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秘库的血火与紫宸殿的雷霆,仿佛一场席卷宫廷的暴风雨,虽荡涤了污浊,也留下了遍地湿泞与刺鼻的烟尘气。
成王府的查封与党羽的清洗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京城表面恢复了秩序。
公主府,水榭。
连日的劳心劳力,即便是梁清凰,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倦色。
她屏退了左右,只留流云在远处廊下伺候,独自凭栏,望着池中倒映的、略显苍白的天空。
指尖无意识地在栏杆上轻轻敲击,节奏与心跳隐约相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自那夜从冷宫火场出来后,她偶尔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暗中窥视牵引着。
查封成王时,他并未多做反抗。甚至有些配合,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就算是抄家,也如此平静……
大理寺的人押走他时,那双如同蛰伏多年的毒蛇眼睛死死盯着她,经过她身边时,又说了几句毫无关联的话。
“紫微星,呵呵,他还真没说错……除掉我,还会有别人,天象已乱,天象已乱!哈哈哈哈!”
紫微星……
沈砚安静地侍立在十步之外的垂花门旁,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背影。
殿下累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揪紧,更生出无限自责。若他能更强、更早洞察一切,殿下便不必如此辛劳。他注意到殿下敲击栏杆的细微动作,那并非她思考时的习惯,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排遣。
他正欲上前询问是否要传太医请平安脉,流云却从廊下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份新的拜帖,神色有些微妙。
“殿下,府外有人递帖求见。”流云的声音压得很低。
“谁?”梁清凰未回头。
“是,陇西李氏的嫡长子,李慕白。言称仰慕殿下风采,愿献上家传至宝九转玲珑塔,并有一桩关乎国运的机密要亲呈殿下。”
流云顿了顿,“此人三日前抵京,昨日于琼林宴上,当着众才子的面,赋诗一首,其中愿为长风绕凤旗之句,已在京中士林传开。”
愿为长风绕凤旗?好大的胆子。
沈砚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眼神微冷。
陇西李氏,百年望族,虽不直接掌权,但在地方上影响力不容小觑。这李慕白他略有耳闻,据说才华横溢,姿容俊美,有陇西玉郎之称。
此刻前来,献宝是假,借机接近殿下、搏个出身才是真吧?
甚至,或许存了那等不堪心思?
梁清凰终于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关乎国运的机密?倒是会找由头。让他去前厅候着。”
“是。”流云领命而去。
沈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
殿下要见,自有殿下的道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站姿,准备跟上去。
前厅。
李慕白果然名不虚传。
一身月白儒衫,衬得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眉眼温润含笑,气质清华,宛如谪仙。
他姿态恭敬却并不卑微,行礼之后,呈上一个锦盒。
“殿下,此乃家传九转玲珑塔,据传内蕴一丝上古星辉,有凝神静气、驱邪避凶之效。慕白不敢私藏,特献于殿下,愿为殿下安康略尽绵力。”
他声音清朗,目光澄澈地看向梁清凰,那份倾慕虽竭力掩饰,仍从眼底流露出一丝。
梁清凰示意流云接过锦盒,并未打开,只问:“李公子所说的机密是?”
李慕白神色一正,上前半步,压低声音:
“殿下,慕白离陇西前,家父曾密会一位云游至西北的玉真子道长。道长观天象后言,帝星之侧,紫气冲霄,隐有吞纳寰宇之势,此乃亘古未见之紫微临凡星象,应在我大梁,应在殿下之身。”
又是紫薇……
梁清凰心中微动,面上却无任何表情。
他顿了顿,观察梁清凰神色,见她依旧平静,才继续道,
“然则,紫微过盛,易招天妒,亦引群邪觊觎。道长夜观星宿,见北方七杀暗动,南方贪狼闪烁,更有隐晦破军之气自东海而来,似有合围紫微之兆。道长断言,三年之内,天下必有倾覆大灾,生灵涂炭。破局关键,便在紫微本身。家父命慕白务必将此讯息亲告殿下,早做绸缪。”
紫微临凡?天灾?合围?
这番话信息量极大,且涉及玄奥天象。若在以往,梁清凰未必全信。
但结合近日那日成王的话,最近莫名心悸,北疆突厥虽败未远,南楚、东海确有异动,以及吴先生势力展现出的跨越二十年的布局能力……
她心中那根弦被轻轻拨动了。
“玉真子道长现在何处?”她问。
“道长行踪飘忽,留下此言后便往昆仑方向去了。只留下一句:若紫微有心,可往青云观寻一道号玄微的老道,或可得一丝指引。”李慕白答道,目光殷切,
“殿下,慕白虽不才,愿为殿下前驱,赴汤蹈火,探查此事真伪,为殿下分忧!”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甚至隐含一丝即便为近侍,亦甘之如饴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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