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神君 第95章 战域残响·血与火的试炼

传送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星尘梭已在冰冷死寂的虚空中翻滚了数十周。破损的外壳与混乱的虚空物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迸溅出大片的火花。舱内警报凄厉，重力模拟时断时续，众人如同被抛入风暴的残叶，天旋地转。

韩立第一个稳住身形，炽白的剑意强行迸发，如同定海神针般插在舱壁上，稳住自身，同时将力量蔓延出去，勉强护住身旁的苏璃与疤脸。他脸色惨白如纸，方才强行突围、硬抗仲裁者舰法则压制所受的内伤，在剧烈颠簸下再次被牵动，喉头腥甜，却被他强行咽下。

“稳住舰体！”韩立低吼，声音透过混乱的能量噪音传入苏璃耳中。

苏璃紧咬银牙，双手死死扣住操控阵法核心，精神力不顾一切地输出，引导着凝滞核心仅存的稳定能量，对抗着外部混乱的撕扯力。疤脸则如同最老练的水手，在剧烈倾斜的舱室内跌跌撞撞，扑向一个个关键的控制节点，手动关闭濒临过载的副系统，将有限能量全部导向引擎与姿态稳定器。

数息之后，星尘梭翻滚的速度终于减缓，最终重重地、以一种近乎侧滑的姿态，“撞”在了一块缓缓飘荡的、不知是何种金属构成的巨大残骸之上。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虚空中异常刺耳，舰体剧烈震颤，多处外壳彻底变形，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让人头皮发麻。能量护盾在撞击的瞬间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舱内灯光明灭不定，最终依靠应急能源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照明。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以及一种从未闻过的、仿佛铁锈与腐朽灰烬混合的古老气息。

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和舰体偶尔传来的、仿佛呻吟般的金属应力释放声。

“咳咳……”韩立咳出一口淤血，顾不得自身伤势，第一时间望向静室方向。林轩依旧保持着调息姿态，周身那层灰金光晕在刚才的撞击中剧烈波动，此刻虽未溃散，却也黯淡了许多，气息依旧微弱。

“师父……”韩立心中一紧，却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此刻，他不能乱。

“苏姑娘，疤脸道友，你们怎么样？”韩立声音沙哑。

“还……还好。”苏璃松开已掐出血痕的手指，虚弱地回应，她的精神力消耗过度，头痛欲裂。疤脸则瘫坐在角落，大口喘气，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在刚才的颠簸中骨折了。

韩立迅速评估现状：星尘梭动力系统尚存，但外壳多处破损严重，护盾崩溃，隐匿系统完全失效，内部多处阵法受损，急需修复。众人皆伤，师父昏迷，环境未知且极度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不安，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疤脸道友，先处理你的手臂。苏姑娘，尽可能稳定舰内能量回路，防止二次过载。我来探查外部环境。”韩立快速安排，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分给二人，自己则服下一枚疗伤丹药，简单调息片刻，便起身走向严重变形的主舱门。炽白的剑意包裹手掌，他强行撕开扭曲的金属，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远比舱内浓烈百倍的古老、荒凉、肃杀之气，如同冰水般灌了进来！

韩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并非温度有多低，而是那股气息直接作用于神魂，仿佛有无数的嘶吼、哀嚎、兵刃碰撞声、能量湮灭的爆鸣，被压缩、沉淀、凝固了亿万年，化作了这片虚空本身！仅仅是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都让人心头发冷，战意莫名激荡，却又被一股更沉重的绝望感所压制。

他探出身，望向舷窗外。

这里的光线极度黯淡，仿佛一切光芒都被周围的物质贪婪吸收。视野所及，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星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各种难以想象的巨大“残骸”构成的“坟场”。

脚下他们撞击的，是一块足有百里长、表面布满整齐划一切割痕迹的暗银色金属板，边缘扭曲，仿佛被巨力硬生生从某个庞然大物上撕裂下来。远处，漂浮着半截如同山岳般的、布满蜂窝状结构（疑似生物甲壳）的巨兽骨骼，骨骼呈紫黑色，闪烁着不祥的微光。更远的地方，有断裂的、堪比星辰的剑刃残片；有彻底熔融、冷却后形成狰狞形态的能量结晶簇；有如同破布般悬浮的、早已失去光泽的法则符篆残片……

一切的一切，都巨大、破碎、死寂，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余威。这里的时间仿佛停滞在毁灭发生的那一刻，连“死亡”本身都被永恒地凝固、展示。

而在这些实体残骸之间的虚空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稀薄却无处不在的暗红色“雾气”。那并非真正的水汽，而是高度凝练的杀气、战意、怨念与破碎法则混合成的战域煞气！煞气缓缓流动，时而凝聚成模糊的、手持兵刃的战士幻影，时而又散开，发出只有神魂能“听”到的无声尖啸。一些煞气浓郁的区域，空间都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和色差。

这里，便是荒古战域。上古浩劫最终、也是最惨烈的绞肉机，无数文明与强者的埋骨之地。

仅仅是置身其中，韩立就感到自身的剑意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与挑衅。煞气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他的护体剑意，引动他内心深处的杀念与恐惧。他必须时刻保持剑心通明，才能抵御这股环境的无形侵蚀。

更麻烦的是，星尘梭的闯入，在这片死寂了无数岁月的环境中，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滚油锅。虽然暂时没有看到活动的敌人，但韩立能感觉到，无数道冰冷的、充满恶意与贪婪的“目光”，正从那些残骸的阴影深处、从煞气凝聚的幻影中，悄然投来。那是基于战场杀戮本能而生的残响，是此地特有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危险存在。

“此地……大凶。”韩立退回舱内，脸色凝重地将所见告知苏璃与疤脸，“我们必须立刻修复星尘梭最基本的外壳与隐匿功能，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临时据点，否则很快会成为众矢之的。”

苏璃强打精神，调出星尘梭的自检报告，眉头紧锁：“外壳破损超过40%，关键结构多处应力超标，隐匿阵法核心受损，修复需要时间和材料……但我们手头的备用材料不多了，而且此地环境特殊，常规修复手段效果可能大打折扣。”

疤脸已经简单固定好了手臂，闻言咬牙道：“材料可以从外面那些残骸上想办法！我看那些金属板和骨头就不一般，说不定拆点下来能用！但……外面那红雾，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煞气侵蚀，确需防范。”韩立点头，“我先出去，尝试采集一些相对‘惰性’的残骸材料，并寻找可能的藏身之处。苏姑娘，你和疤脸道友留在舱内，抓紧时间修复内部关键阵法，尤其是能量循环与基础探测。师父……拜托你们照看。”

“韩兄，你伤势未愈，外面太危险了！”苏璃急道。

“无妨，我有剑意护体，可暂抵煞气。况且，若不冒险，我们困死在此，只是时间问题。”韩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他知道，此刻自己是唯一的战力，必须承担起最危险的任务。

他再次服下一枚稳定心神的丹药，炽白的剑意透体而出，在身周形成一层凝实的光晕，然后毅然推开舱门，跃入那弥漫着暗红煞气的死寂虚空。

外部环境比在舱内感知的更加恶劣。煞气如同无数冰冷的针，试图穿透剑意光晕，钻入他的毛孔与识海。耳畔仿佛时刻回响着金铁交鸣与绝望呐喊的幻听。脚下的金属残骸冰冷坚硬，布满了奇异的能量纹路，即使经历了无尽岁月，依旧蕴含着淡淡的法则波动。

韩立没有立刻深入，而是先在星尘梭周围百米范围内谨慎探查。他释放出细微的剑意触角，感知着煞气的流动与周围残骸的能量反应。很快，他发现左侧不远处，有一块相对较小、形状规整的暗金色金属块，其能量反应平稳，煞气附着也较少。

他小心靠近，炽白的剑意凝聚于指尖，尝试切割。金属异常坚硬，但在凝练的剑意下，还是被缓缓切下一小块。入手沉重冰凉，质感极佳，且对剑意并无排斥。

“此物可用。”韩立将其收起，继续搜寻。

然而，就在他专注于收集材料时，异变陡生！

不远处，一团原本缓慢飘荡的、较为浓郁的暗红煞气，仿佛受到了他“生机”与“剑意”的刺激，猛地向内坍缩、凝聚！转瞬间，化作一个高达三丈、形态模糊、由煞气与破碎光影构成的“人影”！

这人影没有清晰五官，手中却握着一柄同样由煞气凝聚的、散发着森寒杀意的长刀虚影！它无声地转向韩立，空洞的“眼眶”位置，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锁定了韩立！

一股纯粹、冰冷、只为杀戮而存在的意志，如同潮水般冲击而来！

战域残响——战魂聚合体！

这并非真正的生灵，而是此地无数战死者残留的杀戮执念、破碎战技与煞气结合，在特定条件下显化的危险存在！它们没有智慧，只有本能——消灭一切闯入战域的“活物”！

没有丝毫预兆，那战魂聚合体动了！速度奇快，如同鬼魅，手中煞气长刀撕裂虚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并非真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杀戮意念显化），当头向韩立劈下！刀锋未至，那股冻结血液、撕裂神魂的杀意已让韩立周身剑意光晕剧烈波动！

韩立瞳孔微缩，不敢怠慢。他身形急退，同时手中长剑出鞘，炽白的剑光逆斩而上！

铛——！！！

并非金属交击的脆响，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能量与意念对撞的爆鸣！炽白剑光与煞气长刀虚影狠狠碰撞，迸发出刺眼的光芒与四散的能量乱流！

韩立手臂一震，只觉得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怨恨的意志顺着剑身传来，试图侵入他的识海！他闷哼一声，剑意催动到极致，才将那入侵的意念强行驱散、焚灭。

而那战魂聚合体只是身形晃了晃，后退半步，猩红的目光更加炽盛，仿佛被激怒，再次扑上！它刀法简单直接，却招招狠辣致命，蕴含着一股沙场百战、舍生忘死的惨烈意境，且每一击都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

韩立展开身法，与这战魂聚合体战在一处。剑光与刀影纵横交错，在死寂的虚空中绽放出一次次短暂而激烈的光芒。

他发现，单纯的物理攻击对这东西效果有限。煞气凝聚的躯体被斩开后能迅速愈合。唯有蕴含至阳至刚、破邪诛魔意境的炽白剑意，才能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每一次剑意灼烧，都会让其形体黯淡一分，那猩红的光芒也微微摇曳。

但此地煞气无穷无尽，这战魂聚合体似乎能不断从环境中汲取力量，恢复极快。而韩立自己伤势未愈，剑意消耗巨大，久战不利。

“必须速战速决！”韩立心念电转，战斗中观察着这战魂聚合体的行动规律。它似乎没有灵智，攻击模式固定，对强烈的“生机”与“秩序”能量反应格外敏感。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身形微微一滞，炽白的剑意光晕也刻意收敛了一丝。

果然，战魂聚合体猩红光芒大盛，抓住“机会”，煞气长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韩立胸口空门！

就在刀锋及体的刹那，韩立眼中精光爆射，一直内敛压抑的炽白剑意轰然爆发！但不是防御，而是全部凝聚于剑尖一点，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炽白细线，后发先至，以攻对攻，直刺战魂聚合体那两点猩红光芒的中心——那应该是它微弱的“意识”或能量核心所在！

噗！

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音。

炽白细线精准地刺入猩红光芒交汇点。战魂聚合体前冲的动作猛然僵住，猩红光芒剧烈闪烁、明灭，发出一声只有神魂能感知的、充满不甘与暴戾的无声尖啸！随即，整个由煞气凝聚的形体如同被打碎的沙雕，轰然溃散，重新化为一片暗红色的煞气，缓缓融入周围环境，只是其中蕴含的杀戮意念似乎淡薄了许多。

韩立拄剑喘息，额角见汗。这一击看似简单，实则消耗巨大，且对时机和剑意控制要求极高。他迅速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同时警惕地扫视四周。刚才的战斗动静，很可能引来更多不速之客。

果然，远处几团飘荡的煞气开始加速向这边汇聚，隐隐又有新的战魂聚合体在成形！

韩立不敢久留，迅速收起刚才收集的材料，身形如电，返回星尘梭。

“快！启动引擎，离开这里！有更多那东西过来了！”韩立一进舱就急声道。

苏璃和疤脸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脸色发白。苏璃立刻操控星尘梭，引擎发出低鸣，艰难地从金属残骸上脱离。虽然破损严重，但在凝滞核心的动力支持下，依旧提供了可观的推力。

星尘梭歪歪扭扭地驶离这片区域，向着战域深处、那些更加巨大、似乎能提供更多遮蔽的残骸群方向飞去。

在他们身后，数团新成形的战魂聚合体发出无声的咆哮，在煞气中穿梭追击，但速度终究不及星尘梭，渐渐被甩开。

暂时脱险，但众人的心情没有丝毫轻松。

荒古战域的残酷，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暂时容身、并着手修复的据点。

而韩立，在经历了与战魂聚合体的第一战后，对这片战域的凶险有了更深切的认知。他的剑意，在煞气的侵蚀与生死搏杀中，似乎又有了新的磨砺与领悟。

疗伤、修复、求生、探索……在这片上古的血火试炼场，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星尘梭拖曳着黯淡的尾迹，如同受伤的孤兽，向着战域更深沉的黑暗与未知，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