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神君 第85章 净化之辉·潜伏的阴影

恢弘而纯净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温暖的潮汐，一**从“试验场调控中枢”水晶中扩散开来，无声地洗涤着圆形大厅的每一寸空间。空气中残留的腐渊腥气、阴影污秽、以及那股令人心神不宁的崩解悸动，被迅速驱散、净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近乎神圣的“秩序”与“安宁”。就连穹顶和岩壁上那些万年尘封的尘埃，似乎都在光芒中变得柔和、沉淀。

七道紧闭的金属门扉，门缝处重新稳定地流淌着暗蓝色的封印光芒，之前的闪烁、紫黑侵蚀、以及门后传来的不安躁动，此刻都已平息，仿佛重新陷入了最深沉的、被严密监管的沉眠。

巨龟“镇渊”静静地趴伏在水池边，幽蓝的火焰之眼半阖，背甲上古老的符文随着净化光波的律动而明灭，散发着舒缓而满足的意念波动。它无需言语，但那放松的姿态和稳定的气息，已是最好的证明——净化协议确实在高效运转，这个失控了无数岁月的试验场，暂时回到了“可控”的轨道。

“咳咳……”林轩在韩立的搀扶下，缓缓靠着一根完好的石柱坐下。强行超负荷激活“稳定核心”的反噬极为严重，他体内的经脉如同被烈焰灼烧后又浸入冰窟，剧痛与寒意交织；识海更是如同被重锤砸过，传来阵阵空虚的钝痛和眩晕感。灰金色的剑意核心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连维持最基本的护体都显得勉强。他吞服的丹药药力正在缓慢化开，修复着损伤，但这需要时间。

韩立的情况稍好，但连续的高强度爆发和压制阴影门扉，也让他气息虚浮，脸色发白，正默默调息。苏璃更是近乎虚脱，精神力消耗殆尽，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靠在疤脸临时铺开的兽皮垫子上，闭目沉睡，但眉头微微舒展，显然净化光波对她受损的心神有很好的抚慰作用。

四人中，唯有疤脸状态相对最好。他战斗消耗虽不小，但更多是依靠经验和装备，本身修为根基并未过度透支。此刻，他正忙碌地检查着散落在地上的各种探测仪器，同时警惕地观察着中枢水晶和四周门扉的动静，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并没有太多放松，反而依旧保持着猎食者般的警惕。

“净化协议运行稳定……能量输出平缓递增……环境指数趋于安全阈值……”疤脸看着手中一个类似罗盘的仪器，低声自语，随即又看向中央那光芒流转的中枢水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是……总感觉有点……太顺利了？”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大厅中清晰可闻。

林轩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目光依旧清明。他看向疤脸：“你发现了什么？”

疤脸迟疑了一下，走到林轩身边，压低声音：“说不上来具体。我的这些破烂仪器，测不出太高深的东西。但是……我在葬星海混了八十年，靠的就是对‘不对劲’的直觉。幽影会那帮杂碎，阴险狡诈，布局深远。他们花费力气侵蚀这里，甚至不惜派‘影牙’精锐潜伏突袭，目标绝不仅仅是干扰我们修复这么简单。现在净化协议启动了，阴影力量被暂时压制清除，这固然是好消息，可我总觉得……他们可能还留了后手，或者，他们的真正目标，我们可能还没触碰到。”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扇曾经紫黑光芒最盛的阴影门扉：“‘镇渊’说，那后面封存的是与‘阴影’‘侵蚀’相关的试验产物。幽影会费尽心思侵蚀它，难道只是为了放出一个可能敌我不分的‘畸变源种’？还是说……那扇门后，除了源种，还有别的、对他们至关重要的东西？比如……某种能提升他们阴影法则力量的本源？或者，关于‘镇星轨’计划中，对抗乃至利用‘归墟’之力的……某种‘禁忌’知识？”

疤脸的推测并非空穴来风。林轩回想起在崩解回廊中，那试图污染“稳定核心”的紫黑色锁链，以及最后时刻，中枢水晶光芒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快得如同错觉的紫黑纹路。当时“心痕坐标”传来的微弱悸动，此刻再次被他忆起。

那不是错觉。

净化协议看似成功，但幽影会的阴影，或许并未被完全根除，而是以某种更隐蔽、更高明的方式……潜伏了下来。

“你的直觉很可能没错。”林轩声音沙哑，“我在激活核心、连接中枢的瞬间，以及后来净化启动时，都隐约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协调。很微弱，被强大的净化波动掩盖了，但确实存在。”他没有提“心痕坐标”的具体反应，这是他的核心秘密之一。

“需要检查中枢吗？”韩立调息完毕，睁开眼问道。

“怎么查？”疤脸苦笑，“那玩意现在是整个试验场的控制核心，能量层级和法则复杂程度远超我们的理解。贸然探查，搞不好会干扰净化协议，甚至可能触发未知的防御机制。”

“或许……不需要直接探查中枢本身。”苏璃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声音虚弱但思路清晰，“净化协议既然在运行，它就应该在持续扫描、压制、净化整个试验场范围内的异常。如果真有潜伏的阴影后手，它或许能检测出来，或者……在净化的过程中，那些潜伏的东西可能会因为环境改变而被动‘显形’。”

她看向林轩：“林道友，你与中枢有权限连接，能否感应到净化协议的具体‘工作日志’？比如，它正在净化哪些区域？遇到了哪些‘异常点’？净化阻力如何？”

林轩闻言，心中一动。他再次将心神沉入识海，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与“试验场调控中枢”保持着微弱但清晰联系的“心痕坐标”。这一次，他不再试图输出或控制，而是如同倾听水流声般，去感知从中枢那边反馈回来的、浩如烟海的法则信息流中的某些“特定片段”。

净化协议的信息流庞大而复杂，大部分他根本无法理解。但凭借“心痕坐标”赋予的权限指引，以及自身剑意对“异常”与“污秽”的敏锐，他渐渐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碎片”：

“……主要污染源：腐渊裂隙（能量辐射型\/物质畸变型）……净化进度：17%……预计完全净化时间：长（能量不足）……”

“……次级污染源：阴影门扉（概念侵蚀型）……封印加固完成……持续监测中……”

“……检测到未登记能量节点：试验场深层（坐标模糊）……法则反应异常……疑似早期废弃试验区或备用能源库……净化协议延伸扫描受阻……”

“……警告：中枢核心回路发现微量未识别法则纠缠（性质：隐匿\/潜伏\/高优先度伪装）……初步判定为非原生污染……来源分析中……建议：提升净化功率进行深层冲刷……”

最后一条信息，让林轩心头一震！

果然！中枢核心回路里，真的有“东西”！而且被净化协议判定为“非原生污染”、“高优先度伪装”！这极有可能就是幽影会留下的后手！

“找到了。”林轩睁开眼，眼中寒光闪烁，“中枢内部，有潜伏的‘异物’，被伪装得很好，连净化协议一开始都没能完全识别。现在协议正在尝试进行深层冲刷，但似乎……遇到了阻力，或者那东西的伪装优先级极高。”

“能定位吗？或者知道是什么吗？”疤脸急问。

林轩摇头：“信息太模糊，只知道存在于核心回路，性质隐匿，且净化协议暂时无法有效清除。另外，净化协议还扫描到试验场深层有一个‘未登记能量节点’，法则反应异常，净化延伸扫描受阻。那里……可能藏着别的东西。”

“未登记节点？深层？”疤脸立刻看向墙上的手绘地图，但显然，他地图上标注的区域，并未深入到如此核心。“难道是‘镇星轨’早期试验中，更机密或者……更危险的区域？因为试验失败或变故被紧急封闭、甚至从记录中抹去了？”

这个猜测让气氛再次凝重起来。一个被上古先贤特意隐藏或废弃的区域，里面会有什么？失控的终极试验体？未完成的危险装置？还是……关于“镇星轨”计划失败的、未被记载的真正原因？

“幽影会的目标，会不会就是那个‘未登记节点’？”韩立沉声道，“他们侵蚀阴影门扉，或许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或者作为进入更深区域的跳板或‘钥匙’？而那潜伏在中枢的‘异物’，可能就是他们为了在净化协议启动后，依然能保持某种控制或窥探，甚至……在适当时机，反过来利用净化协议的力量？”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且符合幽影会一贯的阴险作风。

“我们必须清除中枢里的‘异物’。”林轩斩钉截铁道，“否则它就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不仅可能让净化协议功亏一篑，甚至可能被幽影会利用，造成更大破坏。另外，那个‘未登记节点’，也必须探查清楚。幽影会觊觎的东西，很可能对我们理解‘镇星轨’、对抗归墟至关重要，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但怎么清除？”苏璃撑着坐起身，“中枢现在由净化协议主导，我们强行干预，风险太大。而且林道友你伤势严重……”

“或许……不需要我们直接清除。”林轩看向那散发着恢弘光芒的中枢水晶，又看向巨龟“镇渊”，“净化协议本身就在尝试冲刷。我们可以做的，是为它提供‘助力’，提高净化功率，或者……提供更精准的‘标靶’。”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的‘心痕坐标’与中枢有连接，或许可以尝试引导净化协议的净化能量，更集中、更针对性地冲刷那个潜伏‘异物’所在的区域。但这需要我对中枢的权限理解更深，控制更精细，而且……可能需要消耗额外的、高品质的能量来短暂提升净化协议的输出。”

“能量……”疤脸挠了挠头，看向自己那已经空了大半的背包，“我这儿剩下的家当，恐怕不够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能找到那个‘未登记节点’。”疤脸眼中闪过一丝冒险的光芒，“如果那里真的是早期备用能源库，哪怕残存一点，也绝对比我们手里的破烂强百倍！而且，探查那里，本身也是我们的目标。”

先清除中枢隐患，还是先探查未知节点？又是一个两难选择。

清除隐患迫在眉睫，但需要能量，而能量可能在节点。探查节点可能获得能量和情报，但节点本身未知且可能危险，且途中中枢隐患可能爆发。

“双线进行。”林轩做出了大胆的决定，“韩兄，苏姑娘，你们伤势未愈，留在这里，一方面继续调息恢复，另一方面，协助‘镇渊’密切关注中枢和门扉的动静。苏姑娘，尝试用你的阵法知识，看能否在外围布设一些辅助阵法，略微增强净化波动对大厅区域的防护，或者设置预警。”

“我和疤脸道友，去探查那个‘未登记节点’。”林轩看向疤脸，“你对遗迹结构熟悉，生存经验丰富，我们需要你的知识和直觉。拿到能量，立刻返回，尝试清除中枢异物。”

“就你们两个？还都带着伤？”韩立不赞同地皱眉。

“人少目标小。而且，我们有这个。”林轩摊开手掌，掌心那枚“稳定核心”碎片虽然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但依旧散发着稳定的暗蓝光晕，“它既然能在这里起到‘稳定’作用，或许对深层区域的混乱也有一定抵御效果。另外，”他看向巨龟“镇渊”，“我们需要‘镇渊’为我们指引通往‘未登记节点’的大致路径，并尽可能维持我们与中枢之间的微弱联系。”

“……可……然路径……残缺……危险……未知……” 巨龟传来意念，带着担忧，“……吾可……以背甲符文……为汝等……标记大致方向……并维系……微弱共鸣……然若深入……联系可能……中断……”

“足够了。”林轩点头，“请指明方向。”

“镇渊”幽蓝的眼眸看向大厅一侧看似平整的岩壁，背甲上数枚符文脱离，化作几点微弱的蓝光，没入岩壁之中。片刻后，岩壁上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倾斜向下的隐秘门户，门后是一条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黑暗甬道，隐约有干燥的冷风和更加古老沉寂的气息传来。

“通往……深层……路径之一……尽头未知……小心……”巨龟的意念带着疲惫。

林轩和疤脸对视一眼，各自服下补充元气和稳定伤势的丹药，调整了一下状态。

“保持警惕，随机应变。”林轩对韩立和苏璃嘱咐一句，然后对疤脸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犹豫，一前一后，踏入了那条未知的黑暗甬道。

在他们身后，门户缓缓闭合。

大厅内，净化之光依旧恢弘，秩序安宁。

但在这片被净化的光辉之下，潜伏的阴影，以及通往更深秘密与危险的道路，才刚刚揭开一角。

而在葬星海那无垠的、被死亡与寂静统治的黑暗虚空中，距离“星骸迷城”不知多少万里之外，数艘造型各异、但都散发着强大隐晦气息的古老舰船或飞行法器，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不同的方向，悄然改变航向，向着迷城所在的坐标，缓缓逼近。

其中一艘，通体由苍白骨质构成，船首雕刻着狞笑的骷髅；另一艘则笼罩在流动的七彩极光中，如梦似幻；还有一艘，最为诡异，仿佛一团不断蠕动、吞噬光线的黑暗，唯有船体边缘偶尔闪过的一丝冰冷金属光泽，显露出其并非自然之物……

星骸迷城的短暂宁静，即将被来自更广阔黑暗的访客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