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清辉脉脉,泼洒在西郊别院的朱漆门扉上,映得阶前青苔泛着冷润的光,连墙角的竹影都被拓得纤长婆娑。苏斩月的身影就这般踏月而来,玄色衣袂沾着夜露的微凉,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本是浪迹天涯的江湖客,行踪素来如孤云野鹤,无迹可寻,此刻偏在这西郊别院现身,脚步更径直朝着废窑方向,这般巧合,绝非偶然。
“二哥?”苏婉婉眸中先是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轻颤,随即漾开真切的惊喜,提裙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的软糯,“你怎会在此处?”
苏斩月抬手将腰间的酒葫芦挂稳,指尖带着淡淡的酒香,笑着揉了揉苏婉婉的发顶,动作自然又亲昵。一旁的霍云庭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护犊之意,却未言语。苏斩月的语气依旧带着江湖人的洒脱,却掩不住眼底的关切:“听闻我家小妹来西郊养病,我这做哥哥的,自然要亲自来瞧瞧。顺便嘛……”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霍云庭,带着江湖人独有的锐利与审视,“也来看看,这西郊地界上,有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敢扰了我妹妹的清静。”
霍云庭上前一步,拱手作揖,神色沉稳:“二哥来得正好,我与婉婉正欲夜探废窑,只苦于对其中江湖路数不甚熟悉,有二哥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苏斩月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朗声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闲不住。那废窑嘛,我前两日恰好‘路过’,便顺便瞅了瞅底细。”
三人折返书房,屏退左右随从,屋内烛火摇曳,映得三人神色渐趋凝重。苏斩月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语气认真了几分:“那地方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白日里瞧着就是座断壁残垣的破窑,荒草萋萋,蛛网遍布,可一到夜里,便似有无形的阴影笼罩,连虫鸣都透着诡异。明面上瞧不出端倪,暗地里却藏着至少四五个暗哨,分布的位置刁钻至极,全是些屏息敛气的老手。更让人不安的是,风中隐约飘着一股混杂着血腥的铜锈味,沉郁得化不开,显然里面藏的绝非寻常逃犯,定是些见不得天日的龌龊勾当。”
他指尖点在桌案的地图上,看向霍云庭与苏婉婉:“你们打算怎么探?硬闯断然不行,只会打草惊蛇;潜进去的话,我对里面的机关布置也摸不透,风险实在太大。”
苏婉婉沉吟片刻,眉峰微蹙:“二哥可知那废窑还有其他路径?或是能避开主要暗哨的薄弱之处?”
苏斩月摇了摇头,指尖在地图上废窑后方的一片区域划了个圈:“正面与侧面都被看得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难飞进去。除非……”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了几分,“从后山的鹰嘴崖绕过去。但那地方是刀劈斧削般的绝壁,崖壁光滑如镜,连猿猴都难攀援而上;崖下便是野狼谷,地势险恶至极,常年被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锁着,据说谷中不仅有成群结队的凶悍野狼,更盘踞着一伙杀人如麻的亡命徒,他们以劫掠为生,手段狠辣,寻常江湖人闻之色变,根本不敢踏足半步。”
野狼谷,亡命徒。这名号听着,竟比废窑本身更添几分凶险。
霍云庭眉头紧锁:“鹰嘴崖……我曾听军中老兵提及,那处地势极其险要,易守难攻,确实难以通行。”
然而,苏婉婉的目光却牢牢停留在“野狼谷”三个字上,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不知在盘算着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暗纹。
最终三人商议定计:由苏斩月凭借高超轻功,从相对容易接近的侧面进行细致侦查,摸清暗哨换岗的规律与视线盲区;霍云庭与苏婉婉则在别院等候消息,同时继续研究地图,探寻其他可行之法。
只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次日午后,日头正盛,林间蝉鸣聒噪,苏斩月却迟迟未归。一名负责在别院外围警戒的玄影队员,神色慌张地匆匆来报:“王爷,王妃!西面野狼谷方向,传来激烈打斗声,还夹杂着爆炸声与狼嚎!动静极大,绝非寻常械斗可比!”
霍云庭与苏婉婉对视一眼,皆面露诧异——野狼谷?难道是二哥在侦查途中遭遇了不测?
“去看看!”苏婉婉霍然起身,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直觉,驱使着她立刻前往。
霍云庭略一沉吟,当机立断,点了十余名精锐玄影队员,与苏婉婉一同策马赶往野狼谷方向。为免打草惊蛇,二人在距离谷口尚有数里之地便弃马步行,借着茂密的山林枝叶掩护,悄然向谷口靠近。
越是接近谷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便愈发浓重,混杂着草木的腥气与肃杀之气,令人心悸。兵刃交击的铿锵声、怒不可遏的嘶吼声、垂死挣扎的哀鸣声,还有野狼贪婪的嚎叫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的挽歌,清晰地传入耳中。
众人潜行至谷口一侧的高坡上,借着茂密灌木的遮掩,俯身向下望去——谷底早已是血流成河,乱石与枯草上浸满了暗红的血渍,二三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卧着,有黑衣人的,也有被围困者的,死状各异,惨不忍睹。还活着的人约莫只有十几个,被数量远超他们的黑衣人团团围在狭小的圈子里,那些黑衣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招式狠辣诡谲,出手便是杀招。被围困者背靠着背,做着殊死抵抗,虽身陷绝境,却依旧不肯屈服。
这十几人衣衫褴褛,满身血污,伤痕累累,有的手臂骨折,有的大腿见骨,却个个眼神如濒死的野兽,燃烧着不屈的怒火与绝望的坚韧。他们配合默契,攻防有度,即便在绝对劣势下,依旧死死护着圈中央那名腹部受了重伤、血流不止的魁梧汉子。那汉子手持一柄卷刃的厚背砍刀,脸色因失血而惨白如纸,却依旧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战斗,被身旁的人死死按住。
“头儿!撑住!我们还能打!”
“妈的,跟这群幽冥府的狗杂种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今日便在此地,与兄弟们同生共死!”
悲壮而决绝的怒吼声,从包围圈中传出,震得山谷回音阵阵。
而围攻他们的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出手毒辣狠厉,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从山谷的其他角落陆续有黑衣人赶来支援,包围圈越缩越小。
“是幽冥司的人!”霍云庭眼神一冷,瞬间认出了那些黑衣人的路数——与婚礼当日行刺他与婉婉的刺客如出一辙,招式中都带着一股阴鸷的狠劲。
苏婉婉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那支被围困的小队。他们的人数在不断减少,每一次有人倒下,都会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住敌人,为同伴争取喘息之机。那种不离不弃、宁死不屈的信念,那种即便身处绝境也未曾消散的血性与彪悍,让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些与她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战友
这是一支真正的铁血之师!哪怕此刻狼狈不堪,如同丧家之犬,骨子里的傲气与忠烈,却依旧耀眼夺目。
“王爷,”苏婉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救他们!”
霍云庭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自然也看出了这支小队的不凡,却也顾虑着此刻出手,意味着彻底暴露行踪,可能会影响后续对废窑的调查。
苏婉婉仿佛看穿了他的顾虑,语速极快地补充道:“幽冥司调动如此多的人手围剿他们,绝非偶然!这支队伍要么知道了幽冥司的核心秘密,要么本身就是幽冥司的心腹大患!救下他们,我们或许能得到关于幽冥司、关于废窑,甚至关于北境阴谋的关键线索!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霍云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看中了他们!若能将他们收服,稍加整训,必能成为你手中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一支专属于我们的,‘破军’之师!”
“破军……”霍云庭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再次投向谷底那支在绝境中依旧闪耀着不屈锋芒的小队,心中蓦然一动。破军,星名,主冲锋陷阵,为先锋之职,性刚猛,亦带肃杀之气!以此命名,再合适不过!
他不再犹豫,眼中寒光一闪,当机立断:“好!就依你!”
霍云庭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光出鞘的瞬间,寒气逼人,他对身后的玄影精锐沉声道:“动手!全歼幽冥司所属,一个不留!务必救下被围困之人!”
“杀!”
随着霍云庭一声令下,十余名玄影精锐如同鬼魅般从高坡上扑下,身形迅捷如电,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插战团核心!
这些玄影成员,皆是霍云庭麾下最顶尖的战力,个个身经百战,武功高强,配合更是默契无间。他们三人一组,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切入黑衣人的阵型:一人格挡卸力,一人挥剑袭杀,一人侧翼策应,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效率高得可怕。黑衣人虽人数占优,却在玄影犀利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如同砍瓜切菜般纷纷倒下,阵脚瞬间大乱。
霍云庭更是身先士卒,剑光如龙,辗转腾挪间,所过之处,黑衣人非死即伤,竟无一人能挡住他一剑之威!他径直杀向被围困小队的方向,剑锋所指,黑衣人纷纷避让,瞬间为包围圈撕开一道缺口,极大地减轻了小队的压力。
苏婉婉也未曾闲着。她虽内力不济,无法与顶尖高手正面抗衡,但前世积累的战斗意识与技巧仍在。她没有贸然冲入核心战圈,而是潜行至外围,取下背上那张苏斩月之前送给她防身的精巧手弩。她眼神冷静如冰,手指轻扣扳机,目光锁定目标。
“嗖!嗖!嗖!”
弩箭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无比!每一箭都射向正在猛攻被围困小队、或是试图从背后偷袭玄影成员的黑衣人要害——手腕、膝盖、肩头,虽不致命,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打断对方的攻击,或是为己方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她的加入,如同一位高明的狙击手,于暗处精准支援,悄然改变着战场的局势。
被围困的那支小队,本已陷入绝望,正准备拼死一战,却见天降神兵,顿时士气大振!
“兄弟们!有援兵!杀出去!”那受伤的魁梧汉子挣扎着怒吼一声,拼尽全身力气挥刀砍翻一个冲上来的黑衣人,鲜血溅在他脸上,更添几分凶悍。
剩下的七八人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与玄影队员里应外合,奋力冲杀,嘶吼声震彻山谷。
战斗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谷内的黑衣人便被尽数歼灭,一个活口未留——这是霍云庭的命令,幽冥司眼线众多,绝不能让消息走漏分毫。
谷底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与众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更添几分萧瑟。
那支被救下的小队,最终仅剩七人,个个带伤,相互搀扶着,眼神中带着警惕、感激与疑惑,打量着霍云庭等人。他们看得出来,这些救了自己的人,绝非寻常江湖豪杰,气度与身手,都透着不凡。
那名魁梧汉子在同伴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前来。他身材高大壮硕,面容粗犷,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划过左眼,直至脸颊,更添几分凶悍之气。他忍着腹部的剧痛,额角青筋暴起,对着霍云庭和苏婉婉抱拳躬身,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度:“野火佣兵团,萧战!多谢诸位仗义相救!敢问恩公高姓大名?此恩,萧战与兄弟们,永世不忘!”
他的目光扫过霍云庭冷峻威严的气度,扫过玄影成员训练有素的姿态,最后落在苏婉婉身上时,微微一愣。眼前这女子,看似娇弱,脸色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刚才那精准致命的弩箭,还有此刻那双沉静如水、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凤眼,都让他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气场。
霍云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萧战和他身后那群虽然狼狈、却依旧挺直脊梁的汉子,沉声道:“野火佣兵团?为何会被幽冥司追杀至此?”
萧战脸上闪过一丝悲愤与刻骨的恨意,咬牙切齿道:“我们接了一趟暗镖,奉命护送一件东西前往北关。没想到那雇主竟是幽冥司的狗杂种!他们想在野狼谷黑吃黑,夺了货物灭口,被我们识破后,我们反杀了他们派来接头的人,夺了他们的信物。他们便恼羞成怒,一路追杀我们至此……原本几十号兄弟,如今就剩这几个了……”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与不甘。
苏婉婉心中一动,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萧战:“萧团长,你们夺了幽冥司的什么信物?”
萧战犹豫了一下,目光在同伴脸上扫过,见众人皆无异议,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沾着血渍的布袋,小心翼翼地递给苏婉婉。
苏婉婉打开布袋,一块黑铁令牌映入眼帘,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图案——缠绕着荆棘的骷髅头!与之前在赵府地道、还有行刺刺客身上发现的标记,一模一样!只是这块令牌是实体,图案更加清晰,骷髅的眼窝处隐隐泛着幽蓝的光,透着一股阴森之气。
果然是幽冥司!
苏婉婉与霍云庭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霍云庭看着萧战,沉声道:“我乃夙王霍云庭。这位是本王的王妃,苏婉婉。”
萧战等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他们虽是江湖草莽,却也久闻夙王霍云庭的威名——那是镇守北境、战功赫赫的战神王爷!没想到竟是这位大人物救了自己!几人连忙就要跪下行礼,却被身上的伤痛牵扯得龇牙咧嘴。
“不必多礼。”霍云庭抬手阻止,目光如炬,看着萧战道,“萧团长,你们可知,幽冥司乃朝廷钦犯,暗中勾结外敌,意图祸国殃民?”
萧战咬牙切齿道:“之前不知,如今却是知晓了!这群卖国求荣的杂碎,害了我几十号兄弟,此仇不共戴天!”
“你们如今已是幽冥司的死敌,必杀之人。天下虽大,恐怕也难有你们的容身之处了。”霍云庭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点破了他们如今的绝境。
萧战和他身后的汉子们脸色一黯,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他们何尝不知?经此一役,野火佣兵团名存实亡,往后等待他们的,便是幽冥司无休止的追杀,江湖虽大,却再无他们的立锥之地。
就在这时,苏婉婉开口了,她的声音清越动听,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与说服力:“萧团长,诸位好汉。你们空有一身本事,满腔热血,却报国无门,反遭奸人所害,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她环视着这些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的汉子,语气诚恳:“夙王肩负守土卫国之责,正需诸位这般忠勇之士。若诸位不弃,可愿追随王爷,既能洗刷今日之冤屈,报血海深仇,亦能为自己和家人,搏一个堂堂正正的出身与光明前程!”
她没有许以高官厚禄,只用最实在的话语,戳中了这些江湖汉子最在意的东西——尊严、义气、复仇与未来!
萧战等人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看似弱不禁风,却言辞犀利、气度不凡的王妃,又看向一旁威仪天成、眼神坦荡的夙王。
投靠朝廷,效忠王爷?这对于习惯了江湖自由的他们来说,是从未想过的事情。但……王妃说得对,他们还有选择吗?幽冥司不会放过他们,江湖已无容身之地。而夙王的威名、救命之恩,以及他展现出的实力和对抗幽冥司的态度,似乎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萧战挣扎着推开搀扶他的兄弟,忍着腹部伤口的剧痛,单膝跪地,抱拳过头,声音铿锵有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萧战!愿率野火残部,投效王爷王妃麾下!从今往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若有异心,天诛地灭!”
他身后的六名汉子,也毫不犹豫,齐齐单膝跪地,哪怕伤口撕裂,疼得浑身颤抖,依旧嘶声怒吼:“愿追随王爷王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誓言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带着血性与新生的决绝,久久不散。
霍云庭上前一步,亲手扶起萧战,沉声道:“好!从今日起,尔等便是我霍云庭的人!‘野火’之名已逝,本王赐尔等新名——‘破军’!望尔等日后如破军星一般,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建功立业!”
“多谢王爷!”萧战等人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就在霍云庭收服萧战等人,为其命名“破军”之际,一道黑影如电光石火般从山林中掠出,衣袂翻飞间,正是之前前去侦查废窑的苏斩月。他神色凝重至极,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罕见的急迫,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小妹,王爷!不好了!废窑那边有异动!”他语速极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我潜伏侦查时,看到一队幽冥司的人,押送着几个蒙着头套、手脚戴着精铁镣铐的人,进了废窑最深处!其中有一个……看身形轮廓,还有露在外面的几缕花白发色,极像……极像失踪多年的父亲,苏明远!”
苏明远?!
苏婉婉和苏斩月的父亲?!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苏婉婉!她身体猛地一晃,气血翻涌,脸色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狂喜,泪水险些夺眶而出,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父亲……父亲他还活着?真的……真的是他吗?”
霍云庭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眼底满是担忧,同时看向苏斩月,沉声道:“二哥,此事当真?”
苏斩月点头如捣蒜,语气无比肯定:“**不离十!那身形与发色,我绝不会认错!只是隔着距离,又被头套遮着,未能看清面容,但我敢肯定,十有**就是父亲!”
一时间,谷底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而急切——父亲尚在人世,且被幽冥司关押在废窑之中,他们必须立刻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