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七分,仇氏老宅的电梯门地一声滑开。那明拖着一只20寸黑色战术箱走出来,箱轮在大理石地面滚出冷硬的咔哒声。走廊灯是声控的,她的脚步每落下一次,穹顶顶灯便亮起一排,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开夜色。
老宅共二十七间客房,分布在东西两翼,中间是挑高十二米的中庭。仇棱的主卧在东侧尽头,独占半层,门是深胡桃木,铜制把手被磨得发亮,显然有人频繁进出。那明站在门口,抬腕用智能表测了分贝——34dB,屋内的人还没睡,键盘敲击声密集,像暴雨砸铁皮。
她没有敲门,而是转身走向走廊末端那扇不起眼的小铁门。门后是螺旋楼梯,直通屋顶。楼梯间只有五平米,呈扇形,一扇小气窗对着夜空,风把百叶吹得哗啦作响。那明把行军床往墙根一靠,床腿地锁死;接着从战术箱里抽出折叠桌、磁吸灯、充电板、微型监控屏,动作一气呵成。最后,她掏出一卷透明胶,地把一张A4纸拍在灰扑扑的墙面上——
【噪音分贝表】 0:00-6:00 ≤40dB 6:00-22:00 ≤55dB >60dB 触发强制静音 >80dB 自动报警 落款:管家那明
纸页右下角,一个圆滚滚的机械爪印戳了上去:【小六出品】
房东模式启动,虐度 1。空气中蹦出一行淡蓝色弹幕,只有那明看得见。小六的本体藏在她耳机里,声音却像从四面八方飘来,温馨提示,目标人物心率130,键盘声72dB,已超标。
那明把耳机往下一压:别刷存在感,做正事。
收到,复制目标睡眠耳塞?小六话音未落,掌心大的金属圆罐已经滚进行军床底下,无声无息。
......
四点整,东侧主卧的门被猛地拉开。仇棱赤着脚冲出来,黑发滴着水,显然刚洗完澡。他手里拎着一块被摔成两瓣的机械键盘,指节因过度敲击而发白。走廊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他却一眼看见尽头楼梯间门口多出来的那张行军床——以及床上躺着的人。
那明没脱外套,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睡姿标准得像在阅兵。床头磁吸灯打在她的下巴,轮廓冷硬。仇棱愣了两秒,胸腔里那股火地窜得更高:谁允许她住这儿?距离他卧室直线不超过五米,中间只隔一道防火门,几乎贴着耳朵。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却在行军床前半米处猛地刹住——
那明睁着眼,声音平板:仇先生,72dB,已录。
你——仇棱噎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键盘残骸,我干什么你都要管?
合同第3条:保证甲方每日连续睡眠不少于4小时。现在4点02分,您还需补充3小时58分。那明坐起身,行军床一声,您可以选择回房睡觉,或者我给您提供静音键盘。
说着,她从战术箱侧面抽出一个全新包装——68键静音红轴,盒子上还贴着便签:【复制版,限时24h,过期变纸。】
仇棱盯着那把键盘,像盯着一个挑衅。他忽然弯腰,一把掀开那明的被子——底下整齐摆着折叠好的制服外套,没有半点褶皱,也没有多余的私人物品。她连睡觉都把自己收拾得像随时待命。
你打算住这儿?他用脚尖点了点行军床,老宅二十七间客房,你挑楼梯间?
距离您最近,应急反应时间3秒。那明把键盘递到他面前,接吗?
仇棱没接,反而笑了,笑得眼尾发红:好啊,既然要近,不如直接搬我房里?
可以。那明点头,我需要加一张床,您房内面积86平米,足够。但附加条款:同室睡眠期间,您若产生高于45dB的噪音,我有权使用镇静喷雾。
仇棱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把残键盘往地上一扔:疯子。
您雇的。那明弯腰捡起残骸,丢进回收袋,72dB事件已记录,晚安。
她重新躺下,闭眼,呼吸平稳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仇棱站在原地,湿漉漉的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滑,地板晕开一小片深色。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小六。等那明呼吸彻底均匀,他低声喊。
在呢,亲。蓝色弹幕跳出,悬浮在他视网膜上,需要耳塞吗?免费哦。
仇棱眯眼:你跟她一伙的?
确切说,她是我房东。小六机械爪托腮,而你,是房源。
......仇棱揉了把头发,转身往卧室走,脚步却不由自主放轻。防火门合拢的瞬间,他回头——楼梯间的灯熄了,只剩行军床脚边一点绿色荧光,像深海里唯一的航标。
......
早上七点,东翼走廊。仇棱顶着黑眼圈推门,扑面而来的首先是咖啡味,其次是——煎蛋的声。他愣住:自己的套房从无厨房,连热水壶都找不着,哪来的煎蛋?
循着味道走到楼梯间门口,眼前场景让他再次怀疑人生——
行军床已折叠成椅,那明坐在上面,大腿上架着一块折叠电磁炉,平底锅直径不过20厘米,却同时煎着两颗太阳蛋,边缘焦黄。小六的机械臂伸长,充当抽油烟机,把油烟全部吸进一张一次性过滤纸里,纸张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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