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历七月十五,中元夜,鬼门开,桃源谷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劈开沉沉黑暗。凌晨三点,所有玩家的光屏同时跳出一行金字:【恭喜桃源谷完成“百万金币成就”】,紧跟着是第二条系统公告:【奖励:单向传送阵24h试用券×1,使用人:姜早(唯一权限),剩余0小时00分01秒】。提示音尖利,那明猛地从床上坐起,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背一路爬到头顶。她点开详情,字迹冷静而残酷:可单向传送到现实郊区农贸市场;可携带随身空间仓库10立方米;严禁携带任何生物;倒计时24小时,逾期作废。孩子们披着小毯子挤在门口,眼里闪着一模一样的光:“娘,你要出谷?”那明蹲下身,替姜瓜掖好毯角,声音低却笃定:“是机会,也是考验。我去买菜,也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天亮之前,晒场中央摆了一张小木桌,四张纸条、一支毛笔、一只粗陶罐,孩子们用自制的简易选票决定母亲的去留。规则是他们自己定的:是否同意妈妈出谷?同意画圈,反对画叉。姜麦第一个落笔,干净利落的圆圈旁写着一句:“风险可控,信息宝贵。”姜米紧随其后,同样画圈,补上一行小字:“直播素材 。”姜豆的纸条上是第三个圆圈,旁边一行圆圆的字体:“可以给大家带冰淇淋。”最后轮到姜瓜,他踮起脚尖,慎重地在纸上画了一个不够圆的圈,备注歪歪扭扭:“我给娘准备了大背包。”四票全过,没有一张叉。那明把四张纸条折成四架纸飞机,依次扔进灶膛,火焰舔着墨迹,像舔着孩子们尚未说出口的担心。
倒计时二十三小时三十分,随身仓库正式开启。十立方米的空间,相当于一辆小型厢货。那明把清单贴在墙上:第一,小型联合收割机一台,占三立方;第二,折叠保温箱两只,占一立方;第三,无土栽培架二十组,占两立方;第四,儿童天文夏令营名额四份,薄薄文件袋即可;第五,给孩子们的惊喜——汉服五套,礼盒装;第六,备用柴油二百升,油囊可折叠。孩子们分工装箱,姜麦用卷尺校准重心,姜米给每只箱子贴上二维码,姜豆在每个棱角画下草莓笑脸,姜瓜把粉色汉服抖开又折起,小声嘟囔:“娘穿粉色最好看!”最后一点空隙塞满真空袋,里面是连夜给孩子们烤的奶酪软欧、草莓酱、腊肉丁。仓库合拢时发出轻轻的“咔哒”,像一口吞下山谷所有味道,也吞下了孩子们屏住呼吸的期待。
清晨六点,晒场中央的传送阵亮起,直径两米的银色圆环,边缘浮着淡蓝符文,像一轮被水浸湿的月亮。孩子们排成一排,手里各举一样东西:姜麦双手奉上算盘,“记得记账。”姜米把云台举过头顶,“记得直播。”姜豆踮脚递上整版星贴纸,“记得贴星星。”姜瓜把木剑横捧,像呈上一把尚方宝剑,“记得早点回。”那明把木剑反手别在腰后,转身走向圆环。一步、两步,背影被蓝光吞没,像一粒米落进水里,瞬间消失,只剩风掠过晒场,卷起几片早熟的稻壳。
现实时间六点十五分,那明睁眼,脚下是湿哒哒的水泥地,空气里混杂着柴油、鱼虾、豆浆的味道,耳边是喇叭、三轮、讨价还价,真实得刺耳。她抬头,天空灰蒙,却有一道阳光穿过钢架棚顶,正落在她掌心。随身仓库无声展开,收割机、栽培架、保温箱依次落地,像一场安静的魔术。那明深吸一口带着腥甜的空气,第一次以“NPC”身份站在现实世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指尖却稳得出奇。
采购现场像一场兵荒马乱的闹剧。联合收割机摊位前,老板叼着牙签,眼皮不抬:“新机八万,二手三万,不讲价。”那明不说话,只把算盘往木板上一扣,噼啪一阵脆响:“油箱半空、皮带裂纹、刀口钝,最多两万五。”老板愣住,围观的人哄笑:“姑娘算盘打得比我还精!”最后两万三成交,老板附送一桶柴油,嘴里嘟囔着“女人凶起来真可怕”。无土栽培架的老板见她一次买二十组,直接给了批发价,还额外塞了十包椰糠。保温箱、汉服、夏令营名额一路绿灯。那明把二百升柴油灌进折叠囊,油面鼓起,像给山谷带回一条会流动的河。
天文夏令营报名处,老师盯着那明的身份卡愣了半秒,还是收了钱,却在备注栏写下:“四位小朋友来自桃源谷,请多关照。”那明把四张营牌揣进怀里,像揣着四张通往星空的船票。回程路上,她路过一家童装店,橱窗里挂着粉色汉服,裙摆绣着草莓,她想起姜瓜那句“粉色最好看”,便买下五套。店员好奇:“给孩子穿?”那明笑:“给孩子,也给自己。”
晚上十点三十分,农贸市场灯光一盏盏熄灭,那明把最后一件汉服塞进仓库,仓库像吃饱的兽,轻轻合拢。传送阵在身后亮起,蓝光像一条温柔的河,把她卷回山谷。脚再次踏上晒场,夜风带着稻香,孩子们扑过来,姜瓜把木剑高高举起:“娘回来了!”那明摸摸他的头,把汉服一件件抖开,像抖开一片粉色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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