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破雾,晓色微明。龙岭上空终年不散的阴霾,被一夜鏖战后的硝烟浸染得愈发厚重,黎明的微光如同拼尽全力的勇士,艰难穿透云层与残烟,吝啬地洒在满目疮痍的营地上。
喧嚣散尽,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沉郁。烧毁的帐篷残骸兀自冒着袅袅青烟,焦黑的木梁歪斜地支棱着;破损的栅栏与防御工事东倒西歪,地面上暗红色的血迹与幽绿的灼痕交错蔓延,凝结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印记,无声诉说着昨夜战斗的惨烈。士兵们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带着满脸的疲惫与未褪的惊悸,默默地收敛同伴的遗体——每一具都用白布裹好,摆放整齐,脸上盖着头盔,遮掩着狰狞的伤口;另有一部分人修补工事、搬运物资,动作沉默却有序,偶尔响起的伤员低吟,在清晨的冷风中飘荡,更添几分压抑。
中军帅帐内,气氛比帐外更显凝重。
苏临渊躺在临时搭起的行军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却比昨夜多了几分血色,呼吸均匀平稳,已然脱离了险境。他肩部的伤口被沈孤兰以精湛医术仔细清理、缝合,敷上了特制的生肌止血膏药,再用干净的白布层层缠绕,包扎得严严实实。即使在沉睡中,他浓密的剑眉也微微蹙着,薄唇紧抿,仿佛仍在承受着伤口传来的隐痛。
沈孤兰坐在榻边的矮凳上,几乎一夜未合眼。她换下了那身染血的蓝裙,换上了军中备好的素色布衣,长发简单挽成一个发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难掩眉宇间的憔悴。她一只手轻轻搭在苏临渊未受伤的手腕上,指尖专注地感受着他逐渐平稳有力的脉息;另一只手握着一块微湿的布巾,时不时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苏临渊的脸上,眼神复杂得如同揉碎的星光——有关切,有担忧,有感激,更有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全然明晰的、悄然滋生的柔软情愫。昨夜他毫不犹豫、以身为盾撞开苏婉婉的那一幕,如同烙铁般深深印刻在她脑海,挥之不去;他倒在血泊中时,那片猩红几乎让她心神俱裂。
霍云庭与苏婉婉站在稍远处,刻意放轻了脚步。霍云庭已换下破损的玄甲,身着玄色常服,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冷厉;苏婉婉脸色依旧带着灵力透支后的苍白,却执拗地守在帐中,目光时不时飘向榻上的兄长,眼底藏着化不开的牵挂。
“沈姑娘,临渊情况如何?”霍云庭压低声音问道,目光落在沉睡的苏临渊身上,带着兄长般的忧虑。
沈孤兰闻声起身,敛衽一礼,声音轻得如同晨风拂叶:“回王爷,苏将军脉象已趋平稳,伤口也处理妥当,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元气大损,需好生静养一段时日,切忌动武发力,否则伤口崩裂,恐伤及根基,后续恢复便难了。”
听到“暂无性命之忧”五个字,霍云庭与苏婉婉都暗暗松了口气。苏婉婉走上前,握住沈孤兰微凉的手,语气真挚:“此番多亏沈姑娘悉心照料,大哥才能转危为安。这份恩情,我们苏家记下了。”她能清晰看到沈孤兰眼底的红血丝,知道她为了大哥,耗尽了心神。
沈孤兰轻轻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榻上的苏临渊,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与愧疚:“王妃言重了,救治伤员本就是孤兰的本分。若非苏将军舍身相救阿姐,恐怕……恐怕孤兰也难活到今日。”话语顿住,眼中泛起一层水光,昨夜的凶险仍历历在目。
霍云庭沉声道:“临渊护婉婉,是本能,亦是职责,沈姑娘不必自责。你昨夜穿梭战场,救治数十名重伤将士,立下的功劳,不比任何人小。”他话锋一转,语气恢复了主帅的沉稳,“营地伤亡与物资损耗情况如何?”
苏子画恰好从帐外进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与沉痛,躬身禀报道:“王爷,初步清点完毕。我军阵亡一百三十七人,重伤失能者六十五人,轻伤不计其数。粮草被焚毁近三成,部分军械损毁严重。幽冥司遗尸约三百具,其中二十余名黑袍教徒,其余多为尸傀,已尽数清理掩埋。”
伤亡近两百精锐,粮草损毁三成……这个代价,沉重得让帐内气氛再次凝滞。霍云庭指尖敲击着桌案,沉声道:“阵亡将士,好生收敛,登记造册,战后厚恤其家眷;重伤员移入内帐,由沈姑娘与军医重点照料。粮草方面,立刻派人持我手令,前往最近的镇北军补给点加急征调,同时飞鸽传书京城,详述北境战况,请求朝廷紧急调拨粮草与药材。”
“属下遵命!”苏子画领命,转身匆匆离去,不敢有半分耽搁。
接下来的两日,营地陷入了紧张有序的休整与重建之中。得益于霍云庭的果断调度与苏家军的铁血纪律,新的帐篷被迅速搭建起来,青色的帆布在风中微微作响;防御工事得到加固,壕沟深挖,拒马林立;从附近镇北军据点紧急调拨的粮草、药材陆续运抵,马车轱辘声打破了营地的沉寂,暂时缓解了补给压力。伤兵们在沈孤兰与军医们的悉心照料下,伤势大多稳定下来,营中渐渐恢复了一丝生机。
苏临渊在昏迷一天一夜后,终于悠悠转醒。
意识从混沌中挣脱,首先传来的是肩部那股被药物压制却依旧清晰的灼痛,如同有烈火在皮下燃烧,紧接着是全身骨骼仿佛被碾碎重组般的虚弱无力。视线模糊一片,他眨了眨眼,缓缓适应着帐内昏暗的光线,鼻尖萦绕着一股清苦却安神的药香,那是沈孤兰特调的安神药剂气味。
待视线渐渐清晰,他便看到了伏在榻边,因极度疲惫而小憩的沈孤兰。
她侧着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几缕柔软的碎发垂落在颊边,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拂动。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轻轻蹙着,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唇瓣略显苍白,显然是为了照料他,耗尽了心神与精力。
苏临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如同冰雪消融后的暖阳。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纤长微翘的睫毛,看着她挺秀的鼻梁,看着她苍白却依旧柔美的唇瓣……心中那片从未为任何女子敞开过的坚硬领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温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他想起了京畿大营的初见,她在伤兵营中忙碌,那双清澈眼眸里的坚定与悲悯;想起了黑风坳的险境,她摇动清心铃,在黑雾中如幽兰般绽放的无畏身影;想起了她为自己处理伤口时,强忍泪水、专注认真的模样;更想起了昨夜,她不顾一切冲向血泊中的自己,那瞬间的慌乱与绝望,让他心头一紧。
一种混杂着怜惜、感激、敬佩,以及某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他心中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胸膛。他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或许是心有灵犀,沈孤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如同振翅的蝶,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帐内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成一曲微妙的旋律。
沈孤兰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即意识到苏临渊醒了,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连忙坐直身体,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难掩关切:“苏将军!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有没有头晕、胸闷的不适?”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看着她因为惊喜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明亮眼眸,苏临渊只觉得心头那股暖流愈发汹涌。他扯了扯有些干裂的嘴唇,试图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因久未进水而沙哑干涩:“我……我没事。辛苦……辛苦你了,沈姑娘。”
听到他开口说话,沈孤兰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她连忙起身,倒了一杯温凉适宜的清水,又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用指尖轻轻托着他的下颌,一点点将水喂到他唇边,动作轻柔得生怕碰疼了他。
温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也仿佛滋润了某些干涸的心田。苏临渊靠在她纤细却有力的臂弯里,能清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草清香,混合着女子特有的清雅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裹着他,让他暂时忘却了伤口的疼痛与身体的虚弱。
喝过水后,苏临渊的精神好了许多。沈孤兰细心地为他调整好靠垫,让他能更舒服地半躺着,又拿起一旁的药碗,准备喂他喝刚熬好的补气血汤药。
帐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却并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微妙的、温情脉脉的氛围,如同春日里融化的溪水,缓缓漫过心房。
苏临渊的目光再次落在沈孤兰脸上,看着她眼下的青黑与眉宇间的疲惫,忍不住开口道:“沈姑娘,你……你去歇息片刻吧,我这边有亲兵照料,无碍了。”他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如同春风拂过湖面。
沈孤兰轻轻摇头,将药碗递到他唇边,低声道:“我不累。苏将军伤势未稳,汤药需按时服用,脉象也得时刻留意,旁人照料我不放心。”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激与一丝后怕,“昨夜……多谢将军舍身相救。若非将军挺身而出,孤兰恐怕……早已命丧‘影蛇’爪下。”
“不必言谢。”苏临渊打断了她,语气异常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保护王妃与军中众人,本就是我的职责。更何况……”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锁住她的眼睛,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我也不想……看到你受伤。”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孤兰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如同天边的晚霞,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目光,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如蚊蚋:“将军……将军厚意,孤兰愧不敢当。”
看着她这副罕见的、带着小女儿娇态的模样,苏临渊心中那股冲动愈发强烈。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积蓄全身的勇气,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沈姑娘,我苏临渊是个粗人,不懂那些文人墨客的弯弯绕绕,只会说心里话。自从在京畿大营见到你,我便……便总是忍不住想起你。看到你独自一人背负血海深仇,漂泊无依,我很……很心疼。”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继续道:“我知道你一心复仇,前路艰难险阻,布满荆棘。我在此承诺,待北境事了,幽冥司覆灭,我定倾苏家全族之力,助你查明父亲被害的真相,手刃仇敌,还沈将军一个清白!沈孤兰,我想问你……你可愿……可愿给我一个守护你的机会?”
这番话,几乎耗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他紧张地看着沈孤兰,目光中充满了真诚、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连肩上的伤口似乎都因这股执念而暂时忘却了疼痛。
沈孤兰彻底愣住了。她没想到苏临渊会如此直接地表明心迹,没有丝毫迂回,却带着最纯粹的真挚。震惊、羞涩、感动、茫然……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她紧紧包裹。她漂泊多年,早已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习惯了用冷漠与坚韧包裹自己的脆弱,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心疼”二字,也从未有人如此郑重地承诺要为她遮风挡雨,与她分担血海深仇。
她抬起头,迎上苏临渊那双深邃的眼眸。那眼眸中没有丝毫虚假,只有毫不掩饰的情意与坚定,如同最温暖的港湾,让她这颗漂泊无依的心,第一次产生了想要靠岸的渴望。
泪水毫无征兆地盈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手背上,带着温热的触感。但这一次,不再是悲伤与恐惧,而是一种被珍视、被理解的酸楚与温暖。
她看着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看着他因紧张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想起他一次次毫不犹豫的维护,想起他舍身相护的决绝,心中那层包裹多年的冰壳,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碎裂、消融。
她轻轻点了点头,泪水滑落得更凶,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如同跨越了千山万水的承诺:“苏将军厚爱,孤兰……孤兰铭感五内。只是……只是孤兰身世飘零,仇怨未雪,恐……恐拖累将军……”
“我不怕拖累!”苏临渊急声道,因为激动而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额角渗出冷汗,却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执拗而坚定,“我只问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看着他因疼痛而蹙眉,却依旧固执地等待答案的模样,沈孤兰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她含泪点头,声音虽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若将军不弃……孤兰……愿意。”
简单的“愿意”二字,如同世间最动听的乐章,瞬间驱散了苏临渊所有的疼痛与阴霾。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无比灿烂的笑容,如同穿透阴霾的第一缕阳光,连帐内昏暗的光线都因此而明亮了几分。
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试探地,握住了沈孤兰放在榻边的手。
沈孤兰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任由他宽厚、温暖且带着薄茧的手掌,将自己微凉的手紧紧包裹。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两人交握的手心迅速传递至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不安。
帐内,温情脉脉,空气仿佛被揉碎的蜜糖,甜腻而柔软。两心相依的暖意,暂时冲淡了战争的残酷与阴霾。
然而,帐外,龙岭的浓雾依旧弥漫,远方的危机并未因此而消散分毫。
霍云庭与苏婉婉站在帐帘外侧,刻意放缓了脚步。虽未听清帐内的具体对话,但看着沈孤兰泛红的眼眶、低垂的眉眼,以及两人交握的双手,还有苏临渊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心中已然明了。
苏婉婉轻轻靠在霍云庭肩头,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低声道:“看来,临渊大哥和沈姑娘,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份在战火中滋生的情意,格外珍贵,也格外让人动容。
霍云庭揽着她的肩,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便被浓重的凝重取代:“但愿这龙岭的腥风血雨,不要打碎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情。”他抬头望向龙岭深处,那里黑雾缭绕,危机四伏,“二皇子那边,可有新的消息?”
苏婉婉点头,神色瞬间肃然:“子画刚收到飞鸽传书,二皇子一行已抵达北境重镇朔风城,休整一日后便会继续赶路,最多两日,便能抵达镇北军大营。据说他手持圣旨,态度强硬,沿途已接管了两处镇北军的外围据点,来势汹汹。”
霍云庭眼神一冷,周身气息骤然沉凝:“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就在这时,一名玄影队员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霍云庭身后,单膝跪地,低声禀报:“王爷,派往山林追踪‘影蛇’踪迹的弟兄回报,那怪物……凭空消失了。我们在它最后出现的区域,只发现了一些破碎的金属残片,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地洞?”霍云庭眉头微蹙,“详细说说。”
“那地洞洞口光滑异常,似是被高温瞬间熔融后冷却形成,绝非天然形成,也非‘影蛇’的钻头所能造成。”队员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怪异与凝重,“而且,在地洞边缘,我们发现了这个。”
他呈上一物。那是一片薄如蝉翼的黑色碎片,触手冰凉刺骨,非金非玉,表面泛着一层诡异的暗光泽,碎片边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苏婉婉那枚幽光蝉同源,却更加阴冷诡谲的能量波动,让人下意识地心生寒意。
霍云庭接过那片黑色碎片,指尖传来的冰寒如同附骨之疽,那丝阴冷的能量波动,让他眉头紧锁,周身气息愈发沉凝。
苏婉婉也凑近查看,当指尖触碰到碎片的瞬间,她心中猛地一悸——那股气息太过熟悉,正是与她空间内幽光蝉同源的能量,却更加暴戾、更加阴邪。她下意识地探向随身空间,只见空间内,那枚一直泛着幽光的金属蝉,此刻竟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刺激,震颤得愈发剧烈,表面的幽光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翻滚不休,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与那黑色碎片遥相呼应的渴望?
她猛地抬头,与霍云庭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映着同样的震惊与凛然。
“影蛇”的离奇消失,诡异的熔融地洞,这来历不明的黑色碎片,还有幽光蝉的异常反应……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
除了他们与幽冥司,除了那神秘莫测的“金蝉”,这龙岭深处,或许还隐藏着第四方势力?又或者,“金蝉”内部,本就并非铁板一块,存在着不同的派系与目的?
而那枚一直透着诡异的幽光蝉,它所代表的,恐怕远不止是“警告”那么简单……
它更像是一个精准的“坐标”,一个引蛇出洞的“诱饵”,正在无声地召唤着某种未知的、恐怖的存在,一步步逼近?
龙岭的迷雾,似乎愈发浓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