉党之乱。”
沈砚再次拱手,转身走向后门。刚推开门,便听到苏仲文的声音传来:“沈砚,清鸢让我转告你,她腰间的香囊里,有半块虎符,可调动京营的一支奇兵,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沈砚脚步一顿,心中暖意翻涌。清鸢总是这般细心,竟早已为他做好了准备。他回头望了一眼苏仲文的身影,不再迟疑,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离开太医院,沈砚绕到城南的破庙,吴峰已带着二十名精锐校尉在此等候。看到沈砚,吴峰立刻上前:“沈佥事,一切准备就绪,迷药、工具都已备好。”
“好。” 沈砚点头,将地图展开,分给众人,“这是北镇抚司的布防图,我们从太医院的密道潜入,直达地牢西侧的杂物间,先用迷药放倒守卫,再救出陆大人。” 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这里是麻三的住处,此人武功高强,是最大的障碍,需专人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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