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历史 > 女帝今日不落泪 > 第119章 盲画师

女帝今日不落泪 第119章 盲画师

作者:腊梅凌霜22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20 18:27:08

夜已深沉。

皇城,这座盘踞在大地上的墨色巨兽,于寂静中沉沉睡去。白日里的喧嚣与浮华,被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尽数吞噬,只余下宫墙上悬挂的灯笼,在料峭的秋风中摇曳着昏黄的光晕,如同无数只窥探着黑暗的眼睛。

太极殿深处的紫宸宫,是这座巨兽的心脏,亦是整个大周王朝权力的中枢。此刻,这里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宫门外,数十名身着玄甲、手持长戟的禁军校尉如同一尊尊沉默的石雕,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宫殿四周的每一寸阴影。自女帝登基以来,这支只忠于她一人的禁军,便是她手中最锋利、最可靠的一把刀。

宫殿内,安神香的清冷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与鎏金兽首香炉中升腾的袅袅白烟交织在一起。

女帝武曌身着一袭玄色龙纹常服,静静地坐在御案之后。她并未梳理繁复的发髻,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绾住,几缕发丝不经意地垂落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前。此刻的她,褪去了临朝时的威严与霸道,却更添了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深沉与冷冽。

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已被批阅过半。朱砂御笔的痕迹或凌厉,或沉稳,于字里行间透出执掌天下的磅礴气势。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一个苍老而恭敬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掌印太监赵权,躬着身子,如同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一盅刚刚温好的莲子羹,托盘边缘的描金凤凰在烛火下闪烁着微光。

武曌并未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一份兵部密奏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却又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为之慑服。

赵权在御案旁侍立了半辈子,从先帝还是太子时便跟在身边,直到如今辅佐新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女帝的脾性——坚韧、果决,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她似乎永远不知疲倦,自从坐上这张龙椅,便将自己活成了一部精准无误的治国机器。

他不敢再劝,只能将莲子羹轻轻放在一旁,然后又悄无声est地退后几步,垂手立在阴影里,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时间在烛火的跳动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当武曌终于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毕,搁下朱笔时,殿外的更夫恰好敲响了三更的梆子声。

“咚……咚……咚……”

空远而沉闷的声响,穿透厚重的宫墙,给这死寂的皇城更添了几分萧索。

武曌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端起那碗已经微凉的莲子羹,却并未饮用,只是用杯盖无意识地拨弄着。她的目光穿过摇曳的烛火,望向殿外深不见底的黑暗,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权见状,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再次躬身道:“陛下,还有一事……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武曌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赵权的身子躬得更低了些,“今日,京兆府于民间呈上来一件奇物,说是一名……一名盲画师所作。此物诡异,京兆府尹不敢擅专,便层层上报,最后递到了奴才这里。奴才斗胆观之,亦觉心惊,故而……故而想请陛下降旨定夺。”

“盲画师?”武曌的眉梢微微挑起,终于有了一丝兴趣。她转过头,目光落在赵权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一个瞎子,如何作画?莫不是京兆府那些庸官,又在搞什么哗众取宠的把戏来糊弄朕?”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赵权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奴才万万不敢!”赵权连忙跪伏在地,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陛下,此事千真万确。据说那画师生来便双目失明,却能以手为眼,以心为笔,所绘之物,闻者无不称奇。京兆府尹也是听闻其名,抱着试探之心求了一幅画,谁知画作成时,怪事频发,他自觉事关重大,这才不敢隐瞒。”

“哦?有何怪事?”武问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温润的白玉碗沿。

赵权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了:“回陛下,那画……名为《无泪图》。据说此画展开之后,观者会不自觉地心神俱寒,如坠冰窟。京兆府尹府中几名胆大的家丁看过此画,当夜便魇着了,口中胡言乱语,说画中之人要将他们的魂魄也一并勾了去。府尹大人自己也说,每每看到此画,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日来心神不宁,这才惶恐上报。”

“《无泪图》……”武曌轻轻咀嚼着这三个字,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有点意思。一个盲人画出的画,竟能有如此邪性?呈上来,朕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有这般通天的本事。”

“遵旨。”

赵权如蒙大赦,连忙磕了个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再次返回,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他们三人合力,抬着一个长长的紫檀木画匣,脚步轻得像是踩在云端,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惊扰了圣驾。

画匣被恭敬地放在了御案前方的空地上。赵权亲自上前,打开了沉重的匣盖。一股陈旧的墨香与纸张特有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阴冷。

赵权从匣中取出一卷画轴。那画轴并非名贵的象牙或犀角,只是用最普通的乌木制成,轴身被摩挲得十分光滑,显然是被人长年累月地握在手中。

他在武曌的示意下,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画卷展开。

随着画卷的铺开,整座紫宸宫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了几分。原本跳动得十分欢快的烛火,在这一刻也诡异地凝滞了,火苗被压得极低,光线都变得黯淡下来,在宫殿的梁柱上投下狰狞扭曲的影子。

赵权和那两名小太监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攀爬而上,让他们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整幅画卷完全呈现在了女帝武曌的面前。

那是一幅水墨画,画上没有繁复的色彩,只有浓淡不一的墨,却勾勒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灵魂战栗的场景。

画的背景,是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仿佛混沌未开的宇宙,又像是绝望至极的人心。

而在那片黑暗的正中央,赫然矗着一座巍峨的 throne。

那不是由黄金和宝石铸就的龙椅,而是一座由累累白骨与无数扭曲挣扎的阴影堆砌而成的……尸骸王座。

森白的指骨构成了扶手,狰狞的骷髅头组成了靠背,无数亡魂的虚影在王座的缝隙间盘旋、哀嚎,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整座王座,散发着一股跨越纸张而来的,浓郁的死亡与怨恨气息。

而就在这座白骨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女人。

她身着一袭至高无上的十二章纹帝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珠帘垂落,遮住了她的眉眼,却遮不住她那睥睨天下、威加四海的无上气度。

那身姿,那轮廓,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孤高与威严……

分明就是女帝武曌自己!

画中的她,和现实中的她,几乎一模一样。

然而,又截然不同。

画中的“武曌”,身形虽然端坐,却显得无比僵硬,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尊被抽干了所有情感的冰雕。她的双手死死地攥着白骨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又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被冕旒半遮半掩的脸。

画师的笔触极为传神,明明是双目失明之人,却仿佛能洞悉世间最隐秘的真实。他没有画出那双凤目的具体形态,却用寥寥数笔,勾勒出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的空洞与麻木。

那双眼睛里,没有权力的**,没有君临天下的喜悦,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活人的气息。

有的,只是无尽的荒芜。

像是经历了一场焚尽万物的天火之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焦土;又像是严冬时节冰封了万里的大河,冰面之下,再无任何生机。

那是一种超越了悲伤,超越了痛苦,甚至超越了绝望的情绪。

是一种……连眼泪都已经流干了,连哭泣都已经忘记了的,永恒的死寂。

这,就是《无泪图》。

没有一滴眼泪,却蕴含了世间最深沉的悲哀。

画卷展开的那一刻,武曌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那张万年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的呼吸,也在那一瞬间,有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紊乱。

她缓缓地从御案后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丹陛,来到了画卷之前。

她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很长,投射在画卷上,与画中那个端坐于白骨王座上的身影,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赵权等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将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能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他们不敢看画,更不敢看女帝。这幅画的内容实在太过大逆不道,简直是在用最恶毒的方式诅咒当今圣上。那个漫画师,简直是疯了!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降临。

紫宸宫内,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落针可闻。

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殿外传来的,被拉得悠远绵长的秋风呜咽之声。

武曌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画中的自己。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层薄薄的画纸,与画中那个空洞的灵魂,进行着一场无人知晓的对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她的思绪,却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那道她用理智与权力构筑了十几年的坚固堤坝,回到了那些她早已刻意尘封的过去。

她想起了当年,为了从先帝的后宫中杀出一条血路,她亲手将一杯毒酒,递给了曾经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妃子。她记得对方临死前那不敢置信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恨,只有深深的失望与悲凉。

那一夜,她没有哭。她告诉自己,帝王之路,本就是用鲜血和背叛铺就的。

她想起了夺嫡之争最激烈的时候,她那位一向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兄长,为了保护她,挡在了刺客的剑前。温热的血溅了她满脸,兄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她说:“曌儿,活下去,坐上那个位置……不要为我报仇,只要……好好活着。”

那一夜,她抱着兄长渐渐冰冷的尸体,依旧没有流一滴泪。她告诉自己,软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眼泪,只会成为敌人的武器。

她想起了登基前夜,她白发苍苍的恩师,跪在她面前,老泪纵横地劝她放弃。他说女子称帝,乃是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必会众叛亲离,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她亲手扶起恩师,语气平静地告诉他:“老师,朕意已决。这天下,只有在朕的手中,才能真正地国泰民安。”

她转身离去,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位为她耗尽了毕生心血的老人,是如何在风中颓然倒下。

那一夜,她望着漫天星辰,眼中只有冷硬的坚定,依旧无泪。

为了坐上这座至高无上的王座,她舍弃了亲情,背弃了友情,斩断了爱情。她将自己变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刺穿了所有阻碍,也刺穿了所有温暖。

她以为自己早已百炼成钢,早已心如铁石。

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该如何哭泣。

可今天,一个素未谋面的盲画师,却用一幅画,将她伪装了十几年的坚硬外壳,毫不留情地层层剥开,露出了里面那个早已千疮百孔、荒芜一片的灵魂。

原来,不是不会哭。

而是,悲伤早已满溢,沉重得无法再化为泪水,只能在灵魂深处凝结成冰,将她自己,也一同冰封在了这座由权力与孤独铸就的……白骨王座之上。

画上的那个女人,不是诅咒,也不是污蔑。

那……就是她自己。

是一个被剥离了所有身份,所有权力,所有伪装之后,最真实,也最不堪的……武曌。

那个盲人,他什么都看不见,却又什么都看见了。他看见了她灵魂的颜色,听见了她内心的哀嚎。

他画的不是皮相,是她的……宿命。

风,从殿门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吹得画卷的边缘猎猎作响,也吹动了武曌垂落在颊边的一缕发丝。

她依旧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无比的威严,却又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孤寂。

赵权跪在地上,身体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变得麻木,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内衫。他不敢抬头,只能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那双绣着金龙的黑色靴子,像生了根一样,久久地,久久地,停留在画卷之前。

整个紫宸宫,静得可怕。

女帝夜观此图,沉默良久。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