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秋风之后 第122章 剑指襄武

临洮城内，短暂的胜利喧嚣已然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而有序的临战气氛。府库清点、城防加固、降兵整编、情报梳理……一切都在霍弋的指挥下高效运转。缴获的魏军粮草军械堆积如山，不仅解了孤军深入的燃眉之急，更成了霍弋下一步棋局的重要筹码。

然而，霍弋深知，夺取临洮仅仅是掀开了陇西之变的序幕。魏国在陇西的统治根深蒂固，真正的核心在于东南方向的襄武城！那里是魏国陇西郡治所，城高池深，守军精锐，陇西都督麾下的主力很可能正集结于此。若不趁其惊魂未定、援军未至之时予以雷霆一击，待其缓过气来，凭自己这八千孤军，困守临洮孤城，迟早会被反应过来的魏军重兵集团碾碎。

“将军，各部已休整完毕，缴获的军械也已补充到位。羌骑兄弟士气高昂，屡次请战。”副将向正在凝视图的霍弋汇报。

霍弋没有抬头，手指点在襄武的位置，沉声道：“襄武，乃陇西心腹。拿下它，则陇西门户洞开，渭水上游尽在我手，可与汉中、祁山主力连成一片。若僵持于此，等来的只能是司马望分兵回援，或是长安发来的大军。”

这时，马恒与俄何烧戈联袂而入。俄何烧戈声如洪钟：“霍将军！我的儿郎们刀都快生锈了！什么时候去打襄武？我愿为前锋！”

马恒则沉稳许多，抱拳行礼后道：“将军，蛾遮塞将军已派人联络了周边三个羌人小部落，他们慑于我军兵威与烧当部落的声势，均已表示愿提供牛羊粮秣，并允许我军信使通过其领地。”

霍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看向马恒：“马恒，你与俄何烧戈首领此番立下大功。尤其是你，深入羌地，结盟成功，方有今日局面。”

马恒谦逊道：“全赖将军信任，先祖余荫，以及俄何烧戈兄长深明大义，恒不敢居功。”

俄何烧戈大手一拍马恒肩膀，哈哈笑道：“我这兄弟，武艺胆识没得说，就是太客气！霍将军，你就下令吧！”

霍弋终于从地图上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打，必须打！而且要快！但不能硬打。”他手指划过从临洮到襄武的路径，“魏军新失临洮，襄武守军必然惊惧，但也会加倍警惕。强攻硬取，正中其下怀。我军兵力有限，耗不起。”

“将军之意是？”马恒若有所思。

“疑兵惑敌，攻心为上。”霍弋沉声道，“俄何烧戈首领。”

“在！”

“烦请你率领本部羌骑，并分你五百我军步卒，多带旌旗，沿渭水东岸大张旗鼓，广布斥候，做出我军主力欲沿渭水南下，威胁魏军祁山后方粮道、甚至迂回上邽的态势。遇小股魏军则歼之，遇大队则避战周旋。我要让襄武守军，搞不清我军真正意图！”

俄何烧戈虽然更想直接攻城，但也明白其中道理，捶胸应诺：“好！我就去当这个虚张声势的幌子！定叫那些魏狗疑神疑鬼！”

“马恒！”

“末将在！”

“你精擅魏人语言、文字，又通晓陇西地理。你即刻挑选军中机敏善走、熟悉魏军内情者，扮作溃兵、商旅，混入襄武及周边城池。任务有二：一，散播谣言，就说我大汉主力已由姜大将军亲自率领，自祁山秘密分兵，不日即将抵达陇西，与我会师！二，尽可能摸清襄武守将、兵力、布防及粮草虚实！”

“末将领命！”马恒眼中精光一闪，深知此策若能成功，胜过数万雄兵。

“其余诸将，随我坐镇临洮，整顿军马，对外宣称等待主力汇合。同时，以蛾遮塞将军的名义，继续招揽陇西羌氐豪帅，许以重利，动摇魏国在此地的统治根基。”霍弋环视众人，“诸位，此战关键在于‘势’！我们要在魏军反应过来之前，营造出大汉天兵已至、陇西易主在即的磅礴大势！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谨遵将军号令！”

俄何烧戈率领着他的羌骑和五百汉军，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向渭水东岸。他们马蹄翻飞，卷起漫天尘土，旌旗招展，绵延数里。沿途遇到小股魏军巡逻队或斥候，羌骑便以狂风扫落叶之势将其歼灭，故意放走少数人回去报信。很快，“蜀军大队骑兵沿渭水东进，意图切断陇坻道与祁山联系”的恐慌性消息，便如同插上了翅膀，飞向了襄武和更东方的魏军据点。

与此同时，马恒精心挑选的数十名“种子”也已悄然洒出。他们化整为零，有的穿着从临洮魏军尸体上剥下的染血衣甲，扮作惊魂未定的溃兵；有的则伪装成贩运皮毛、食盐的商队，利用陇西复杂的民族情况和战后的混乱，顺利混入了襄武以及狄道东南的安故、首阳等城。

襄武城内，此刻已是一片风声鹤唳。

临洮失守、蛾遮塞叛变、羌骑大规模出现的消息几乎同时传来，如同重重一击，打得襄武守将头晕眼花。

“废物！都是废物！临洮城高墙厚，竟一日便失？？”襄武守将在府衙内咆哮，往日里的雍容气度荡然无存。

参军颤声回报：“将军，据逃回来的溃兵说，蜀军是从天而降的，还有无数羌人内应，城内……城内也有人响应……”

“羌人！又是这些养不熟的狼！”他咬牙切齿。陇西羌氐杂处，历来是魏国统治的心腹大患，安抚与镇压并用，如今看来，还是出了大纰漏。

坏消息接踵而至。

“报——！发现大队蜀军骑兵沿渭水东进，旗号繁杂，兵力不下数千，疑是蜀军主力前锋！”

“报——！安故方向出现小股溃兵，声称见到蜀军大队步卒向东南移动！”

“报——！城内市井流言四起，都说……都说姜维已经亲率大军出了祁山，正星夜兼程杀奔陇西而来！”

“报——！城外羌人部落动向不明，有部落开始向山中迁移，似在躲避兵灾！”

一个个消息如同重锤，敲打在襄武太守和城内守军的心头。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军中、在民间蔓延。蜀军到底来了多少？主力究竟在哪里？姜维真的来了吗？羌人会不会在城内作乱？

襄武守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令：“紧闭四门！全城戒严！加派斥候，务必探明蜀军虚实！凡有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

然而，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难以根除。守军将士看着城外远方扬起的尘土，听着市井间越传越真的流言，再想到临洮如此坚城竟一日陷落，心中那根名为“信心”的弦，正一点点绷紧，濒临断裂。

就在襄武城内人心惶惶之际，霍弋在临洮收到了马恒派斥候冒死送回的第一批情报。

“将军，马参军密报：襄武守将，非庸才，但临此剧变，方寸已乱。城内守军约五千，然士气低迷，对羌人极度不信任。城防虽固，但东南角洮水河道近年有所改道，城墙根基似有隐患，且该处守军多为新征募者。”

霍弋看着地图上标注的襄武东南角，眼中终于露出了决胜的光芒。俄何烧戈的疑兵、马恒的谣言，已经成功搅乱了魏军的判断，极大地削弱了其士气。现在，又找到了城防的潜在弱点。

“时机到了。”霍弋沉声道，“传令俄何烧戈首领，留下部分骑兵继续虚张声势，主力秘密回撤至临洮以东三十里处潜伏待命！”

“传令全军，饱餐战饭，检查军械，入夜后悄然出城，目标——襄武！”

是夜，月隐星稀。临洮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霍弋亲率精锐，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流淌的钢铁溪流，悄然东进。被策反的蛾遮塞率本部数百人熟悉路径，为大军引导。

大军偃旗息鼓，绕开大道，专走偏僻小径，直扑襄武。

几日后，霍弋大军已潜行至襄武城西二十里外的山林中隐蔽。

而此刻，襄武城头的魏军，还在紧张地眺望着渭水东岸那若隐若现的“汉军主力”旌旗，全然不知真正的致命利刃，已悄然抵近了他们的咽喉。

霍弋登高远望，暮色中的襄武城轮廓巍峨，但在他眼中，这座陇西心脏已不再固若金汤。他召来麾下诸将及俄何烧戈、马恒、蛾遮塞。

“诸位，大势已成，利刃当出！”霍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俄何烧戈首领！”

“在！”

“明日拂晓，请你率领本部所有羌骑，突然出现在襄武北门，鼓噪而进，做出全力攻城姿态！吸引守军主力！”

“哈哈，终于轮到真打了！交给我！”俄何烧戈摩拳擦掌。

“马恒、蛾遮塞！”

“末将在！”

“你二人各率五百精锐步卒，多备弓弩引火之物，趁北门大战正酣，守军注意力被吸引之时，潜行至东南角洮水河畔，依据情报，寻找城墙根基薄弱处，发起突袭！马恒负责指挥攻坚，蛾遮塞负责警戒侧翼，防止城中出兵救援！”

“末将领命！”马恒与蛾遮塞齐声应道。

“其余诸将，随我坐镇中军，待东南角得手，立刻全军压上，一举夺城！”

军令下达，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中燃烧着战意。能否一举拿下陇西郡治，扭转整个北伐战局，在此一举！

夜色渐深，山林中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将士们压抑的喘息声。霍弋凝望着襄武方向，目光沉静。他知道，姜维大将军在祁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为他争取了这宝贵的时间。他绝不能失败。

“大司马，大将军……霍弋，必不负所托！”他握紧了剑柄，心中默念。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决定陇西命运的襄武之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