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后的第三天,长安在灼灼烈日里泛着晃眼的白光。明德门外,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像潮水般漫过苏青禾的脑海,她踉跄一步,耳膜里炸开无数细碎的嗡鸣。
再睁眼,耳边嘈杂的蝉声被另一种陌生的喧嚣取代——粗布褐衣的行人,黄土夯实的官道,远处巍峨的城墙高耸,旌旗在半空猎猎。空气里没有汽油味,只有马匹、尘土与蒸腾汗味交织的腥臊。
她下意识去摸手机,掌心触到的是粗糙麻布。身上原本的白大褂、牛仔裤、口袋里的听诊器,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灰青色的窄袖短襦,腰间束着褪色绦绳。她怔在原地,头顶阳光像一口烧红的铁锅,心脏却骤然沉进冰窟。
滴——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启动绑定程序。
童声般的机械音突兀地在脑内响起,清脆、欢快,甚至带着一点跑调的尾音。
苏青禾抬头,四周行人匆匆,没人对这声音做出反应。
宿主编号:A0714,姓名:苏青禾,性别:女,职业:三甲医院心理科主治医师,绑定中——绑定成功!
声音像一粒滚珠沿着神经一路滑到大脑深处,留下一串冰凉的轨迹。苏青禾眼前骤然浮现一块半透明面板,淡蓝色边框,数据流瀑布般刷下。
【系统名称】:小六(小六接手位面配的系统后,自己改的名字。)
【当前位面】:大唐·贞观八年
【宿主任务】:让武则天获得幸福
【任务时限】:二十年
【失败惩罚】:抹除宿主存在(仅限于那明目前在此世界所持有的身份。)
【成功奖励】:返回原世界,并满足任意一个愿望
苏青禾瞳孔骤缩。武则天——那个在史书里杀伐果决、改唐为周的女皇?幸福?医生的本能令她第一时间抓住关键词:请定义指标,量化标准是什么?
面板闪了闪,冒出一个吐舌头的黄豆emoji,紧接着蹦出一行字:
【幸福是一种主观感受,请宿主自行探索哟~】
苏青禾差点把牙根咬碎。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心理学科班出身,七年临床,她见过无数因失衡而崩溃的灵魂,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词有多暧昧、多危险。把这么庞大的命题丢给她,还自行探索?
如果任务失败,你说的,是指死亡?
【bingo~身体+灵魂双重抹杀,连骨灰盒都省啦!对原宿主而言,这是永恒终章;对你那明,却只是一次性体验:
懵逼不伤脑,秒回复活点。】
童音轻快得像在播报天气预报。
苏青禾指尖轻敲腿侧,指甲敲击的频率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真的站在了公元634年的长安郊外,目标是要给七岁的小姑娘武媚娘灌输。
先给我剧情线。她低声道。医务工作者最讲究预案,既然回不去,就得先收集信息。
面板一闪,地图展开,一条猩红时间轴浮在空中:
贞观八年(634)——武媚七岁,随父居荆州
贞观九年——武士彟病逝,家道中落
贞观十年——长孙皇后崩,武氏母女返长安
贞观十一年——武媚十四岁,入宫为才人
……
天授元年(690)——武则天称帝
关键节点像手术刀一样划过视网膜,苏青禾心脏骤然收紧。系统说得轻松,可历史不是儿戏。稍有差池,蝴蝶效应足以把她碾成齑粉。
我的身份?
【已植入:武氏远房表亲,父逝母寡,前来投奔,合理合法,请放心使用~】
远方传来车轮碾土的吱呀声,一辆黑漆马车在尘土中缓缓靠近。车帘掀起,露出一张妇人的脸——素色帷帽,眼角细纹,神情疲惫却温柔。
是青禾侄女吧?妇人声音不高,却带着常年养尊处优的从容,我乃武家二房杨氏,你母亲托人捎信,说你要来长安。路上辛苦,随我回府吧。
苏青禾脑子里的系统资料瞬间弹窗:杨氏,武士彟继室,历史记载中武则天的生母。她心口一震,意识到眼前人就是未来女皇的母亲。她必须迅速进入角色。
谢婶娘。她垂首行礼,声音压得温婉,尽量模仿影视剧里看过的唐人语气。上车前,她余光瞥见车帘后钻出一个小脑袋——双环髻,发丝带些许自然卷,乌黑眼珠像两颗浸透墨玉的冰丸,正好奇地打量她。
小六贴心地弹出标签:
【目标人物:武媚(幼年体),当前好感度:0】
苏青禾心脏猛地漏跳一拍。那么小,那么软,像尚未长开的雪梨花,谁能想到她将来会踩在李唐皇族的脊背上,亲手撕下男尊女卑的封条?
马车在黄土官道上摇晃,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杨氏絮絮说起家事:丈夫武士彟去年过世,外放官职被收回,家道中落,如今寄居堂兄武元庆府上,日子并不好过。小媚安静听着,只在母亲提到要懂事时,轻轻点头,浓密的睫毛像羽扇扫过眼睑。
苏青禾不动声色观察。以她的专业视角,幼年武媚明显早熟,情绪克制,对外部世界保持高度敏感。这种孩子,一旦认定目标,会展现出惊人的执行力。她忽然意识到:也许系统所谓的并非外界灌输,而是帮她找到自我实现的通道。可通道尽头究竟是皇后、女皇,还是某个男人的贤妻,全在接下来每一次选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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