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新军操演声势浩大,铁甲寒光映着未化的积雪,肃杀之气冲散了早春的微寒。
梁清凰高坐观阅台,沈砚按剑侍立在她身侧稍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整齐的军阵,也留意着观阅台周遭任何细微的动静。
一切都井然有序,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强劲北风刮过,卷起了台边悬挂的明黄色帅旗一角。
旗帜猛烈翻卷,旗杆下的铜质旗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刹那的注意力。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沈砚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台下军阵侧后方,一名原本低眉顺目的辎重营士兵,手臂肌肉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袖口处似乎有金属的冷光一闪而逝!
那不是操演规定的动作!
几乎是一种烙印在骨髓里的本能,沈砚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扑向那个可疑的士兵,因为距离和人群阻挡已然来不及。
他猛地侧身,一步跨前,用自己半个身子挡住了梁清凰前方的视线,同时左手快如闪电地探出,不是去拔剑,而是直接抓住了那面被狂风卷得猎猎作响、即将扫过梁清凰身前的沉重帅旗旗面!
“刺啦——!”
一声清晰的、锦帛撕裂的锐响!
沈砚硬生生将沉重的旗面扯得偏离了方向,边缘堪堪擦过梁清凰的座椅扶手。
而那面价值不菲的明黄帅旗,旗面却被撕裂开一道半尺长的口子。
狂风稍歇。
台下军阵依旧肃穆,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插曲。那名辎重营士兵早已恢复低头垂手的姿态,袖口平整,毫无异样。
观阅台上,气氛却陡然凝滞。
撕裂御赐帅旗,乃是大不敬之罪,即便事出有因。
负责操演的将领吓得脸色发白,噗通跪下:“末将失职!请殿下治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砚那只仍抓着破损旗面的手上,以及他身前安然无恙的梁清凰身上。
沈砚缓缓松开手,任由破损的旗面垂下。
他后退半步,单膝跪地,低头:“臣鲁莽,损毁帅旗,惊扰殿下,请殿下责罚。”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仿佛撕裂的不是代表军权与皇恩的帅旗,而只是一块普通的布料。
梁清凰的目光,先是从那撕裂的旗面,移到跪地请罪的将领身上,最后,落在了沈砚低垂的头顶。
她看到了他毫不犹豫挡在前方的动作,听到了那声急促的裂帛之音,也察觉到了那一瞬间台下某处极其微弱的、不协调的气息波动。
“起来。”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天有不测风云,旗杆年久失修,与尔等何干?至于帅旗,”她顿了一下,
“不过是一块绸缎。驸马护驾心切,何罪之有?回头让内务府重制一面便是。”
“谢殿下恩典!”将领如蒙大赦,连连叩首。
沈砚也站起身,沉默地退回原位,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
只是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捻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味方才抓住旗面时,那瞬间绷紧的力道与布帛撕裂的触感。
他知道,殿下看懂了。
那个可疑的士兵……
操演继续,再无波澜。
回府的马车上,梁清凰闭目养神,忽然开口:“方才,你看见了什么?”
沈砚低声答道:“台下东北角,辎重营第三列左数第七名士兵,在风起旗动时,右臂袖口曾有异常反光,肌肉瞬间紧绷,非操演动作。风停后即恢复常态。”
“记得模样?”
“记得。”
“嗯。”梁清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沈砚也不再言语。他知道,那名士兵,活不过今夜了。
无论他袖子里藏的是什么,无论他受谁指使,当他被注意到的那一刻,结局已经注定。
而这一切,都会处理得干干净净,如同那面被撕裂后即将被替换的帅旗。
深夜,影七的联络人悄然送来了关于王德太监的初步消息。
“王德,原名不可考,约二十五年前净身入宫,最初在浣衣局,后因机灵懂事,调入内务府库房当差。约二十年前,曾一度被拨到已故萱妃所居的蕙兰宫外围负责一些粗使搬运,时间不长,约半年左右。萱妃薨逝后,他又回到内务府,多年来并无特别升迁,亦无大过,人缘尚可,是个不起眼的老实人。”
蕙兰宫。萱妃。
沈砚握着纸条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发出轻微的嘶响。
又是这个时间点!又是萱妃!
王德在萱妃宫外围待过,哪怕时间不长,也意味着他有可能接触过某些人,某些事,甚至某些器物。
他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心中的旋涡,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几乎要将他吞噬。
而旋涡的中心,似乎正是他那早已模糊的童年,和父母扑朔迷离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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