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秋风之后 第318章 全面北伐

晨曦刚刚染红东方的天际，皇宫的钟声就急促地响起——不是平日的报时钟，而是只有在重大军情时才敲响的紧急聚将钟。钟声穿透薄雾，传遍全城，惊醒沉睡的洛阳。

文鸯是被钟声惊醒的。

他住在的那座安静的小院里，这几日一直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清晨在院中练剑，上午去市集走走，下午在屋里看书，晚上对着星空沉思。诸葛瞻没有催他，刘璿没有召他，仿佛所有人都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但此刻，这急促的钟声打破了宁静。

文鸯翻身坐起，推开窗户。钟声还在持续，一声接一声，沉重而紧迫。他听见隔壁院子传来开门声，有人低声议论：“出什么事了？”“不知道，但这钟声……怕是前线有变。”

前线有变。

文鸯心中一紧。是延津吗？谈判出问题了？还是……

他迅速穿上衣服，推门出院。街上已经有士兵在奔跑，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传令兵策马而过，高喊：“紧急军情！闲人避让！”

文鸯拦住一个匆匆路过的老者：“老丈，发生什么事了？”

老者满脸忧色：“听说是延津那边打起来了！司马伦那奸贼，在谈判时刺杀诸葛丞相！”

“什么？！”文鸯如遭雷击。

刺杀诸葛瞻？司马伦疯了？！

“不过听说丞相没事，早有准备。”老者继续说，“现在陛下震怒，要全面北伐了。你看，宫门都开了，大臣们都在往宫里赶呢。”

文鸯望向皇宫方向。果然，午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车马，文武官员正鱼贯入宫。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凝重。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司马伦……竟然做出这种事。在谈判时刺杀对方主使，这已经超出了政治斗争的底线，是**裸的卑劣行径。

而他文鸯，曾经为这样的人效力。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文先生？”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文鸯回头，是李烨。他一身戎装，腰间佩刀，显然是刚从前线回来。

“李将军，”文鸯声音干涩，“延津的事……”

“确有其事。”李烨神色严峻，“司马伦在谈判破裂后，命亲兵突袭丞相。幸而丞相早有防备，张统将军化装成亲兵，才救下丞相。现在丞相已下令封锁黄河，全面开战。”

他顿了顿，看着文鸯：“陛下正在宫中召开紧急军议，调兵遣将。这一战……要彻底解决河北了。”

文鸯握紧了拳头：“丞相……可有受伤？”

“手臂被划了一道，无大碍。”李烨道，“丞相让在下转告先生：先生在洛阳所见，便是大汉要带给整个天下的景象。而现在，有人要阻挡这个天下——先生以为，该如何？”

该如何？

文鸯脑海中闪过这三天看到的画面：繁华的市集，严整的军队，苦读的学子，丰收的田野……还有那个送饭的小女孩清澈的眼睛。

然后，是邺城的画面：满街的尸体，哭泣的孩童，饿得面黄肌瘦的士兵，还有贾南风疯狂的眼神，司马伦虚伪的笑容……

“我……”文鸯深吸一口气，“我想见丞相。”

“丞相在前线，军情紧急，暂时回不来。”李烨摇头，“但陛下想见先生。”

文鸯一怔：“陛下？”

“是。”李烨侧身，“请先生随我入宫。”

与此同时，皇宫。

这里是刘璿平日与重臣商议军机的地方，此刻殿内站满了人。霍弋、樊建、董厥、程虔等重臣悉数在列，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殿中央的沙盘上，黄河蜿蜒如带，两岸插满各色小旗。代表汉军的赤旗已在对岸插下几处，代表晋军的黑旗则显得散乱。

“刚接到延津急报。”刘璿站在沙盘前，声音冷峻，“陆抗率水师成功夺取北岸渡口，歼敌三千，俘虏两千。现在渡口已在我军控制之下。”

殿中响起轻微的吸气声。这么快就拿下渡口，说明晋军士气确实低落。

“但司马伦主力未损。”刘璿继续道，“他率军退往内黄，依城据守。杨馥的幽州军正在南下，胡渊的并州军也有东进迹象——司马伦想收缩防线与我军决战。”

霍弋上前一步：“陛下，臣以为当趁敌军军心不稳，迅速渡河，分路进击，不给司马伦喘息之机。”

“大将军所言极是。”刘璿点头，目光扫过众臣，“朕意已决：全面北伐，一战定河北！”

他走到御案前，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令箭：

“第一路：镇北大将军关彝、镇西大将军张遵，领兵五万，从白马渡河北上。目标——直取邺城！”

“得令！”关彝、张遵出列接令。这两人都是蜀汉旧将之后，关彝是关羽之孙，张遵是张飞之孙，正值壮年，骁勇善战。

“第二路：镇东大将军马恒、镇南大将军赵柒，领骑兵两万，即刻前往延津，与陆抗水师会合，渡河后直插河北腹地！”

马恒、赵柒单膝跪地：“末将领命！”两人眼中都闪着兴奋的光——这是他们第一次独立率领大规模骑兵作战。

“第三路：大将军霍弋，”刘璿看向这位老将，“坐镇官渡后方，总督三军粮草调度、情报传递、各军协调。见朕佩剑如见朕，可临机决断，不必请旨。”

霍弋深深一揖：“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其余各部，”刘璿继续下令，“按既定方略，各司其职。樊建、董厥二公统筹后方粮草转运；程虔负责接纳河北南逃流民；李烨……”

他顿了顿：“率锦衣卫潜入河北，散布消息，瓦解敌军军心。尤其是——将司马伦在谈判时刺杀丞相之事，传遍河北！”

“臣遵旨！”众人齐声应诺。

军令一道道下达，整个朝廷开始全速运转。刘璿指挥若定，调度有方，已有明君气象。

最后，他看向殿外：“文鸯到了吗？”

“已在殿外候旨。”内侍禀报。

“宣。”

文鸯走进武德殿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氛。不是压抑，不是紧张，而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每个人都充满了信心。

这就是一个上升王朝的气象。

他走到殿中，跪地行礼：“草民文鸯，叩见陛下。”

“文将军请起。”刘璿亲自上前扶起他——这个举动让殿中众臣都有些惊讶。

文鸯抬头，第一次近距离看清这位大汉天子。眼神坚毅，举止沉稳，已是圣君之姿。

“延津的事，将军听说了吧？”刘璿问。

“听说了。”文鸯声音低沉，“司马伦……行此卑劣之事，实非人臣所为。”

“所以朕要问将军，”刘璿看着他，“若将军还在河北，见司马伦如此，会如何？”

文鸯沉默良久，缓缓道：“末将……会离他而去。”

“那现在呢？”刘璿追问，“将军已离他而去，来到了洛阳，看到了我大汉的景象。如今司马伦负隅顽抗，妄图阻挡天下一统——将军以为，该如何？”

这个问题，与诸葛瞻让李烨转告的问题，如出一辙。

文鸯环视殿中。他看到霍弋沉稳的目光，看到关彝、张遵昂扬的斗志，看到马恒、赵柒年轻的锐气，看到所有大臣眼中那种对胜利的坚定信念。

然后，他想起邺城。想起那些还活在战乱阴影下的百姓，想起那些可能还在为司马伦卖命的旧部，想起那个曾经相信“清君侧”能救晋室的自己……

“陛下，”文鸯忽然单膝跪地，“末将有一请。”

“讲。”

“末将愿随军北伐。”文鸯抬起头，眼中终于没有了迷茫，“不为功名，不为富贵，只为……让河北的百姓，早日看到洛阳这样的景象。”

殿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文鸯。这位曾经的晋室第一猛将，这位在河北军中威望极高的名将，此刻跪在大汉天子面前，主动请缨。

刘璿深深地看着他，良久，缓缓道：“将军可知，你若随军北伐，面对的可能就是你昔日的同袍？”

“末将知道。”文鸯声音坚定，“但正因如此，末将更该去。末将可以告诉他们：放下兵器，归顺大汉，才有生路。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你不怕被骂作叛将？”

“怕。”文鸯苦笑，“但比起让更多人枉死，末将宁愿背负骂名。”

刘璿转身，走到御案前，提笔疾书。写完后，他盖上玉玺，将诏书递给文鸯：

“朕封你为讨逆将军。不归任何一路军统属，可自募旧部，随军参赞。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劝降。凡愿归顺者，一律不究；凡擒杀司马伦者，封侯。”

文鸯双手接过诏书，手指微微颤抖。

讨逆将军——这个封号意味深长。讨的是逆，逆的不是晋室，是司马伦这样的“逆臣”。

“谢陛下。”他深深一揖。

“去吧。”刘璿挥手，“三日后，大军开拔。朕在洛阳，等你们凯旋。”

延津渡口。

黄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水面宽阔，水流平缓。北岸渡口已完全被汉军控制，陆抗的水师在河面巡弋，大小船只往来穿梭，正在运送骑兵渡河。

马恒、赵柒站在南岸高坡上，望着对岸已先期渡河的三千先锋骑兵。那些骑兵清一色的黑甲红缨，战马雄壮，马上骑士身形矫健，正是他们精心训练的铁骑。

“陆将军说，全部渡完还需要几天。”马恒计算着，“待到那时，我们两万铁骑就能在河北驰骋了。”

赵柒眼中闪着光：“司马伦的骑兵大多损耗了，剩下的也不成建制。咱们这两万人，够横扫河北了。”

正说着，一队人马从南面疾驰而来。为首的是李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普通戎装的中年将领——正是文鸯。

“马将军，赵将军。”李烨下马行礼，“这位是文鸯将军，奉命随军北伐。”

马恒、赵柒对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文鸯是谁——那一战，文鸯一杆长枪连挑汉军十余将，马恒、赵柒联手都占不到便宜。如今竟成了同僚？

“文将军。”两人抱拳，礼节周到但带着警惕。

文鸯还礼：“二位将军不必多礼。某此来，只为劝降旧部，减少伤亡。战场之上，仍以二位将军为尊。”

这话说得诚恳，马恒、赵柒神色稍缓。

“文将军来得正好。”马恒指着对岸，“第一批骑兵已渡河，正在建立桥头堡。但探马来报，司马伦派杨馥率幽州军两万南下，距此不过百里。我们骑兵渡河需要时间，若被敌军半渡而击……”

文鸯看向地图，沉思片刻：“杨馥此人，某了解。他用兵谨慎，不善急战。得知我军渡河，他第一反应必是扎营固守，等司马伦主力。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某处：“这里叫葫芦口，地势险要，是杨馥南下的必经之路。若派一支轻骑先行渡河，在此设伏，可迟缓敌军至少一日。一日时间，足够大部分骑兵渡河了。”

马恒眼睛一亮：“好！赵柒，你带三千轻骑先渡，按文将军说的办！”

“得令！”赵柒转身就走。

文鸯又道：“还有一事。杨馥军中多有某旧部，某愿修书几封，派人送去。若能说动部分将领倒戈，可事半功倍。”

李烨点头：“此事交给我。锦衣卫在河北有人手，可以秘密送信。”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文鸯站在渡口，看着一批批骑兵策马登船。战马在船上不安地踏蹄，骑兵们轻声安抚，动作熟练。这些骑兵装备精良，士气高昂，与他在河北见过的那些瘦骨嶙峋的骑兵截然不同。

这就是大汉的实力。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父亲文钦说过：“鸯儿，为将者，当为明主效力，为正义而战。若主不明，义不正，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是助纣为虐。”

那时他不全懂。

现在，他懂了。

“文将军。”李烨走到他身边，“您的信写好了吗？”

文鸯从怀中取出三封书信：“这三封，分别给杨馥麾下的三个将领。他们……都曾是我的部下。”

李烨接过信，看了看信封上的名字，忽然道：“将军可知，这三人中，有一个人的弟弟，死在贾南风时期的冤狱中。”

文鸯一怔。

看着李烨离去的身影，文鸯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一战，可能比他想象中结束得更快。

不是靠刀剑，而是靠人心。

夕阳西下，黄河水被染成金黄。对岸，汉军的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火焰般燃烧。

而在更远的北方，邺城方向，关彝、张遵的五万大军已经渡河，正浩浩荡荡向北推进。

官渡，霍弋的中军大帐已立起，各路军情如流水般汇入。

三路齐发，如三把利剑，直插河北心脏。

战争的齿轮开始转动，而这一次，转动的方向，是统一，是和平，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文鸯望着北方，那里是他的故乡，是他征战半生的土地。

很快，那里将迎来新生。

而他，将成为这新生的见证者，甚至……参与者。

河风吹过，带来深秋的凉意。

但文鸯心中，却有一团火，开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