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指尖刚触到密信封口的火漆,便察觉不对。柳轻眉递来的这封 “魏党残余致皇太极” 的密信,火漆虽印着魏党的虎头纹,质地却偏软,显然是近期仿制,而非陈年旧物。他展开信纸,目光扫过 “宣大守军不满万,粮草仅支三日,速攻可破” 的字句,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假的。” 他将信纸拍在案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柳轻眉躬身:“属下也觉得蹊跷。宣大守军去年刚增补过,即便抽调部分支援叶赫部,也绝不可能不足万人。只是这笔迹,与魏党文书房的字体几乎一致。”
“笔迹能仿,常识却瞒不住。” 沈砚指尖点向信中 “粮草囤积于西郊旧营” 一句,“那处旧营三年前便因漏水废弃,魏党当年掌军需时,曾三番五次奏请修缮,怎会将粮草存于此地?” 他抬眼看向柳轻眉,“再查送信人,魏党残余早已是惊弓之鸟,怎敢如此明目张胆送信至辽东?”
不过半炷香,暗线传回消息:送信人是钱谦益门生的远房亲戚,昨日刚从钱谦益府中出发,身上还藏着东林党官员的私人印章。
“果然是他。” 沈砚冷笑,眼底闪过一丝锐利,“钱谦益怕我拿着张万堂的账本发难,便想借女真之手调我离京。他算准了宣大告急,陛下必会强令我驰援,届时京城便是他的天下,既能销毁证据,又能罗织我通敌的罪名。”
吴峰急道:“大人,不如即刻禀报陛下,揭发钱谦益的阴谋!”
“不可。” 沈砚摇头,“无凭无据,钱谦益只会反咬一口,说我们伪造密信构陷东林。陛下虽信任我,却也忌惮党争扩大,到头来只会各打五十大板,反而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案上的宣大布防图,“不如将计就计。”
柳轻眉眼中闪过疑惑:“将计就计?”
“没错。” 沈砚取过一张空白宣纸,提笔蘸墨,快速勾勒起来,“钱谦益想送假图,我们便给他送‘真图’—— 标注真正的陷阱位置。” 他笔下的布防图与钱谦益的假图大致相同,却在西郊旧营旁添了密密麻麻的小圈,“这里埋地雷,此处设伏兵,再让赵将军率主力隐蔽在两侧山谷,等皇太极猛攻旧营时,三面合围。”
吴峰忧心:“皇太极久经沙场,会不会识破?”
“他会多疑,却不会放弃。” 沈砚放下毛笔,语气沉稳,“宣大是北方门户,拿下宣大,便可直逼京畿,这诱惑对他太大。何况,我们再补一封‘密信’。” 他让柳轻眉模仿钱谦益门生的笔迹,写下 “沈砚已识破假图,故意布疑阵,旧营实则无兵,可放心强攻”,却在字里行间暗藏破绽,“让暗线设法将这封信与‘真图’一同送到皇太极手中。”
“皇太极见两封信矛盾,只会觉得是沈大人的疑兵之计,反而更坚信旧营可攻。” 柳轻眉恍然大悟。
沈砚颔首:“正是。他自负聪慧,定会认为这是我故意混淆视听,届时自会钻进陷阱。” 他转头对吴峰道:“即刻快马传信给宣大的赵将军,让他按图布置,旧营只留少量老弱残兵伪装,主力务必隐蔽,待地雷引爆,再全线出击。”
吴峰领命而去,柳轻眉却仍有顾虑:“大人,即便皇太极中计,如何让陛下知晓这是钱谦益的阴谋?”
“自然有人会说。” 沈砚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里面是张万堂账本中钱谦益受贿的明细,“你悄悄将这份卷宗交给陛下的亲信太监,不用明说,陛下心思缜密,一看便知钱谦益急于让我离京的缘由。”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密切监控钱谦益府中动静,他若得知皇太极出兵,定会在朝堂发难,逼陛下催我启程,届时便是最好的佐证。”
不出所料,次日早朝,钱谦益便手持 “魏党密信” 出列,声泪俱下:“陛下,宣大危在旦夕!沈砚手握锦衣卫大权,却迟迟不肯驰援,恐有私心!恳请陛下下旨,令沈砚即刻赴宣大,否则边关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东林党官员纷纷附和,朝堂上一片哗然。沈砚从容出列,躬身道:“陛下,宣大防务臣早已部署妥当,赵将军已按计划加固城防,叶赫部也已出兵袭扰女真后路。此时贸然启程,京城防卫空虚,若东林党余孽趁机作乱,得不偿失。”
“你胡说!” 钱谦益怒喝,“魏党密信明确说宣大兵力空虚,你分明是畏战避敌!”
沈砚目光平静地看向钱谦益:“钱大人如何确定这密信是真?据臣所知,送信人是大人的远房亲戚,且密信中的粮草库早已废弃,魏党怎会不知?”
钱谦益脸色微变,强辩道:“臣只是为国忧心,怎知送信人底细?沈砚,你休要转移话题!”
崇祯看着两人争执,心中已有计较。他昨日刚收到亲信太监递上的卷宗,又听闻沈砚已传信边关布置,此刻见钱谦益如此急切,反倒起了疑心。“沈卿所言有理,京城安危同样重要。” 崇祯沉声道,“宣大之事,先按沈卿的部署来,若真有危急,再议驰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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