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军需被劫一事,在梁清凰的严令下,兵部与地方官府不敢怠慢,查办得雷厉风行。
结果不出所料,所谓流民中混入了身份不明的好手,哄抢后迅速化整为零消失,留下的线索再次隐隐指向关外。
案卷呈上,梁清凰只批了“严加追剿,以儆效尤”八字,便不再深究。
她清楚,这仍是试探,是幕后人丢出的又一颗石子,在观察她的反应和底线。
她将案卷递给侍立一旁的沈砚。
沈砚默默接过,快速浏览。当看到那些熟悉的、关于劫匪手法和疑似去向的描述时,他眼中并无意外,只有一片深沉的冷意。
他将案卷合拢,双手奉还,低声道:“手法越发熟练了。背后之人,似乎急了。”
“狗急跳墙,才容易露出尾巴。”梁清凰接过,随手放在一旁堆积的文书上,
“萧擎那边,新的冬衣补给送到了吗?”
“三日前已全部送达,萧王爷亲自验收入库,回函在此。”沈砚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完好的密信呈上。
梁清凰拆开看了看,萧擎除了例行汇报,末尾特意提了一句:“北风甚厉,偶有孤狼嗥叫,然营垒坚固,将士同心,殿下毋忧。”
她指尖在孤狼嗥叫四字上停留片刻,抬眼看向沈砚:“你怎么看?”
沈砚沉吟一瞬,答道:“萧王爷治军严谨,此言非虚。北疆确有不安定因素,但尚在可控之内。孤狼或是指那些马匪,也或许另有所指。殿下,影七那边或许该动一动了。”
梁清凰未置可否,只道:“让他见机行事,保全自身为上。”
“是。”
几日后,一场宫廷赏梅宴。
因着年节刚过,宫中设宴,遍邀宗室与重臣家眷。梁清凰自然在列,沈砚作为驸马亦陪同出席。
宴设于御花园暖阁,红梅映雪,暗香浮动。
梁清凰一身素雅宫装,依旧坐在最尊贵的位置,神情清淡,与几位皇室长辈寒暄几句后,便不再多言。
沈砚坐在她下首稍远的位置,同样沉默,只在她酒杯将空时,会极其自然地示意宫女添上,目光却始终低垂,不与任何女眷视线接触,规矩得近乎刻板。
席间,有宗室贵女试图借机与这位名声在外的冷面驸马搭话,或夸赞北疆战功,或请教诗词,沈砚一律以最简洁恭敬的言辞应对,三两句便冷场,然后便借着为梁清凰布菜、递手炉等琐事,将注意力完全拉回她身上。
他那副的做派,虽显孤僻,却也让人挑不出错,更坐实了其唯长公主马首是瞻的传闻。
梁清凰将他这些细微的举动尽收眼底,面上不显,心中却觉省心。
比起那些需要费心敲打或平衡的势力,沈砚这种纯粹到偏执的忠诚,用起来确实顺手。
宴至中途,梁清凰离席更衣。
沈砚本欲跟随,被她眼神制止,便依旧留在席上,只是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殿门方向。
片刻后,一位穿着体面、面容和善的老太监笑着走了过来,先是向沈砚行了礼,然后压低声音道:
“驸马爷,老奴是内务府管事王德,久仰驸马威名。方才见驸马似乎多用了几口那道蟹粉狮子头?那是御膳房张太监的拿手菜,他听闻驸马喜欢,特意让老奴来问,可要将方子誊抄一份,送到公主府上?”
话说得客气周到,仿佛只是寻常讨好。
沈砚心中却骤然警铃大作。
内务府?王德?他记忆中并无此人。而且,他方才心思全在殿下身上,根本不曾留意自己吃了什么。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老太监,脸上露出一丝疏离:“多谢公公美意。沈某于饮食并无讲究,方才也是随意用了些,不敢劳动御厨。”
“驸马爷客气了。”王德笑容不变,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老奴还听说,驸马爷似乎在寻些旧年器物花样?巧了,老奴在内务府当差几十年,经手的旧物不少,或许能帮上些小忙。”
旧年器物。
沈砚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影七查到的、与血狼令牌碎片上暗记相似的宫中器物。
他放在膝上的手瞬间握紧,指甲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面色的平静。他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拉开与王德的距离,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与冷淡:“公公怕是听错了。沈某并无此等雅好。”
王德见状,也不纠缠,依旧笑着:“那许是老奴记岔了。驸马爷恕罪。”
说罢,又行了一礼,转身退入人群之中,仿佛真的只是过来客套两句。
沈砚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底寒意凝聚。
这不是巧合。有人通过内务府的渠道,在向他递话,试探,甚至是引诱。
殿下刚刚离席,此人就出现。
他感到一股冰冷的怒意与后怕交织着升起。对方的手,果然已经伸到了宫中,甚至能在这等宴会上,安排人接近他。
他不再看向那边,目光重新投向殿门,直到那抹素雅的身影重新出现,安然落座,他紧握的拳才几不可查地松了松。
宴席终了,回府的马车上。
车厢内只有他们二人。沈砚沉默片刻,低声将王德之事原原本本禀报。
梁清凰闭目养神,听完,只淡淡道:“知道了。
她没有说如何处置,也没有问沈砚打算如何应对。
沈砚却明白了。殿下默许了他去接触这条线。这是一步险棋,也可能是一个机会。
他望向车窗外流转的夜色,眼神幽深。
猎物,似乎开始主动靠近诱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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