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进入了一个瓶颈期。高强度、高针对性的特训带来的不仅是实力的提升,更是精神上难以避免的疲惫与紧绷。他汶的眼神越来越冷,像两块永不融化的坚冰,巴差虽然依旧沉静,但眉宇间也染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连日的对抗演练让两人身上都添了不少淤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近乎凝滞的压抑感。
普拉维特(爸爸)叼着没点燃的廉价香烟,眯着眼睛看着院子里如同两台不知疲倦机器般对练的两人,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猛嘬了一口烟屁股,然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晚饭后,他叫住了准备继续去加练的他汶和巴差。
“你们两个,”普拉维特瓮声瓮气地开口,从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内兜里,掏出一个卷得紧紧的小布包,有些不耐烦地扔在桌上,“拿着,明天别训练了,滚出去转转。”
布包散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但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面额不大,但显然是他攒了许久的私房钱。
桌上的人都愣住了。连萍姨(妈妈)都惊讶地看了普拉维特一眼。
塔纳贡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看钱,又看看爸爸,仿佛不认识他了一样。
他汶眉头微蹙,看着那叠钱,没有动。
巴差也有些迟疑:“老师(爸爸),正赛快到了,我们……”
“少废话!”普拉维特粗声打断,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烦躁和不易察觉的关切的表情,“看看你们俩那副鬼样子!绷得跟马上要断的弓弦似的!这个样子去打正赛?给老子送人头吗?滚出去,把脑子里的肌肉和拳头给老子清空一下!这是命令!”
他说完,像是懒得再看他们,背着手,趿拉着破拖鞋,晃悠着又坐回了他的藤椅里,闭上眼睛,发出响亮的鼾声——这次明显是装的。
威罗最先反应过来,他拿起那叠钱,塞到他汶手里,低声道:“听老师的吧。劳逸结合,弦绷得太紧容易断。出去走走,换换心情,对比赛有帮助。”
他汶捏着那叠还带着爸爸体温的纸币,指尖微微用力。他抬眼看了看藤椅上假装睡觉的普拉特,又低头看向身边的巴差。
巴差也正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询问。
“……嗯。”他汶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算是答应了。
第二天,两人难得地没有在晨光中起身训练。直到日上三竿,才在他汶的带领下,走出了拳馆小院。
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他汶只是凭着直觉,带着巴差穿行在曼谷纵横交错、充满生命力的街巷里。这里没有擂台的目光,没有对手的压迫,没有达纳蓬的算计,只有最寻常的市井烟火。
阳光透过高耸楼宇的缝隙洒下,照亮了摊贩们琳琅满目的商品,空气里混杂着香料、熟食、鲜花和汽油的味道。嘈杂的人声、摩托车的轰鸣、小贩的叫卖,构成了一曲混乱却充满生机的交响乐。
他汶依旧沉默,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似乎被这热闹的市井冲淡了些许。他下意识地走在靠外侧,将巴差护在身后,目光却不再像在拳馆时那样时刻锐利地扫视四周,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放松的游离。
巴差跟在他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很少有这样纯粹为了“闲逛”而外出的机会。他的目光掠过色彩鲜艳的水果摊,飘着诱人香气的烤肉铺,还有那些售卖着各种稀奇古怪小玩意的摊位。偶尔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他会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他汶会随之停下,沉默地站在他身后半步,等他看完,然后继续前行。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询问,只是默默地陪着。
临近中午,食物的香气愈发诱人。他汶带着巴差拐进一条小巷,巷子深处有一家看起来极其简陋、甚至有些破败的面摊,只有几张矮桌和塑料凳子,但排队的人却不少。
“这里。”他汶言简意赅,示意巴差坐下。
这是他很早以前,还在贫民窟底层挣扎时,偶然发现的一家店,味道很好,价格也便宜得惊人。他后来很少来了,但不知为何,今天下意识地就带巴差走到了这里。
他点了两碗最普通的船面。滚烫的汤汁,爽滑的面条,几片肉丸和豆芽,味道却出乎意料地鲜美醇厚。
巴差吃得鼻尖微微冒汗,抬头对他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很好吃,哥哥。”
他汶看着他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和满足的笑容,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碗里那片最大的肉丸,默不作声地夹到了巴差的碗里。
巴差愣了一下,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肉丸,又看看低头默默吃面的他汶,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他没有拒绝,小口地吃掉了那个肉丸,心里像是被这简单却笨拙的关怀熨帖过,暖洋洋的。
吃完面,他汶用爸爸给的钱付了账。剩下的钱,他带着巴差去了附近一个嘈杂的露天市场。
巴差在一个卖手工编织物的摊位前停下,拿起一条用彩色丝线编织、带着些许民族风格的手绳看了看。样式简单,但颜色搭配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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