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光盾薄如蝉翼,在兵魔神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巨掌下,如同风中残烛,显得如此脆弱不堪。苏婉婉拼尽全力运转灵力,丹田内的第二道封印如同被重锤撞击,剧烈震颤,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经脉刺痛,仿佛随时都会崩裂;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拼尽全身精神与气力,维系着光盾的存在。
光盾之上,净化万物的灵力与暴戾的阴煞能量疯狂对冲、撕扯,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金色光点与黑色雾气交织缠绕,如同冰火相击,不断有细碎的能量碎片飞溅开来,落在石壁上,留下点点焦痕。
“砰——!”
光盾终究未能完全抵挡这毁天灭地的力量,仅仅僵持了一瞬,便轰然碎裂,化为漫天流萤般的金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但就是这争取到的刹那喘息,为霍云庭赢得了宝贵的生机!
他强提一口真气,丹田内力急转,身形于间不容发之际向后暴退,同时“破军”剑横削而出,凌厉剑气在巨掌边缘划出一溜刺眼的火花。虽未造成实质伤害,却借着反震之力,将身形荡开数尺,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巨掌擦着霍云庭的衣角轰然拍落,将他原先立足之处的青石地面砸出一个半尺深的深坑,碎石如同暗器般激射而出,划伤了两名躲闪不及的玄影队员。
“婉婉!”霍云庭稳住身形,一眼便看到苏婉婉因灵力反噬,嘴角渗出一丝刺目的血迹,脸色愈发苍白,心中又急又痛,怒火与心疼交织,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后手。体内雄浑内力如同江河决堤,尽数灌注于“破军”剑中,剑身嗡鸣之声大作,隐隐有龙虎之相显现,剑身上甚至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便要不顾一切再次强攻,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护她周全!
然而,那兵魔神在一掌拍空,又被霍云庭剑气所扰后,竟没有立刻追击。它那对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苏婉婉,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盯住了她身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淡金色灵力余晖!它庞大的身躯微微低伏,喉咙里发出一种混合着困惑、暴怒,甚至……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源自本能的忌惮的低沉咆哮,如同困兽在审视未知的威胁。周身缭绕的黑雾也翻涌得更加剧烈,时而凝聚,时而散开,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这诡异的停滞,如同上天赐予的生机,给了众人喘息之机。
“王爷!不可硬拼!此獠刀枪不入,灵力亦只能暂阻其势,久战必亡!先撤!”一名玄影队长嘶声喊道,声音因急切而嘶哑。他一边指挥手下弩箭连发,虽无法伤敌,却也成功吸引了兵魔神的部分注意力;一边示意队员们护住伤员,准备撤退。
霍云庭瞬间冷静下来,心中清楚,此刻缠斗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徒增伤亡。他一把拉住气息不稳的苏婉婉,指尖触及她微凉的肌肤,心中一紧,又看了一眼角落昏迷不醒的长风,当机立断:“带上长风,撤!退出地宫,从长计议!”
命令一下,玄影队员行动如风,训练有素。两人一组,小心翼翼地抬起重伤的同伴和长风,动作迅速却平稳;其余人组成断后梯队,以弩箭、烟雾弹和特制的破障暗器交替攻击,迟滞兵魔神的动作,众人沿着来时湿滑陡峭的石阶,拼命向上撤退。
那兵魔神似乎对苏婉婉的灵力极为“感兴趣”,又或是极为忌惮,低吼着迈步欲追,但它庞大的身躯在相对狭窄的通道内转身不便,速度受限,每一步都让通道震颤,碎石簌簌落下。加之霍云庭临走前,反手掷出几颗用来制造混乱的烟幕弹,浓烟瞬间弥漫开来,进一步阻碍了它的感知与视线。
众人不敢有丝毫停留,沿着石阶狂奔,脚下湿滑,稍有不慎便会坠落。身后那令人心悸的咆哮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般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直到冲出地宫裂口,重新回到那片被黑雾笼罩的乱石滩,那咆哮声才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界限阻隔,渐渐低沉下去,但仍在地底隐隐回荡,如同来自九幽的威胁,挥之不去。
地表,乱石滩。
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地面相对清新的空气,脸上犹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有的靠在岩石上,闭目调息;有的检查着自身的伤口,眉头紧锁;还有的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地宫裂口,眼中满是惊惧与后怕。
清点人数,进入地宫的五十名玄影精锐,算上重伤昏迷的长风,最终只出来了三十一人,且大半带伤,轻重不一。地宫入口一行,代价惨重,伤亡过半。
霍云庭扶着苏婉婉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坐下,掌心覆在她背心,雄浑内力如同暖流般缓缓注入,驱散她体内紊乱的灵力余波,缓解反噬带来的伤痛。他凝视着她苍白的脸,眼中满是心疼:“感觉如何?灵力反噬是否严重?”
苏婉婉摇了摇头,从空间中取出一颗莹白的丹药吞下,缓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清晰:“无妨,只是灵力消耗过度,经脉略有震荡。调息片刻便好。”她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兵魔神对她灵力的异常反应,以及空间中金属蝉的异动,心中疑窦丛生,“云庭,那怪物……似乎对我的灵力有所感应,甚至有些……忌惮?它盯着我的时候,猩红眸子里除了暴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退缩。”
霍云庭神色凝重地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沉声道:“我也注意到了。不仅如此,那金属蝉与地宫门上云纹的共鸣,你云氏血脉对兵魔神的克制……这地宫、兵魔神、‘金蝉’组织,甚至你的云氏血脉,四者之间的关联,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复杂,或许从一开始,就交织在一起。”他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地宫裂口,眼神深邃如潭,“此地不宜久留,那怪物不知何时会突破界限追出来,我们先退回外围营地,与临渊、子画汇合,整合力量,再从长计议。”
一行人不敢多做停留,搀扶着伤员,沿着原路迅速撤离。幸运的是,返回的路上并未再遇到大股尸傀的拦截,只有零星几只游荡的残次品,也被众人默契配合,轻易解决。看来沈孤兰的“破瘴丹”效果非凡,不仅驱散了大部分黑雾,更重创了低阶尸傀的行动力。
当霍云庭等人拖着疲惫伤痛之躯,终于抵达龙岭外围苏子画建立的前进营地时,早已得到探报的苏子画,带着几名亲兵,立刻迎了上来。看到众人狼狈的模样——盔甲破损、满身血污,尤其是被两人抬着、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长风,苏子画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哽咽:“王爷!妹妹!你们可算回来了!长兄他……他怎么样了?”
“临渊还没回来?”霍云庭心中一沉,目光扫过营地,并未看到苏临渊的身影。
苏子画连忙道:“回来了!半个时辰前刚带着弟兄们撤回来,也带回了沈姑娘。长兄受了些轻伤,正在帐中由军医处理伤口。只是……只是他们那边伤亡也不小,折了十几个弟兄,还有几人中了尸毒,多亏沈姑娘出手,才稳住了伤势。”他顿了顿,脸上忧色更重,压低声音,“而且,京城刚传来紧急消息,是红丝加急,情况……情况不太好。”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那份皱巴巴的飞鸽传书,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霍云庭。
霍云庭快速扫过纸条上的寥寥数语,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分,连空气都变得凝滞。他将纸条递给苏婉婉,苏婉婉接过,目光快速掠过,亦是柳眉紧蹙,脸上覆盖了一层寒霜,指尖微微收紧,将纸条攥出褶皱。
“好一个‘接管’军务!好一个我的好侄儿!”霍云庭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我们在此浴血搏命,与上古凶物周旋,守护北境安宁,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坐享其成!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苏婉婉握住他紧握的拳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泛白的指节,低声道:“云庭,此时生气无用。二皇子携圣旨而来,名正言顺,师出有名。我们若公然抗旨,便是授人以柄,正好落入他的圈套,坐实‘拥兵自重’的罪名。眼下,必须想个万全之策,不可冲动行事。”
就在这时,苏临渊包扎好手臂的伤口,从旁边的营帐中走出。他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同样不好看,带着战斗后的疲惫与戾气,但看到霍云庭和苏婉婉平安归来,紧绷的神经明显松了口气,快步上前,目光在苏婉婉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带着难掩的关切:“王爷,婉婉,你们没事就好。长风他……”
“我们无碍,只是长风伤得很重,内腑震动,筋骨断裂,需立刻全力救治,拖延不得。”霍云庭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目光随即落在苏临渊身后的沈孤兰身上。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与探究,却也不失尊重:“沈姑娘,今日黑风坳一战,多亏你出手相助,临渊和众多将士才得以脱身,保全性命。这份救命之恩,夙王府和苏家记下了,必有厚报。”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而带着无形的压力,直奔主题:“不过,沈姑娘,有一事我等颇为不解。你如何能脱离营地看守,又恰好出现在黑风坳那等险地?你所用的‘破瘴丹’与‘清心铃’,似乎对这黑雾及尸傀极具克制之效,绝非寻常游医所能拥有。事到如今,营地内外危机四伏,你是否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的真实身份,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孤兰身上,有审视,有怀疑,也有好奇。营地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火把的光芒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孤绝而单薄。
沈孤兰在众人的注视下,微微垂首,沉默了片刻。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她苍白却坚定的侧脸。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之前的些许犹豫和戒备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坦然与决绝,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对着霍云庭和苏婉婉,深深一福,动作标准而恭敬,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一丝压抑多年的沉重:“王爷,王妃明鉴。孤兰并非有意欺瞒,实乃身负血海深仇,前路凶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亦不敢轻易信任他人,唯恐惹来杀身之祸,断了为父报仇的唯一希望。”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霍云庭、苏婉婉,最后在苏临渊脸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继续道:“孤兰确是已故镇北军偏将沈追之女。但家父三年前在北境殉国,并非史书所载的‘遭遇突厥小队,力战而亡’,那只是幽冥司为掩盖真相而伪造的假象!家父是因为在一次巡查中,无意中发现了幽冥司在龙岭山脉秘密活动的蛛丝马迹,以及他们正在进行的、关于‘兵魔神’的禁忌研究!他察觉事态严重,欲连夜上报朝廷,却不料消息走漏,遭幽冥司灭口,连尸骨都未能寻回!”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苏临渊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沈追之死,他当年也曾有所耳闻,却没想到背后竟藏着如此惊天秘密!
沈孤兰眼中泛起泪光,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落下,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深入骨髓的悲伤:“家母得知父亲被害的真相后,悲痛欲绝,郁结于心,缠绵病榻半年后,便也撒手人寰,只留下我孤身一人。孤兰那时便在父母灵前立誓,定要查明真相,为父报仇,让幽冥司那帮刽子手血债血偿!家父生前好友,太医署的王医正,感念家父忠义,暗中相助于我,告知我龙岭山脉凶险万分,又将家父遗留的、源自古老医家的几本手札传给了我,其中便记载着克制阴邪瘴气的药方与法门,这‘破瘴丹’与‘清心铃’,便是据此炼制、打造而成。”
“我苦学医术,游历四方,一边积累行医经验,一边暗中调查幽冥司的动向,追踪他们的蛛丝马迹。此次来到北境,潜入龙岭,并非偶然,而是顺着幽冥司的活动线索而来。昨日得知王爷与将军欲探龙岭核心,我知其中凶险万分,却也明白,这是我接近真相、或许能为父报仇的唯一机会。故而斗胆设法离开营地,前往黑风坳,希望能尽绵薄之力,助将军们突围,也希望能……借王爷与将军之力,找到幽冥司核心所在,查明父亲被害的真正细节与确凿证据!”
她说完,再次深深低下头,脊背挺得笔直,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隐瞒身份,擅自行事,孤兰自知有罪。但父仇不共戴天,孤兰别无选择,只能出此下策。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字字泣血,若有半字虚言,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显露出内心压抑多年的痛苦、孤独与决绝。
营地中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远处伤员的低低呻吟,以及风吹过帐篷的簌簌声,隐约可闻。沈孤兰的话语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众人陷入了沉默。
苏临渊看着沈孤兰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看着她强忍泪水、倔强不屈的模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想起了她在伤兵营中,不顾污秽与危险,日夜操劳救治伤员的样子;想起了她在黑风坳中,面对漫天尸傀,毫无惧色,摇动清心铃、洒出破瘴丹时那坚定无畏的眼神;想起了她此刻坦白过往时,眼中深藏的血泪与冤屈……原来这一切的背后,藏着如此深重的冤屈与难以言说的苦楚。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难以言喻的心疼,在他心中汹涌澎湃,几乎要溢出来。
霍云庭与苏婉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与凝重。沈孤兰的坦白,不仅解释了她的动机、能力来源,更将三年前的旧案与眼前的兵魔神危机彻底串联了起来,填补了诸多空白。她的遭遇,令人同情;她的勇气,令人钦佩;她的隐忍,更令人动容。
苏婉婉走上前,轻轻扶起沈孤兰,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丝帕,温柔地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柔声道:“沈姑娘,起来吧。你为父报仇,忍辱负重,隐姓埋名,孤身奋战多年,何罪之有?若非你今日出手相助,临渊大哥和众多将士恐怕早已命丧尸傀之手,葬身黑雾之中。你于苏家军有再造之恩,于我们有救命之情,感激尚且不及,何来怪罪之说?”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霍云庭,霍云庭微微颔首,眼中带着赞同与认可。
苏婉婉继续道:“你父亲的冤情,我们已知晓。幽冥司不仅是云泽国的毒瘤,是危害天下苍生的祸根,亦是你的杀父仇人。于公于私,我们都与他们势不两立,不死不休。你可愿暂时留在军中?你的医术、你对幽冥司的了解、你手中克制阴邪的法门,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待我们铲除幽冥司,查明兵魔神真相之日,我们定会奏请陛下,还你父亲一个清白,助你手刃仇人,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这番话,既是真诚的邀请,也是郑重的承诺,语气温柔却坚定,如同暖流,淌过沈孤兰冰封多年的心田。
沈孤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苏婉婉,又看向霍云庭和苏临渊。从他们眼中,她看到了真诚、信任与尊重,没有怀疑,没有轻视,只有理解与支持。多年来的孤身奋战、隐姓埋名、步步惊心,此刻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彼岸,找到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她心中百感交集,所有的委屈、孤独与恐惧,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泪水汹涌而出,却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孤兰……愿意!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多谢……苏将军!”最后看向苏临渊的那一眼,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感激、愧疚、依赖,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愫。
苏临渊心中一热,上前一步,沉声道:“沈姑娘,你放心!从今往后,你的事,便是我苏临渊的事!你父亲的仇,我苏临渊,还有我苏家军,替你一起报!幽冥司欠你的,欠沈家的,我们定要让他们加倍偿还!”声音铿锵,带着军人特有的决绝与担当。
暂时安顿好沈孤兰,让她去军医帐中协助救治重伤员(尤其是长风),并下令全军上下不得对其有任何轻视与盘问后,霍云庭、苏婉婉、苏临渊、苏子画四人,再次聚于中军大帐之内,商议当前局势。
帐内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压抑。烛火摇曳,映照着四人凝重的脸庞,面前摆着两个迫在眉睫、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一是地宫内苏醒的、刀枪不入、难以力敌的兵魔神;二是正携圣旨赶来、意图夺权、背后捅刀的二皇子霍明珏。
“二皇子霍明珏此行,来者不善,野心昭然若揭。”霍云庭指尖敲打着那份皱巴巴的密报,节奏沉稳,目光却锐利如刀,“他打着‘稳定北境、辅佐朝政’的旗号,手持陛下圣旨,师出有名,占尽了天时地利。我们若公然违抗,便是抗旨不尊,正好给了他口实,坐实‘拥兵自重’的罪名,届时他便可名正言顺地调动镇北军,将我们拿下;但若让他‘接管’了镇北军,掌控了北境军务,我们不仅前功尽弃,多年经营付诸东流,恐怕连性命都难保,更遑论铲除幽冥司、摧毁兵魔神。”
苏临渊一掌拍在案上,茶水溅起涟漪,怒声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夺权?我们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与怪物搏命,他却在后方坐享其成,摘桃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实在不行,便拼了!我苏家军将士,绝不服这等小人摆布!”
苏婉婉沉吟道:“硬抗不可取,顺从更是死路一条。眼下,我们唯一的出路,便是‘拖’。二皇子从京城到此,即便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七八日时间。我们必须抓住这宝贵的时间差,在这七八日内,找到解决兵魔神的方法,或者至少取得关键性的进展——比如找到它的致命弱点,或者摧毁幽冥司的核心祭坛。届时,我们手握平定北境乱局、摧毁幽冥司阴谋的泼天大功,民心所向,军心所归,二皇子即便有圣旨,想要轻易夺权,也没那么容易。陛下那边,亦要权衡利弊,不会仅凭他一面之词,便处置我们这些有功之臣。”
霍云庭眼中精光一闪,赞许地点头:“婉婉所言极是。‘拖’字诀,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在龙岭地宫有所突破,找到克制兵魔神的关键!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他看向苏婉婉,语气带着期许:“婉婉,你的灵力似乎能对兵魔神产生影响,甚至克制它的阴煞能量;那金属蝉亦与地宫有着神秘关联,能产生共鸣。接下来,我们恐怕需要将重心放在这上面,你需尽快恢复灵力,进一步参悟《云氏血脉承继录》,尝试掌握更多运用灵力的法门,解开金属蝉的奥秘。”
苏婉婉郑重点头:“我明白。我会立刻调息恢复,并彻夜参悟手札,争取早日找到突破口。那金属蝉的异动,我也会密切关注,尝试沟通,或许能从中找到线索。”
“地宫入口被那金属巨怪守住,强攻不可行,硬闯只会徒增伤亡。”苏临渊眉头紧锁,思索道,“是否还有其他入口?或者,能否想办法将那怪物引出来,在开阔地带与之周旋,寻找机会?”
苏子画这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试探与大胆:“王爷,长兄,妹妹,或许……我们可以从‘金蝉’组织入手?他们既然能精准给出地宫地图,又留下这诡异的金属蝉作为信物,必然对地宫内部、对兵魔神极为了解。他们的目的不明,是敌是友难辨,但眼下局面,或许值得一试——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系,看看能否从他们口中套取有用的信息,哪怕只是兵魔神的弱点也好。”
这个提议颇为大胆,帐内瞬间陷入沉默。“金蝉”组织神秘莫测,行踪诡秘,与他们接触,无异于与虎谋皮,风险极大。
霍云庭沉思良久,缓缓道:“‘金蝉’身份不明,立场难测,与他们接触,确实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但……眼下局面,已是绝境,死中求活,或许值得一试。子画,你设法通过我们安插在北境各地的情报渠道,放出风声,就说我们已找到龙岭地宫,遭遇兵魔神袭击,伤亡惨重,并意外获得一枚‘特殊’的金属蝉,却遭遇诸多‘困惑’,无法解开其中奥秘,看看能否引出他们的注意,让他们主动联系我们。”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苏子画领命,不敢耽搁,立刻转身离去。
策略初步定下,众人心中稍安,但肩上的压力丝毫未减。时间,成为了他们最宝贵的资源,也是最致命的敌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着北境的安危,关乎着他们的生死存亡。
就在这时,一名玄影队员匆匆入帐,脸上带着一丝怪异与凝重的神色,单膝跪地,禀报道:“王爷,将军,沈姑娘刚刚遣人来报,长风统领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性命无忧,但她在检查长风统领的伤口残留气息,以及清洗他衣物时,发现了一种极为特殊的……追踪印记!”
“追踪印记?”霍云庭眉头一蹙,“什么印记?是幽冥司的手段?”
“并非如此!”玄影队员摇头,语气带着不确定的凝重,“沈姑娘说,这种印记手法古老,纹路诡异,并非幽冥司常用的阴邪印记,倒像是……像是她父亲遗留的手札笔记中,提到的一种早已失传的、与前朝秘卫有关的标记!这种标记极为隐蔽,若不是她精通古籍记载的辨识之法,又对这类阴邪追踪术颇有研究,根本无法察觉!”
帐内四人,闻言脸色齐变!
长风身上,怎么会有前朝秘卫的追踪印记?!
他一直跟随霍云庭,忠心耿耿,从未与前朝势力有过牵扯!这印记是何时出现的?是在进入地宫前,还是在地宫中被人暗中种下?
“金蝉”组织、前朝秘卫、幽冥司、兵魔神……这几者之间,难道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迷雾重重的局面,让一切变得更加诡谲莫测,也让众人心中,升起了更多的疑问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