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的话,如同在苏婉婉心湖投下了一块千钧巨石,瞬间激起漫天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母亲并非此世之人?兵魔神是远古战争兵器?
这两个颠覆认知的信息,与她体内的随身空间、神秘灵果、三道封印交织缠绕,编织成一张庞大而迷雾重重的巨网,将所有谜团都笼罩其中。苏婉婉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澜,深知此刻父亲的身体与精神都脆弱不堪,绝非追问细节的时机。
“父亲,我明白了。”她用力握了握父亲冰冷粗糙的手,声音沉稳如磐,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这些隐秘之事,我们稍后再详谈。眼下最要紧的,是您的身体——您伤得极重,又中了阴毒,急需好生调理,切不可再劳心费神。”
她不动声色地调动起体内那缕新生的内力,指尖微不可察地拂过父亲手腕的几处关键穴道,渡过去一丝温和纯粹的气息。这气息虽微弱,却带着灵果净化后的蓬勃生机,如同春日细雨,润物无声,缓缓滋润着苏明远干涸受损的经脉。
苏明远只觉得一股温润的暖意从女儿指尖蔓延开来,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那深入骨髓的阴冷痛楚竟奇迹般地减轻了几分,混沌的头脑也清明了许多。他惊讶地抬眼看向女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女儿不仅仅是毒解了,连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双凤眼中的沉静与锐利,隐隐透着一种让他都感到心折的沉稳气度,再也不是记忆中那个娇弱多病的小丫头。
“婉婉,你……”他张了张嘴,心中的疑问如潮水般涌来,却不知从何问起。
“父亲,先别说话,保存体力要紧。”苏婉婉柔声打断他,从袖中(实则是从随身空间里取出,对外只说是早已备好)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羊脂玉瓶,里面盛着她用灵泉水调和少许捣碎的灵果皮制成的药液——她不敢直接使用完整的灵果,生怕药性太过霸道,损伤父亲本就虚弱的身体,“这是三哥之前留下的秘药,对调理元气、化解余毒有奇效,您先服下,定能快速恢复。”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父亲,将玉瓶倾斜,清澈甘洌的药液缓缓流入他口中。药液入口即化,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化作一股更加磅礴的暖流,在体内扩散开来,席卷四肢百骸。苏明远只觉得浑身如同浸泡在温煦的泉水中,那折磨他许久的虚弱感和体内残留的阴毒,正在被飞速驱散,连腹部那狰狞的伤口都传来麻痒的愈合之感,舒适得让他忍不住喟叹出声。
他震惊地看着女儿,这药效……未免太过惊人!远非苏忘忧以往配制的任何药剂可比!
苏婉婉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轻声解释道:“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味天地奇药,正好对症。父亲不必多疑,安心休养便是。”她再次将一切归于“机缘”,模糊带过,不愿过多解释。
苏明远深深看了女儿一眼,见她神色坦荡,便知她有自己的际遇与秘密。他不再多问,疲惫地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久违的生机正在快速复苏,紧绷了多年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得以稍稍放松,很快便再次沉沉睡去。
安置好父亲,确认他呼吸平稳悠长,气色也红润了不少,苏婉婉才轻轻退出房间,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他的休憩。
外间,霍云庭并未离去,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身姿挺拔如松。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苏婉婉身上时,依旧带着一丝未曾散去的惊艳与探究。
此时的苏婉婉,沐浴之后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软烟罗长裙,裙裾上绣着细碎的缠枝莲纹,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未施粉黛,墨色长发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更添几分温婉。毒消之后,她的肌肤莹润透亮,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眉眼间的病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糅合了清澈与深邃的独特气质。她步履轻盈,仿佛脚下生莲,周身都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韵,宛若谪仙下凡。
尤其是那双眼睛,顾盼之间,流光潋滟,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属于内家高手的精芒。这与她以往那娇弱美人的形象截然不同,更像是一柄收入剑匣的绝世名剑,敛去了锋芒,却掩不住那份内在的铮铮之气。
“岳父情况如何?”霍云庭快步走上前,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温暖而真实,让他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彻底消散。
“服了药已经睡下了,情况稳定了许多。”苏婉婉任由他牵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体内的余毒正在快速清除,相信用不了几日,便能痊愈。这次,多亏了你和二哥冒险相救。”
“你我夫妻,何须言谢。”霍云庭凝视着她,冷峻的眉眼在烛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声音低沉而深情,“看到你现在这般鲜活健康的模样,我才觉得……像是真正拥有了你。”以前那个病弱的她,美则美矣,却总让他有种随时会失去的恐慌;而现在,她健康、鲜活、强大,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与他并肩而立,让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炽热,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欣赏,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脸上,让苏婉婉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声音带着一丝娇嗔:“看什么呢……”
“看我的王妃。”霍云庭低笑一声,声音磁性十足,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颊边的一缕碎发,指尖眷恋地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颊,语气缱绻,“怎么看都看不够。”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而温情。经历了生死考验,卸下了“相思烬”这座压了多年的大山,两人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仿佛也随之冰消雪融。一种真正属于夫妻间的亲昵与默契,在无声地流淌,弥漫在烛光摇曳的房间里。
苏婉婉的心跳漏了一拍,被他指尖的温度和眼神中的深情烫了一下。她抬起眼,对上他深邃如海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微红的容颜。她没有躲闪,而是微微歪头,将自己的脸颊更贴近他的掌心,像一只终于找到依靠的猫儿,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满足与依赖的喟叹。
这个细微的动作,瞬间取悦了霍云庭。他心中充盈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幸福感,手臂微微用力,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没有激烈的言语,只是这样静静地相拥,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心跳与呼吸,便已胜却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情脉脉的片刻过后,苏婉婉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轻声道:“好了,说正事。父亲方才醒来的片刻,说了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听到事关岳父与幽冥司的隐秘,霍云庭立刻收敛了旖旎心思,神色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凝重。他拉着她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目光锐利如鹰:“岳父说了什么?是否与幽冥司、兵魔神有关?”
苏婉婉点了点头,将父亲关于母亲可能“并非此世之人”,以及“兵魔神是远古战争兵器,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惊人信息,选择性地告诉了霍云庭。她略去了关于自己身世可能与此相关的推测,只说是父亲根据被囚禁期间的见闻,以及早年与母亲相处时的诸多疑点,得出的大胆猜测。
即便如此,霍云庭听完后,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深思。
“岳母的身份……竟如此离奇?”他沉吟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头,“若父亲所言属实,那幽冥司寻找兵魔神的目的,就绝非祸乱朝纲那么简单了。颠覆天下……他们是想凭借这远古神兵,颠覆现有朝纲,重建属于他们的黑暗秩序?还是……背后藏着更为恐怖、足以毁灭天下的图谋?”
他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脑中飞速运转,梳理着所有线索:“那半块玄铁虎符是钥匙,北关驿站接应的‘青鸾’柳文渊携带密信与虎符……结合岳父所言,他们很可能是在寻找兵魔神的沉睡之地,或者……是启动这远古兵器的方法!”
苏婉婉点头表示赞同,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父亲还说,母亲当年或许知道一些关于兵魔神的秘密。所以幽冥司囚禁他,一方面是为了牵制苏家,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想从父亲这里,逼问出关于母亲的线索,或是母亲可能留下的、与兵魔神相关的东西。”
她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母亲留下的随身空间与那枚古玉,是否就是关键?那灵果能解“相思烬”之毒,而“相思烬”又似乎与体内的封印息息相关……这一切,仿佛是一条环环相扣的锁链,串联起所有的谜团。
“我们必须加快破译那封密信的速度!”霍云庭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如刀,语气斩钉截铁,“还有柳文渊,他作为幽冥司的核心信使,知道的秘密肯定比我们想象的更多,待回京后,定要从他口中撬出所有真相!”
“嗯。”苏婉婉郑重应道,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愈发沉重。他们不仅要对抗幽冥司这一庞大的邪恶势力,追查父母失踪的真相,如今还牵扯到了世界起源、远古兵器的惊天秘密,前路愈发扑朔迷离。
接下来的两日,西郊别院内外戒备森严,如同铜墙铁壁。玄影队员与“破军”众人各司其职,明岗暗哨遍布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异动,确保别院的绝对安全。
苏明远在苏婉婉的悉心调理下,恢复速度快得惊人。她每日将灵泉水悄悄掺入父亲的饮食中,再辅以微量的灵果药液,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他的身体。不过两日时间,父亲腹部的刀伤已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粉嫩肌肤;往日灰败的脸色变得红润饱满,眼底的浑浊褪去,焕发出久违的光彩;连多年征战留下的一些隐疾暗伤,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整个人精神矍铄,与刚被救出时判若两人。
负责照料的老医师见状,连连称奇,只道是凤渊王府药材珍贵,王妃孝心感天动地,才能有如此逆天的恢复速度,却不知这一切都源于那神奇的灵泉与灵果。
苏婉婉则一边照料父亲,一边抓紧一切空闲时间修炼内力。没有了“相思烬”的阻碍,再加上灵果对体质的脱胎换骨,她的修炼进度可谓一日千里。那缕初生的内力已然壮大了数倍,在经脉中运行得愈发顺畅自如,如同奔腾的小溪,日渐壮大。她甚至开始尝试将现代格斗术中的发力技巧与内力结合,出手之间,威力倍增,动作也愈发迅捷凌厉。
霍云庭将大部分公务都暂时搬到了别院处理,日夜陪伴在苏婉婉身边。他处理政务时,苏婉婉便在一旁看书研读兵法,或是盘膝打坐修炼内力;偶尔两人抬头,目光相遇,相视一笑,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温馨与默契。每到夜晚,烛火之下,两人便会一同研究那封冗长的密信与半块玄铁虎符,分析线索,推演密码,往往直至深夜,却乐此不疲。
这晚,烛光摇曳,映照着案上摊开的密信与虎符,墨香与淡淡的灵泉气息交织,构成一幅静谧而温馨的画面。霍云庭看着苏婉婉凝神推演密码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认真专注的模样格外动人。他放下手中的笔,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案上的手,掌心温热。
苏婉婉从沉思中回神,抬眸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婉婉,”霍云庭目光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语气温柔而郑重,“我知道你心急想尽快查明所有真相,为父母报仇,对抗幽冥司。但修炼内力,最忌急功近利,欲速则不达。你的身体刚刚好转,根基尚未稳固,我不希望你为了求快而损伤根本,再出任何意外。”
他的关心溢于言表,真挚而恳切。苏婉婉心中一暖,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纹路,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暖意:“放心,我有分寸。现在修炼的感觉……很好,从未有过的顺畅与舒适,不会勉强自己的。”她顿了顿,看着他冷峻眉眼下难以掩饰的疲惫,轻声补充道,“你也是,别总是熬夜处理公务、研究密信,也要注意休息,身体才是根本。”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长风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欣喜:“王爷,王妃,苏三公子到了!此刻正在院外等候!”
三哥苏忘忧来了!
苏婉婉与霍云庭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惊喜与释然。苏忘忧医术超绝,冠绝天下,他的到来,不仅能更好地为父亲调理身体,彻底清除体内残留的阴毒,或许……还能帮她看看体内那两道诡异的封印,是否能看出些蛛丝马迹?
然而,还没等他们起身相迎,长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急迫,打破了所有的欣喜:
“王爷,王妃,大事不好!三公子并非独自前来,他还带来了京城的紧急消息——今日清晨,京城突发暴乱,多名朝中重臣接连遇刺身亡!太子殿下已在朝堂之上发难,公然指控……指控王爷您拥兵自重,勾结幽冥司,意图谋反不轨!陛下龙颜大怒,已下旨命王爷您即刻返京,入宫……自辩!”
京中骤变!太子发难!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惊雷劈落,瞬间撕碎了西郊别院连日来的宁静与温馨,让空气中刚刚酝酿的温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与迫在眉睫的危机。
一场针对霍云庭的惊天阴谋,已然浮出水面;朝堂与江湖的风暴,终究还是以更猛烈、更猝不及防的方式,汹涌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