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劭蹬着那辆叮当作响的三轮车驶入军区大门时,就像个移动的焦点。嗯,现代的霸总开豪车带美女兜风,80年代的霸道团长蹬三轮载两娃喝风。
车斗里坐着周衍,怀里抱着咿咿呀呀的安安,拐棍放在他的左手边,右边放着大大的妈咪包,这组合引得路过的士兵都忍不住多瞄两眼,脖子扭成向日葵。
“周副团长好!”
周劭匆匆点头示意。三轮车“嗖”地窜过训练场,只留下一道远去的背影。
“那是咱家副团长吧?”李群扒着场地上的铁丝网看着远去的三轮车对着身边的郑卫国说道。
郑卫国眯着眼睛,看着那辆叮当作响的三轮车渐渐远去,车斗里坐着个少年,怀里还抱着个手舞足蹈的小娃娃。他忍不住咂了咂嘴:“是,还带了俩儿子过来。”
张大彪立刻贼兮兮的凑过去,搓了搓下巴说道:“听说隔壁团长、连长也带了儿子过来。”他压低声音,活像在策划什么军事行动,“要不...咱们去把副团长家这俩‘小兵’偷出来,跟隔壁的娃打擂台怎么样?”
几个老兵油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贼笑。
“行动!”
一行人猫着腰,借着训练器材的掩护向前推进,向着三轮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周劭打开一间空的会议室,一手抱着安安一手提着大包走了进去,周衍拄着拐棍跟在后面,他还是第一次来军营里,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转圈,手指偷偷摸过光可鉴人的会议桌,又在皮座椅上按了个手印。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开个会,一会儿就回来。”周劭将大包放到椅子上,然后将安安放到宽大的会议桌上,小家伙立刻翻了个身,抱着小鸭子玩偶,大眼珠子咕噜噜的转。
周劭托着他的脑袋轻轻的给他翻过来,“你看着点儿安安,别叫他捂着口鼻了。”他从大包里掏出玩具、奶瓶、尿布,口水巾......
周衍挪过来,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把我的钩针包给我一下。”
周劭头也不抬地从包里精准摸出钩针包扔过去,等将东西都弄好之后,他抬手看了下手表,“最多一小时我就回来了,他要是饿了你就用这个杯子里的水给他泡奶,尿布换了先放一边,等我回来收拾......”
他还要嘱咐,就见周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不会。”
周劭点点头,伸手在周衍肩膀上拍了拍,“你的脚注意点儿,别撑地。”
周劭突然的关心叫周衍怪不适应的,他别别扭扭的,小声嘀咕一句,“知道了。啰、啰嗦!”
周劭这才带上门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重新静了下来,只有安安咿咿吖吖的声音,周衍抽出钩针开始快速的钩织起来。
突然,小家伙发现没人理他,小嘴一瘪,眼眶瞬间蓄满泪水,眼看就要上演“暴风哭泣”。
“啪!”周衍眼疾手快地打了个响指。安安的哭声戛然而止,挂着泪珠的大眼睛好奇地追随着周衍的手指。
“小笨蛋。”周衍轻笑一声,伸手捉住安安肉乎乎的小脚丫。实木会议桌温凉的触感让小家伙缩了缩脚趾,像只受惊的小奶猫。
“蹬蹬看?”周衍引导着安安的小脚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踩。起初只是试探性的触碰,很快小家伙就发现了新乐趣,开始欢快地蹬腿,肉嘟嘟的脚掌拍在桌面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突然,会议室的门缝里鬼鬼祟祟地探进来几个脑袋,从高到低整整齐齐叠成一列,像是狼外婆一样看向里面的两个小崽子。
周劭还在会议室里聚精会神的听着领导传达会议精神,完全不知道自家两个小崽子已经被“绑票”去了训练场。而远在穗港出差的许漾,正优雅地喝着凉茶,更想不到她的宝贝儿子此刻正在经历人生第一次‘军事对抗’。
许漾慵懒地陷在椅子中,指尖随意翻动着样板册,翘起的二郎腿让特意换的高跟鞋尖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整个人透着一股松弛的优雅,仿佛此刻不是在嘈杂的批发市场,而是在窝在自家豪宅的真皮沙发中翻阅时尚杂志。
她身后杵着的两个门神似的保镖——吴晓峰军姿笔挺得像棵青松,连呼吸都带着队列节奏,田大力虽然稍显松懈,但那身腱子肉把t恤撑得快要爆开。
在这南方批发市场里,两个一米八几的北方汉子格外显眼。阳光从顶棚的缝隙洒落,在他们脚下投下两道极具压迫感的修长阴影。
陈建军坐在藤椅上,指间夹着半截燃着的红双喜,烟雾缭绕间打量着对面的许漾。
“阿妹,”他弹了弹烟灰,嗓音沙哑,“你想要哪些货?”
许漾不急不缓地合上那本边角磨损的样板册,指尖在封皮上轻轻一敲,抬眼时眼底带着几分试探的笑意。
“陈老板,光看册子可不够。”她微微倾身,声音不高不低,“货好不好,总得让我亲手摸一摸,验一验,您说是不是?”
陈建军闻言,鼻腔里哼出一声低笑,烟头在搪瓷缸做的烟灰缸里碾了碾。
“阿妹,”他眯着眼,语气半是调侃半是提醒,“两千块,连我这儿的样板都拿不全哦。”两千块钱是不少,可也不算多,他这里的大客商单次进货额就能达到1万~3万元。
许漾唇角微扬,不慌不忙地倚回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向陈建军。
“陈老板,”她嘴角笑意更深,眼尾一挑,笑意里带着几分锐利,“这两千块,不过是投石问路的石子儿而已。路要是对,后头的车,可就不止这一辆了。”
陈建军鼻腔里哼出一声笑,眼神在她脸上定了两秒,像是在掂量这话的分量。他倒不怕她是骗子,在这条街上混了那么多年,什么空手套白狼的招数没见过?但眼前这女人,说话不紧不慢,眼里却透着股狠劲儿,一出手就是两千块钱的做派也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倒像是个能做长线的主儿。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行啊,阿妹,够爽快。” 钥匙串在他指间哗啦一响,他从裤腰上摘下一把铜钥匙,冲档口后头一歪头,“带你开开眼。”
那扇写着“员工休息室”的铁皮门一开,潮热的气息混着棉布和染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十来平方的暗房里,港版样衣整整齐齐挂在铁丝架上,微喇裤的金属扣在昏黄的灯泡下泛着冷光。墙角堆着几捆R国进口的丹宁布,蓝得发黑,上手一摸,厚实得能立起来。
陈建军斜倚在门框上,“喏,今天周转的‘黄金货’全在这儿。” 他拇指往后一指,像是漫不经心,又像在亮底牌,“你今天下单,明天惠安厂里直接拉新货——版型、针脚,跟港版一模一样。”
许漾的指尖从衣架上滑过,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拎起一条微喇牛仔裤,指腹在腰头的双针车线上轻轻一碾,针脚密实均匀,确实都是好货,版型都是香江那边的最新牛仔版型,目前正品还没见到这些版型。说明陈记牛仔有独门的通道,比正规进口渠道提前拿到香江那边最新牛仔版型。这意味着,只要这批货明天发往临江,她就能在临江市场独卖三个月——没有竞品,定价权全捏在她手里。
“陈老板的能耐,我算是见识了。”许漾把衣架挂回去,转身时嘴角噙着笑,眼底却冷静得像在估价,“难怪临海省的商户,个个抢着和你做生意。”
她没说后半句——现在,她也想成为这条利益链上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