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衍的发现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加固?释放?这古老石碑竟然记载着如此关键,却又如此危险的仪式!这意味着,他们此刻手握的,不仅仅是探寻真相的线索,更可能是决定南疆乃至更广阔地域命运的钥匙。
“仪式内容是什么?”苏婉婉声音沉静,目光锐利地看向星衍。她深知,越是关键的信息,越需要冷静对待。
星衍眉头紧锁,指尖在那些被苔藓覆盖的细小文字上缓缓移动,借助星盘的微光仔细辨认,语速缓慢而凝重:“文字太过古老晦涩,且部分磨损……只能解读出大概。似乎需要特定的‘星象节点’,结合‘地脉之眼’的位置,以‘星钥’——很可能就是指金属蝉——引导,辅以……某种‘纯净之源’的能量,方能进行。至于具体是加固还是释放,似乎取决于引导者的意志和所用‘纯净之源’的性质……记载在这里模糊不清,像是被刻意隐去了关键。”
“星象节点?地脉之眼?”萧战环抱双臂,陌刀杵地,“听起来就麻烦得很。我们现在连自己在哪儿都快搞不清了。”
的确,在废弃古寨中研究石碑耗费了不少时间,此刻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来。南疆雨林的夜晚,比白昼更加危险和莫测。浓重的、带着湿气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废弃的寨落吞噬。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近处虫鸣窸窣,交织成一片令人心神不宁的夜曲。更重要的是,他们为了寻找这处寨落,在复杂的地形中穿行,早已偏离了云芷容最初规划的路线,此刻身处何方,连她也无法立刻确定。
“必须先确定我们的方位。”云芷容深吸一口气,压下因仪式记载带来的纷乱思绪,强迫自己回到现实困境,“夜间在未知雨林行动太过危险,我们需在此扎营,明日再寻出路。”
众人并无异议。选择了一处相对完整、三面有残垣遮挡的石屋基址作为宿营地。萧战和墨衍负责清理周围的蛇虫,布置简单的警戒机关;苏忘忧点燃了一小堆驱蚊草,淡淡的药草烟雾弥漫开来,带来一丝安心;苏婉婉则从空间中取出干燥的柴火、食物和清水,以及御寒的薄毯。
篝火燃起,跳动的火焰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和寒意,却驱不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迷雾。围绕篝火而坐,气氛有些沉闷。金属蝉的真相、石碑的记载、神秘的守护者、以及此刻的迷途,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前路仿佛被浓雾笼罩。
“星衍,依靠星盘,也不能定位吗?”苏婉婉撕下一小块肉干,细细咀嚼,看向一直摆弄着青铜星盘的星衍。
星衍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困惑:“此地……很古怪。星辰之力受到干扰,星象紊乱不堪,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力量扭曲了。我的星盘指引时断时续,难以精确。只能大致判断,我们似乎……还在那封印之地的辐射范围内,甚至可能,更深入了。”
还在辐射范围内?甚至更深入?这意味着他们非但没有远离危险源,反而可能正在接近核心区域!这绝不是个好消息。
“干扰源是什么?是那个被封印的‘天外之灵’?”墨衍一边调试着手中一个用于侦测能量波动的罗盘状机关,一边问道。他的机关罗盘指针也在疯狂摇摆,无法稳定。
“很有可能。”星衍点头,“它的力量在影响这片区域的地脉和天象。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干扰区,否则别说寻找‘地脉之眼’,连走出去都成问题。”
后半夜,星衍的话应验了。
不知何时,浓重得化不开的白色雾气,如同活物般,从密林的每一个角落弥漫而出,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废弃的寨落。这雾气并非寻常水汽,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意,能极大程度地隔绝光线和声音。篝火的光芒被压缩到仅能照亮身边几步的范围,之外便是无尽的、翻滚的乳白,连同伴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更令人不安的是,在这浓雾之中,方向感彻底丧失,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方寸之地。
“起雾了,大家靠近,不要走散!”萧战低沉的声音在浓雾中传来,带着明显的警惕。
墨衍立刻释放出几只依靠内部机关核心而非外界信号定位的“指南鼠”,但这些小巧的机关兽在浓雾中窜出没多久,便与他失去了联系,显然是迷失了方向或者遭遇了不测。
“这雾……有古怪。”苏忘忧凝神感知着空气中的成分,“并非纯粹的水汽,似乎夹杂着某种能扰乱感知的……微粒?像是……孢子?”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哗啦啦的声响由远及近,那是暴雨降临的前兆!几乎是瞬间,豆大的雨点穿透浓雾,狠狠砸落下来,雨势极大,顷刻间便将篝火浇灭,天地间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雨声和令人窒息的浓雾。
黑暗、浓雾、暴雨!三重困境叠加,情况急转直下!
“跟我来!先找地方避雨!”萧战大吼,试图凭借记忆和直觉带领众人寻找更好的遮蔽处。但在彻底丧失方向感的浓雾暴雨中,这无疑是困难的。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和废墟中移动,不时被盘踞的树根或坍塌的碎石绊到,若非个个身手不凡,早已摔得狼狈不堪。饶是如此,队伍也被拉长,彼此间的联系变得困难。
苏婉婉走在队伍中段,努力维持着空间的感应,试图为身边的苏忘忧和星衍提供一些支撑。她能感觉到,怀中的金属蝉在浓雾和暴雨中变得异常安静,之前的温热感也消失了,仿佛被这诡异的环境压制了一般。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样下去不行!”云芷容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依旧保持着冷静,“我们必须立刻确定方向,否则一旦彻底迷失,后果不堪设想!”
星衍抹去脸上的雨水,再次举起星盘。星盘在暴雨中光芒黯淡,指针疯狂旋转。“干扰太强了!星辰之力几乎被完全遮蔽!”他咬紧牙关,猛地将一口精血喷在星盘之上!星盘骤然清光大盛,指针的旋转速度慢了下来,但依旧剧烈震颤,无法稳定指向。
“不够……还差一点……”星衍脸色苍白,显然强行催动星盘消耗巨大。
就在这时,苏婉婉目光一凝。她调动起空间内浓郁的灵气,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将其缓缓注入星衍手中的星盘!她记得星衍说过,她的空灵之体与星辰之力有某种亲和,或许能助他一臂之力!
得到苏婉婉纯净灵气的加持,星盘上的清光陡然稳定下来,光芒虽然无法穿透浓雾,却牢牢护住了星盘本身。那剧烈震颤的指针,在挣扎了数息之后,终于猛地一定,指向了一个特定的方向!但那指针并非平稳,而是在微微地左右摆动,划出了一条细微的、如同轨迹般的弧线!
“这是……”星衍死死盯着指针的轨迹,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不是单纯的方向!是‘星轨’!在如此强干扰下,它无法指向单一星辰,只能勾勒出最稳定的能量流动轨迹!跟着这条轨迹走,一定能走出这片干扰区!”
绝境之中,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所有人,跟上!沿着我指引的方向!”星衍强撑着精神,大声喊道。他双手稳稳定住星盘,开始沿着指针划出的微妙轨迹移动。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紧随其后。在能见度极低的浓雾暴雨中,完全依赖星衍的指引,排成一列纵队,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如同在未知的深渊边缘行走,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踩到什么,前方又会遇到什么。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雨势稍歇,但浓雾依旧。就在众人体力消耗巨大,心神俱疲之际,走在最前面的萧战忽然感觉脚下一硬!
那不是松软的泥土或腐殖层,而是……人工开凿的石板?
“停!”萧战低喝,蹲下身摸索。果然,脚下是平整的石板路面,虽然湿滑,却明显是人工产物。
云芷容也蹲下身,仔细观察着石板的铺设方式和边缘的痕迹,又伸手在路面两侧摸索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不是道路……这是……引水渠的渠岸!看这走向和坡度,是通往地势较低的方向!”
引水渠?在这原始雨林深处?
星衍看着手中星盘,指针依旧稳定地指向水渠延伸的方向,他肯定地点点头:“星轨指引与此处重合!”
沿着古老引水渠的痕迹前行,无疑比在密林中盲目穿梭要轻松和安全得多。这显然是古人利用智慧,依循自然地势开辟的路径。
希望重新在众人心中燃起。他们沿着这条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引水渠,在浓雾中坚定前行。渠水早已干涸或被淤泥堵塞,但渠岸却成了他们此刻的生命线。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即将摆脱困境时,走在前方的萧战再次停下了脚步,陌刀瞬间提起,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浓雾中,引水渠的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模糊的黑影,似乎是一片建筑的轮廓,比之前的废弃寨落更加庞大、规整。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与之前伏击者身上相似的、混合着烟火与草药的气息,随着微风从前方飘来。
星衍手中的星盘,指针依旧指着那片黑影的方向,但原本稳定的清光,却开始微微闪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