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滞。酒菜的香气,衣物的熏香,此刻都混杂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汗味和……铁锈般的血腥气(来自那个被卸了胳膊的军官压抑的痛哼)。
他汶站在原地,黑色的衬衫甚至没有起多少褶皱,只是袖口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微微卷起。他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颂萨将军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也没有挑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巴差也安静地站着,微微调整着呼吸,刚才那一下精准的反击消耗不大,但精神上的紧绷感还未完全散去。他看着那位脸色有些发青的警卫员揉着酸麻的胳膊,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被同伴扶起来、脸色惨白、右臂不自然下垂的军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位提议“助兴”的官员,脸上的笑容早就僵住了,像一张拙劣的面具挂在脸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场面话,比如“精彩”、“不愧是冠军”之类的,但看着自己手下瞬间被放倒的特种兵,再看看另一个捂着胳膊的警卫员,那些虚伪的恭维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其他客人也大多神色各异,震惊、尴尬、若有所思,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原本轻松(至少表面如此)的宴会气氛,被他汶和巴差这两下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粗暴的“表演”,彻底击碎了。
颂萨将军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调整过来,哈哈笑了两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好!果然名不虚传!”他走上前,先是对着他汶,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汶,你这身手,比擂台上看着更利落啊!”他又转向巴差,拍了拍他的肩膀,“巴差也不错,反应快,下手有分寸。”
这话听起来是夸奖,却巧妙地避开了“表演”和“切磋”的字眼,也隐晦地肯定了巴差的“懂事”。
他汶只是微微颔首,没说话。
巴差勉强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将军过奖了。”
颂萨将军又转向那位脸色难看的官员,语气带着圆场的轻松:“老林,你这警卫员和手下也是好样的,敢和冠军过招,勇气可嘉!来来来,都坐下,喝杯酒压压惊,年轻人切磋,难免收不住手。”
被称作“老林”的官员僵硬地点了点头,示意手下人把那受伤的军官扶到一边。警卫员也默默退回了原位,只是看向他汶和巴差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深刻的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宴会继续进行,但气氛却再也回不到之前了。客人们虽然依旧谈笑风生,但话题明显谨慎了许多,目光也尽量避免直接落在他汶和巴差身上。他们俩就像两座突然闯入精致瓷器店的石像,格格不入,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坚硬的重量。
他汶和巴差重新坐回座位,面前的菜肴已经凉了。他汶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巴差却没有胃口,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几下筷子。
颂萨将军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不自在,后半程没再刻意将他们推向话题中心,只是偶尔提及一些关于泰拳推广、青少年体育发展等无关痛痒的话题,让他汶和巴差简单应和几句。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客人们陆续告辞。颂萨将军亲自将他汶和巴差送到门口。
“今天辛苦你们了。”将军看着他们,语气比之前更温和了些,也更深沉了些,“我知道,这种场合你们不习惯。但有时候,必要的‘亮相’,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汶,“今天之后,至少有些人会明白,你们不只是冠军的头衔,更是实打实的……硬骨头。想动歪心思,也得掂量掂量。”
这话算是半解释半安抚。他汶听懂了,将军是在说,这次被迫的“表演”,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让那些潜在的、像达纳蓬一样的人知道,他们不好惹。
他汶点了点头,依旧是言简意赅:“明白。”
巴差也低声道:“谢谢将军。”
“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的比赛,继续加油。”将军拍了拍他汶的肩膀,又对巴差笑了笑,“路上小心。”
坐进回程的车里,城市的霓虹在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带。车厢内一片寂静。
巴差靠在他汶肩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是身体累,是心累。那种被当作物品展示、被目光剥视的感觉,比打一场高强度的比赛还要消耗心神。
他汶伸手揽住他,温热的手掌贴在他的手臂上,带着无声的安慰。
“哥,”巴差闭着眼,轻声说,“我们以后……还要经常应付这种场合吗?”
他汶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看情况。”
“我不喜欢。”巴差的声音闷闷的。
“嗯。”他汶应了一声,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不喜欢,就少去。”
他的回答依旧简洁,却带着一种承诺般的笃定。他会尽量挡住这些风雨,让巴差少受这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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