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防证?”王家豪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嫂子是想往鹏湾特区发展?”
许漾点点头,灯光在她的侧脸上描绘出温润的轮廓,衬得她眼神愈发清亮,她指尖轻轻在桌上敲击几下,“鹏湾特区自成立以来,享有全国独一无二的优惠政策,允许私营经济、外资企业进入,比内地更自由,外资企业“两免三减半”,内资企业也有优惠。”
她声音压得低,却字字珠玑,“而且鹏湾特区离香江就一水之隔,受到香江信息与资金辐射,能获得许多稀缺商品,拉到内地一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尤其是外来工厂企业带来先进设备和管理模式,对于内地做生意的人来说都是宝贵的学习财富。”
电风扇的叶片搅动着闷热的空气,将许漾鬓角的碎发吹得纷飞,却遮不住眼底的锐光:“现在特区建设如火如荼,消费市场庞大,光是建材需求......”她突然收住话头,其实这时候鹏湾特区竞争已开始加剧,部分行业趋于饱和,早期进入的商人们早已筑起高高的门槛,完成了人脉和原始资本的积累。
但许漾知道,好饭从来不怕晚。
鹏湾特区就像一扇半开的窗,透过它能看到外面世界的斑斓光影。许漾这种小卡拉米,虽然目前还没钱没人脉,但鹏湾特区就像一块香饽饽一样,诱惑着她去看一看,瞧一瞧。她也想见识见识华国早期经济腾飞的开端,也想在这波浪潮中和那些弄潮儿们一起大放光彩。
“总得亲自去看看。”许漾忽然展颜一笑,眸中跳动着不服输的火光,“才知道风口往哪儿吹。”她纤细的手指在桌角轻轻的点了点,“就算捡不着金子,能学些真本事回来,也是笔划算的买卖。”
“只是,你也知道,这边防证审批严格,要是有鹏湾特区那边的亲戚朋友担保出介绍信......”许漾看了王家豪一眼。
王家豪拧着眉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鹏湾特区那边......”他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着节拍,“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想不出有什么熟识的亲戚。”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电风扇摇头时发出的“吱呀”声。鹏湾特区作为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实行特殊的边境管理政策,内地居民想要进去得拿着边防证才行,但这边防证可不好办,有本地亲戚或朋友担保,能大幅提高办证效率和成功率。
“哎!”他妻子李小玲倒是突然插话道:“我娘家表哥的丈母娘家的堂妹嫁到那边了,要不,我联系联系我表哥?问问看?”
许漾眼底闪过一丝亮色,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迟疑,“这...会不会太麻烦?”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
“不麻烦,不麻烦,”李小玲笑着摆手,眼角泛起温柔的细纹,“当年周连长没少照应我们家老王,这份情谊一直记着呢。”李小玲语气真诚又不失分寸,“而且我就先问问看,也不费什么功夫。”李小玲看着许漾,微微敛了笑容,“只是我这亲戚也绕得远,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嫂子......”
许漾连忙摆手,“不管成不成,弟妹这份心意我都记下了。”她声音温婉,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边防证的事儿不着急,就是不成都行。”她亲切地伸手拉过李小玲的手,轻拍两下,力道恰到好处,“弟妹也别为着我的事犯着急,等弟妹什么时候得空了,再联系也不迟。若是让你们劳累了心神,反倒让我过意不去了。”
李小玲听着许漾说话,心里熨帖得很,“我得空就去,正好也要回娘家了,顺道的事。”
许漾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那就劳烦弟妹了。”
许漾从王家豪家出来,就去了光明夜集,晚上的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许漾带着吴晓峰和田大力刚拐进光明夜集的巷口,就被鼎沸的人声淹没了。夜市灯火通明,各色摊位的灯泡在夜色中连成一片星河,可陈珍珠摊位前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争吵声刺破喧嚣直冲耳膜。
许漾瞬间站定脚步,脚尖一踮,脖子不自觉地往前探。没办法,这刻在dNA里的凑热闹本能让她瞬间进入状态。不过她身上揣着钱,也不敢去挤人堆里去,只跟着吴晓峰和田大力两人的身边,找了个人少的点儿跳着往人群中心张望。
“妈,我真的没钱了!”陈珍珠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死死攥着摊位的围布,“你能不能别再逼我了!”陈珍珠崩溃的看着眼前她最爱的人,只觉的这人的面目怎么如此的陌生。
陈母皱眉看着陈珍珠,伸手指着面前摆满衣服的摊位,手腕上的金镯子晃荡着,“你那么大一个摊位怎么会没钱?珍珠啊,你把钱给妈妈,妈妈拿去救你弟弟啊,你要是不救你弟弟,你弟弟他就没命了啊。你就忍心看你弟弟被人打断腿?”她哀求的看向陈珍珠,小声哭求道:“妈知道你最懂事了......”
“他解决不了为什么去赌啊,他赌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现在出了事儿他自己跑了,凭什么要我给他收拾烂摊子!”陈珍珠是个坚强的人,可是面对自己的至亲时还是委屈的掉泪,“妈,我还想问问你,我存在你那里的钱呢,都去哪了?”那可是好几万块钱啊,没了,都没了。
陈母心虚了一瞬,眼神有些飘忽,但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这些年把你拉扯长大,你住家里吃家里的,难道不应该交些家用吗?再说了,你一个没出嫁的女孩子拿这么多钱做什么?你哥哥弟弟都成家了,日子过的艰难,你这个做姐妹的帮衬一把怎么了!他们日子过得好,你这个做姐妹的不也跟着沾光吗。”她手指着陈珍珠的脸点了点,“况且你哥哥弟弟们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哪次不是他们护着你。”
陈珍珠的眼泪“啪嗒”砸在摊位上,“那也不能不声不响的把我的钱全部都给他们了啊,那是我起早贪黑攒的本钱啊,我做生意有多苦你是看在眼里的啊,我那么难,那么难才赚到的......”她哭得浑身颤抖,“是你说的,我拿着钱不安全叫我放到你那里存着,你是我妈,我信了你,可你怎么能把我的钱全都偷偷地给他们啊!那是我做生意的本钱,你拿走了还叫我怎么做生意!”
“现在,家兴自己赌博欠下赌债,你又来问我要钱,我哪儿来的钱啊!”陈珍珠哽咽的说道。
陈母捶着自己胸口,泪眼朦胧的看向陈珍珠,声音拔高八度,“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话了,连弟弟的死活都不管了,我真是白生了你这样个白眼狼,当初还不如把你摁在尿桶里淹死,也省得现在伤我的心。”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手指头都快戳到陈珍珠脸上,“你弟弟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往后怎么在娘家做人!”
许漾在人群外听得直摇头,这熟悉的重男轻女的戏码,有些父母真的是家庭中的剥削阶级,为了耀祖能把女儿扒下一层皮下来榨干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