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秋风之后 第299章 光复元年

光复元年，正月初一。

洛阳城的雪在除夕夜悄然停了，初一的朝阳跃出东方的地平线，将整座古城染成一片金红。宫城内外早已清扫得干干净净，朱雀大街上铺了崭新的红毡，从城门直通皇宫德阳殿。百姓们早早便聚集在御道两侧，翘首以盼——今日是改元大典，更是新春朝会，皇帝将在德阳殿大宴群臣，封赏功臣。

辰时正，宫门大开。

文武百官依品级鱼贯而入。文官着深衣冠冕，武官披甲佩剑，在晨光中列队而行，庄严肃穆。队伍最前方，诸葛瞻一身玄端朝服，腰佩刘璿所赐玉佩，步履沉稳。其后，霍弋、陆抗、阎宇等武将甲胄鲜明，孟虬、张统、马恒、赵柒等年轻将领紧随其后。再往后，是董宏、谯熙、李焕等文臣。

德阳殿前广场，早已摆开数百张案几。正中御座高台，两侧按官职高低设席，一直延伸到殿前丹墀之下。御座后，巨大的“汉”字龙旗在晨风中猎猎飞扬。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一声长唱，刘璿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冠冕，在羽林卫的护卫下缓步登上御座。这位年过三旬的皇帝，面容已褪去青涩，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与沉稳。他目光扫过台下群臣，眼中闪过一丝感慨。

“众卿平身。”刘璿抬手，声音洪亮。

“谢陛下！”

百官归座。乐官奏响雅乐，编钟清脆，笙箫悠扬。内侍们如流水般奉上美酒佳肴，殿中顿时香气四溢。

刘璿举杯起身：“这第一杯酒，敬天地祖宗。若无天地庇佑，祖宗护持，便无今日汉室复兴！”

众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第二杯，”刘璿目光扫过台下，“敬所有为复兴汉室而战的将士——无论生死，皆为英烈！”

酒洒于地，殿中一片肃然。

“第三杯，”刘璿的声音忽然提高，“敬在座诸卿！若无诸位鞠躬尽瘁，便无今日之大汉！”

“陛下万岁！大汉万岁！”

山呼声中，刘璿缓缓坐下，示意内侍宣旨。

一名白发老内侍展开第一道诏书，朗声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汉室中微，天下板荡，幸赖将士用命，文武效忠，今克复中原，迁都旧京。自即日起，改元光复，以彰大汉重光、山河复归之志。大赦天下，与民更始。钦此！”

“陛下圣明！”百官再拜。

紧接着，第二道诏书展开。这是今日的重头戏——封赏功臣。

老内侍深吸一口气，声音愈发洪亮：

“大司马诸葛瞻，听旨——”

诸葛瞻离席，至御阶前跪拜。

“卿以经纬之才，托孤之重，十一年来，内修政理，外御强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今汉室复兴，卿居功至伟。特晋丞相，总领百官，封阳都县侯，食邑万户。赐剑履上殿，赞拜不名，见卿如见朕！”

诏书一出，殿中虽早有预料，仍是一片低低的惊叹。丞相已是人臣之首，更赐“见卿如见朕”的特权——这在大汉开国以来，唯有萧何、诸葛亮等寥寥数人曾得此殊荣。

诸葛瞻伏地：“臣，领旨谢恩。然臣德薄才浅，恐负陛下厚望……”

“丞相不必推辞。”刘璿亲自走下御阶，扶起诸葛瞻，“此非朕一人之意，实乃天下民心所向。”

他将那枚刻着“汉”字的玉佩再次放在诸葛瞻手中：“昔日的承诺，今日兑现。见佩如见朕——此诺，终生有效。”

诸葛瞻握着玉佩，深深一拜。

接下来，轮到了武将。

“骠骑将军霍弋，听旨——”

霍弋出列，腰背挺直如松。

“卿三世忠良，镇守南中，平定陇西。北伐以来，坐镇关中，破文鸯，克潼关，取洛阳，功勋卓着。特晋大将军，总揽天下兵马，封枝江县侯，食邑八千户！”

“臣，领旨谢恩！”

“车骑将军陆抗，听旨——”

陆抗神色坦然，大步出列。

“卿本江东名将，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归汉以来，复江东，克合肥，定江淮，会师汝南，功在社稷。特晋骠骑将军，封吴县侯，食邑八千户！”

“臣，领旨谢恩！”陆抗的声音微微发颤。这份封赏，不只是荣耀，更是对他陆氏一门的认可与安抚。

“镇军大将军阎宇，听旨——”

阎宇出列，这位老将鬓发已白，但精神矍铄。

“卿围襄阳，破羊祜，定汝南，劳苦功高。特晋卫将军，封当阳县侯，食邑八千户！”

“臣，领旨谢恩！”

接下来是年轻将领。

“前将军关彝、左将军张遵、右将军马恒、后将军赵柒，听旨——”

四人齐出，跪成一排。他们皆不过三十许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关彝，忠勇果敢，克合肥，战宛城，屡立奇功。特晋镇北大将军！”

“张遵，陷阵先锋，每战必先。特晋镇西大将军！”

“马恒，铁骑纵横，破文鸯，复武关，威震关中。特晋镇东大将军！”

“赵柒，骑射无双，与马恒并称双璧，名扬天下。特晋镇南大将军！”

四人齐声：“臣等领旨谢恩！”

刘璿看着这四位将领，眼中满是欣慰。

“诸葛尚，听旨——”

诸葛尚出列。这位诸葛瞻之子、诸葛亮之孙，如今已完全褪去稚气，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将领。

“卿年少从军，历经战阵，荆州鏖战，宛城血火，已显将才。特晋军师将军，望承父祖之志，继任武乡侯！”

“臣，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期望，不负武侯之名！”诸葛尚声音铿锵。

接下来是文臣。

“尚书令樊建，听旨——”

樊建是成都旧臣，多年勤勉。

“卿掌机要，勤勉忠恳，十一年如一日。特晋太尉，位列三公！”

“户部尚书董厥，听旨——”

“卿掌礼仪，定制度，迁都之事，井井有条。特晋司徒，位列三公！”

“刑部尚书程虔，听旨——”

“卿掌刑狱，明法度，乱世用重典，治世施仁政。特晋司空，位列三公！”

三位皆涕泪纵横，跪拜谢恩。他们都是从成都那个偏安小朝廷一路走来的旧臣，如今竟能在洛阳故都位列三公，如何不激动？

“尚书令一职，”刘璿顿了顿，“由工部尚书李焕继任。”

李焕出列，他虽不擅言辞，但实干之才，朝野皆知。

“臣，领旨谢恩！”

最后的封赏，有些特别。

“锦衣卫指挥使李烨，听旨——”

李烨从官员班列末尾出列。这位锦衣卫指挥使，面容普通，眼神却锐利如鹰。他掌管锦衣卫二十余年，却始终低调，不求官爵。

“卿掌锦衣卫，二十年来，勤勤恳恳，监察百官，探查敌情，不慕荣利，任劳任怨。特封安汉将军，秩比二千石！”

殿中一片寂静。安汉将军——这个封号的意义，远超过实际品级。安汉，安定大汉。

李烨深深跪拜：“臣，领旨谢恩。此乃臣分内之事。”

刘璿点头，看向最后一人。

“张统，听旨——”

张统从武将班列中出列。这位张辽之孙，降汉不过半年，却已屡立战功。

“卿本名将之后，弃暗投明，助丞相取上庸，战宛城，功不可没。特晋辅汉将军，望卿辅佐汉室，再立功勋！”

没有封侯，但“辅汉”二字，已是莫大信任。

张统伏地，声音哽咽：“臣……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封赏完毕，已近午时。

刘璿再次举杯：“今日之封，非为酬功，实为定分。望诸卿各司其职，同心协力，共创光复盛世！”

“臣等必竭忠尽智，辅佐陛下！”

宴席正式开始。雅乐转为欢快的宴乐，舞女翩跹，酒香四溢。群臣相互敬酒，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诸葛瞻坐在丞相席上，不断有人前来敬酒。他一一回敬，目光却不时飘向御座上的刘璿。年轻皇帝正与霍弋、陆抗等老将谈笑风生，神色间满是意气风发。

“丞相。”身旁响起一个声音。

诸葛瞻回头，见是李烨。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端着酒杯，神色平静。

“敬之。”诸葛瞻举杯。

两人对饮一杯。李烨低声道：“邺城那边，有动静了。”

“哦？”

“司马衷继位后，贾充整顿吏治，文鸯操练兵马，并征召河北豪强子弟入伍。开春之后，恐有动作。”

诸葛瞻点点头：“意料之中。河北……终究要有一战。”

“还有一事。”李烨声音更低，“那些失踪的诸侯王……有线索了。”

诸葛瞻眼神一凝。

“汝南王司马亮，疑似隐于泰山；赵王司马伦，可能藏身太行；齐王司马攸，或在东海之滨。”李烨顿了顿，“这些人都在暗中联络旧部，积蓄力量。”

“知道了。”诸葛瞻饮尽杯中酒，“继续探查，但不要打草惊蛇。”

“诺。”

李烨退下后，张统端着酒杯过来。这位新晋的辅汉将军神色复杂：“丞相，末将……有一事不明。”

“请讲。”

“陛下封赏功臣，文武皆有，为何独不给末将封侯？可是……还对末将有所疑虑？”

诸葛瞻看着他，缓缓道：“张大，你以为封侯是什么？”

张统一怔。

“封侯是酬功，更是……定名分。”诸葛瞻望向殿中欢庆的人群，“你初降不久，虽立战功，但资历尚浅。陛下封你辅汉将军，是信任，更是期望——期望你日后立下更大功勋，那时再封侯，方是水到渠成。”

他顿了顿：“况且，侯爵易得，信任难求。陛下将‘辅汉’二字赐你，这份心意，不比万户侯更重吗？”

张统恍然大悟，深深一拜：“末将明白了。谢丞相指点。”

宴至申时，刘璿微醺，起身道：“今日之会，当载入史册。朕已命人于未央宫旧址，新建麒麟阁。日后，当为今日功臣画像立传，传之后世！”

“陛下圣明！”

欢呼声中，夕阳西斜，将德阳殿染成一片金黄。

而在千里之外的邺城，同样的一场宴席正在举行，只是气氛截然不同。

司马衷坐在主位，勉强笑着接受群臣的祝贺。贾充、文鸯分坐两侧，殿下文武不足五十人，酒菜也简陋得多。

“陛下，”一名老臣举杯，“今虽困守河北，然陛下正位，三军用命，他日必能光复中原！”

“必能光复中原！”众人附和，声音却有些底气不足。

司马衷饮尽杯中酒，只觉得满口苦涩。他望向南方，那里是洛阳，是他永远回不去的故乡。

宴席散后，司马衷独自登上邺城宫中最高的望楼。北风凛冽，吹得他龙袍猎猎作响。

“父皇……”他低声自语，“儿臣……真的能行吗？”

无人回答。只有北风呼啸，如泣如诉。

而在洛阳，诸葛瞻走出德阳殿，望着满天繁星。董宏跟在他身后，低声道：“丞相，今日封赏，朝野皆服。只是……河北未平，那些诸侯王潜伏，恐怕……”

“我知道。”诸葛瞻打断他，“所以，光复元年，才是真正的开始。”

他望向北方星空，那里是邺城，是河北，是尚未归附的万里山河。

“传令各州郡：开春之后，劝课农桑，兴修水利，整顿吏治。我们要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诺！”

星光下，诸葛瞻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一个新的时代，真的开始了。

而这个时代的第一年，名为——光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