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整,仇氏控股总部大楼二十九层——唯一一间以深胡桃木包裹的董事局会议室,空气里飘着新换的冷杉香氛,却依旧压不住暗涌的火药味。
长桌尽头,仇震东坐在高背皮椅内,手里把玩着一支万宝龙大班钢笔。男人年近花甲,鬓角霜白,背脊却笔直,像一把收在鞘里的旧刀。环坐两侧的十二名董事无人先开口,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同一个方向——长桌最末端,那张空着的椅子上。
那里本该坐着仇氏唯一的继承人,仇棱。
董事长,终于,一位年过五旬的独立董事轻咳,少爷昨晚在滨海公路飙车,被交通台直播,股价早盘下挫1.8%。如果继续放任,下半年的银团授信恐怕会受影响。
话音落下,其余人低声附和。
仇震东没有抬眼,只将钢笔帽一声扣上,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噤声。
半年后,仇棱满二十五岁。他缓缓开口,嗓音沙哑却带着天然的压迫,如果在那之前,他依旧不可控——
男人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会主动提议剥夺他的继承权,启动新任继承人选拔。
室内一瞬死寂,随即爆窃窃私语。董事们眼里有震惊,也有难掩的兴奋——谁不知仇家股权集中,一旦变动就是滔天利益。
散会。仇震东站起身,西装下摆被空调风微微掀起,转身朝侧门走去。临到门口,他侧头对秘书吩咐:把那位管家叫来,我要单独见她。
那明被带进董事长办公室时,是上午九点四十。
房间位于走廊尽头,270°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框成一幅巨大的背景画。仇震东背对她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热气在冷光里升腾。
仇先生,您找我。那明停在门口三步处,声音不高不低。
男人回身,目光如尺,一寸寸丈量她:黑衣、短发、肩背笔直,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你叫那明?他把咖啡放下,指了指对面沙发,
那明没有坐,依旧站着:我站着效率高。
仇震东挑眉,忽然笑了一下,笑意却冷:效率——很好。我就喜欢效率。
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过去:半年,让仇棱活到二十五岁,并且不再出现今早这种新闻。做到,我给你仇氏控股3%的个人股份,即刻写入不可撤销赠与合同。
那明接过文件,翻开——
白纸黑字,加盖集团法务部骑缝章,条款清晰,没有套话,也没有附加条件。落款处,仇震东已签好名字,日期正是今天。
她抬眼:3%,按当下市值,约合四十二亿人民币。您用一局赌约,把儿子的命折价卖给我?
仇震东十指交叉,指腹摩挲:不是卖命,是买时间。医生、警察、保镖都试过,他依旧想死。而你——他顿了顿,能让他在直播里踩刹车,我相信价值。
那明合上文件:可以,但我要书面补充三条。
第一,合同期内,我对仇棱的人身安全拥有一切处置权,包括但不限于强制医疗、限制出行、24小时监控,董事会不得干预。
第二,3%股份在完成目标后一次性过户,若目标提前死亡,合同自动失效,您不得向我追偿任何费用。
第三——那明抬眼,目光笔直,我要一份空白授权书,公章已盖,内容我填。以防您哪天后悔,我来不及自救。
室内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风声。
仇震东忽然笑出声,眼底却毫无温度:好,好得很。我欣赏贪心的人,贪心才活得到最后。
他按下内线:法务,带空白授权书进来。
十分钟后,三份补充协议摆在桌上,公章鲜红,像一枚枚小型太阳。
那明提笔,在乙方栏签下名字,字迹冷峻,像刀口对着纸面。
合作愉快。仇震东伸手。
那明与他短暂交握,掌心干燥,温度低于常人:仇先生,合作愉快——同时也提醒您,赌约成立那一刻,您就失去了对儿子的控制权。希望您不会后悔。
男人低笑:我后悔的事很多,不差这一件。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那明乘高管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电梯门合拢的瞬间,她打开腕表通讯,低声道:小六。
在呢,房东。蓝光弹幕跳出,谈判结果?
合同生效,目标:让仇棱活到25岁,180天。
收到,倒计时已生成。
腕表一声,弹出一面半透明电子表——
【死亡倒计时 180:00:00】
【当前生存意愿值:27%】
【风险等级:极高】
数字闪烁,像一颗不肯熄灭的红星。
那明抬眼,目光落在电梯金属壁的倒影里——女孩黑衣黑发,瞳孔深得像两口井。她轻声道:走吧,去收债。
电梯一声到达负二层。门开,外面是空旷的停车场,灯管冷白,回声隐隐。
仇棱靠在对面水泥柱上,脚边是已经熄灭的超跑,他显然一路跟踪父亲的车过来。少年一身黑皮衣,嘴角挂着淤青,不知又在哪里打过架。看见那明,他抬手晃了晃车钥匙,笑得吊儿郎当:听说我爸给你开了大价钱?
那明脚步未停,与他擦肩而过:合同保密条款,恕不透露。
仇棱转身,倒退着走,与她并肩:让我猜猜——半年内把我变成乖宝宝,报酬是股份?
那明侧头,目光淡淡:是活到25岁,乖不乖,另算。
仇棱笑出声,声音却冷:那要是我不配合呢?
那明停步,抬手一晃,腕表投出红色倒计时,数字跳动的光映在少年脸上——
179:59:31
179:59:30
不配合,数字归零,我一分钱拿不到。她声音平静,但你会死,你父亲输,董事会赢,仇氏易主——很多人开心,唯一亏的是你母亲留下的那10%信托股份,将永远锁进基金会,一分也到不了你手里。
仇棱嘴角笑意僵住,瞳孔微微收缩。
那明继续道:你恨你父亲,却用命给他省钱,逻辑不通。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骨节泛白。片刻,他低笑一声,嗓音沙哑:行,那我们就试试——看是你先拿到钱,还是我先毁掉自己。
那明点头:合理对抗。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次自毁,都会被我折算成成本,记在你名下账户。等数字足够大,我会考虑强制托管。
疯子。
彼此。
停车场出口,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像一把拉开的刀。
那明走在前,仇棱落后半步,影子被拉得很长。小六悄悄放出无人机,悬在头顶,镜头俯瞰——两条黑影在水泥峡谷里一前一后,像猎人押着猎物,又像锁链连着两端,谁也无法先松开。
腕表倒计时无声跳动:
179:57:00
电子数字闪烁,像给少年脚踝套上一副看不见的镣铐,钥匙却握在那明手里。
镜头越拉越高,停车场缩成灰色棋盘,超跑只剩一粒红点。最终,画面切黑,只剩那行冷白小字——
【死亡倒计时 180 天,游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