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风像一条不肯安静的绸带,从城市峡谷的顶端一路卷上来,把霓虹吹得猎猎作响。
仇氏老宅的屋顶足有三十三层高,站在女儿墙外沿,那风几乎能把人的耳膜掀翻。
仇棱赤脚踩在不足二十厘米宽的混凝土边缘,右手拎着只剩半瓶的麦卡伦 30 年,左手举着手机,镜头对准自己。
屏幕里,他的脸被酒意蒸得苍白,眼角却带着亢奋的红。
各位,最后一杯。
他咧嘴笑,牙齿上沾着一点威士忌的金色,像给绝望刷了一层糖霜。
直播间人数疯狂跳动——
【疯批太子又整活?】
【来真的还是炒作?】
【跳啊,别怂。】
弹幕像一把把钝刀,割得他更兴奋。
脚下,车灯汇成一条滚烫的银河,只要向前一步,就能把自己熄灭在银河里。
他仰起头,烈酒顺着喉咙滚下去,像一条火线。
然后,他关掉直播,把手机轻轻放在脚边,屏幕朝下,让世界彻底安静。
风更大了。
他闭上眼,脚尖往前探了半寸——
露台玻璃 18 万一块,跳之前先写支票。
女人的声音劈开风墙,稳稳地砸在他耳后。
仇棱猛地睁眼。
天台中央,一架黑色速降绳索还晃个不停。
那明单手解锁扣,另一手把战术手套摘下来,动作干脆得像在拆炸弹。
她穿一件白色衬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薄薄的肌肉线条。
最刺眼的是那张脸——冷白,睫毛浓,眼神像刚磨好的手术刀,一点情绪都没带。
仇棱愣了半秒,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谁?
那明,仇氏集团 24 小时贴身管家。
她抬腕,看了眼表,合同编号 SS-2025-07-13,附加条款第 0 条:如果乙方仇棱死亡,甲方那明所有薪酬、奖金、尾款一律取消。
说着,她弯腰拾起一块被风吹落的碎玻璃,指尖一弹,玻璃碴子叮当作响。
这块是 Low-E 双层钢化,进口价,连人工 18 万 4 千 7。你跳,一定砸碎。我赔不起,所以——
她抬眼,先写支票,再跳。
仇棱挑眉,把威士忌瓶口往天台边缘磕了磕,玻璃发出清脆的。
我要是不写呢?
那我只好在您落地前,把您的遗产冻结。
那明声音平平,像在念一张购物清单,根据《民法典》第 1163 条,继承人故意杀害被继承人,丧失继承权。您自杀,也属于被继承人故意造成死亡,董事会会争着用这条起诉,您一分都留不下。
风把她的刘海吹乱,却吹不动她眼底那片静水。
仇棱忽然觉得脚底板有点凉。
他见过太多想救他的人——
有人抱大腿哭,有人开空头支票,有人用道德轰炸。
第一次遇见谈价钱的。
他把酒瓶递到唇边,却发现酒已经空了,只剩一滴挂在瓶口,像不肯坠落的星星。
仇先生,那明向前走两步,停在距离他一米处,如果您执意跳,我可以给您做人体缓冲,但我体重 52 公斤,骨骼承受力有限,大概率一起死。两份死亡赔偿,我家人会亏,您的狗也没人喂。
她顿了顿,补刀:——您养狗吗?
仇棱被她逗得笑出声,笑得肩膀直颤,脚下一滑,碎石屑哗啦啦坠下。
那明眼皮都没抖,只是右手在背后打了个手势——
藏在楼梯间的小六悄悄探出摄像头,红光一闪,记录完毕。
操——
仇棱猛地蹲下身,双手抓住女儿墙,指节发白。
死亡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疼。
疼让他清醒。
他回头,看见那明还站在原地,像一盏不闪的红绿灯。
你赢了。
他喘了口气,把空酒瓶冲她晃了晃,酒没了,还有更带劲的吗?
那明伸手,掌心躺着一枚金属小瓶,上面贴着打印标签:
【82 年拉菲,复制版,保质期 24h】
管够,但得先签安全声明。
仇棱盯着她,忽然觉得三十三层的夜风没那么冷了。
行,那我不跳了。
他单手一撑,跳回内侧,赤脚踩在碎玻璃上,血珠立刻从脚底渗出,他却像感觉不到。
你陪我堕落?
那明握住他的手腕,把他从边缘彻底拉开。
可以。但堕落也要讲效率——
她抬手,一张对折的 A4 纸拍在他胸口,请排好日程表。
纸面抬头:
【仇棱先生崩溃预约表】
【时段】:02:00-04:00(已约满)
【备注】:可追加自残项目,需提前 30 分钟提交道具清单
仇棱低头,看见自己血脚印在纸上晕开,像一朵极小的红花。
他忽然俯身,把下巴搁在她肩头,声音沙哑:
那明,是吧?
记住,我不是被救,我只是还没玩够。
那明任他靠着,目光越过他耳侧,看向远处城市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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