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二十,仇氏老宅的走廊灯被调成最暗的档,像一列不肯完全熄火的旧灯管,在墙裙上投出昏黄的潮汐。东侧主卧的浴室门虚掩着,里头亮着顶灯,冷白光线从门缝里刺出来,像一把剖开黑夜的刀。
忽然,砰——!
玻璃碎裂的脆响炸开,碎片四溅,撞上瓷砖墙面,哗啦啦像一场突降的冰暴。浓重的酒味顺着门缝涌出来,混着血腥气,黏稠得发苦。
仇棱赤脚踩在碎玻璃上,脚底已被划破几道细口,血珠顺着足弓滚到地砖缝隙。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右手握着一块不规则玻璃,锋口对准自己左腕。虎口因用力太狠被割破,血顺着玻璃滴落,在白色浴缸边缘绽开一朵极小的红花。
手机支在洗漱台,开着直播,镜头恰好拍到他锁骨以下——肌理分明,却布满旧疤。弹幕飞快滚动:
【来了来了,今晚是割腕剧本?】
【主播别怂,深一点才有礼物!】
【上次飙车没死成,这次换套路?】
仇棱抬眼,看向镜头,瞳孔深得像两口枯井。他笑,声音沙哑:礼物刷到十万,我就割下去。
屏幕瞬间被礼物特效淹没:火箭、游艇、皇冠...数字狂跳。他眼底却浮起越来越浓的厌倦——这不是他要的尖叫,只是马戏团口哨。
快一点...他喃喃,玻璃尖朝皮肤压下去,一丝血线顺着腕骨凸起,像红线缠上白瓷。
就在此时,浴室门被推开,没有敲门,也没有犹豫。
那明站在门口,一身黑衣,头发束成低马尾,发尾被冷气吹得微晃。她目光掠过地面碎玻璃、血迹、直播手机,最后停在仇棱脸上——平静得像在看一张报表。
仇先生,打扰了。她抬脚走进来,鞋底踩过玻璃渣,发出细碎的喀嚓声,却一步未停。她右手拎一只银色医疗箱,箱体表面贴着一张卡通创可贴,是小六的logo。
仇棱皱眉,下意识把玻璃往身后藏,血却因此割得更深。他咬牙:滚出去。
那明像没听见,蹲下身,把医疗箱平放在干燥的地砖上,一声打开。箱内器械排列得如同手术台:一次性手术刀、止血钳、缝合针线、碘伏、无菌纱布,甚至还有一支迷你局麻。她取出整套,递到仇棱面前。
安全自残套装,已灭菌。声音平板,刀片比玻璃规整,深度可控,缝合方便,减少破伤风风险。
直播弹幕瞬间炸锅:
【哈哈哈哈管家太秀了!】
【疯批遇到冷面,绝了!】
【这姐妹是谁?我要关注!】
仇棱盯着那套器械,眼底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他一把打掉:谁要你多管!我要的是尖叫,不是课程!
金属器械散落地面,手术刀滚到那明脚边。她垂眸,弯腰拾起,忽然握紧刀柄,反手对自己左掌划下去——
嘶——
血珠瞬间涌出,顺着掌纹滴落,地砸在仇棱手背。温热的腥甜,像火星溅进冰湖。那明抬眼,瞳孔里仍没有情绪,只有冷灯倒映:这样您满意吗?不满意,我可以再划一道,但请您选好位置,方便我缝合。
血滴连成线,在她指尖牵出红丝。她却像感觉不到疼,把刀调转,递还给他,轮到您了。
浴室陷入死寂。只剩血珠砸在地砖的轻响:嗒、嗒、嗒。
仇棱的肩膀开始发抖,玻璃片从指缝滑落,碎成两截。他慢慢蹲下去,双膝砸在碎玻璃上,玻璃扎进皮肤,他却毫无知觉。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像被踩中小兽的哀鸣,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终成崩溃的嚎啕。
为什么...他哽咽,额头抵着那明的膝盖,血与泪混在一起,为什么你们都要我听话...我只是想疼...疼到有人看见...
那明任他靠着,右手从医疗箱里抽出纱布,按在自己掌心,左手探过去,覆盖在他血迹斑斑的手背。她的声音低下来,却依旧没有起伏:看见了。所以,可以停止了吗?
直播屏幕里,弹幕第一次出现断层——空白三秒后,才有人弱弱打出:【突然想哭是怎么回事?】
十分钟后,浴室灯光被调成暖黄。那明席地而坐,背靠着浴缸,用单手给仇棱处理伤口。小六伸出机械臂,把直播手机转过去对准天花板,随后地关机——直播断开。
仇棱的情绪像被戳破的气球,瘪成一团。他垂着头,看那明用止血钳夹出他脚底的玻璃渣,每夹一次,肌肉便反射性抽动,却不再喊疼。
需要局麻吗?那明问。
他摇头,声音闷在掌心:就这样...让我记得。
那明没坚持,拿起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水混着血流进地漏。她自己的左掌已经缠好纱布,白得刺眼。仇棱盯着那团纱布,忽然伸手触碰,指尖颤抖:对不起...
不用。那明系好最后一个结,抬眼,情绪崩溃是消耗,也是出口。您支付代价,我提供服务,扯平。
仇棱苦笑:你总是这样...把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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