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神君 第69章 星云暴动·绝境抉择

“嗡——！！！”

源自千机阁地基深处的恐怖震荡，如同死神的咆哮，瞬间席卷整个万象工坊。古老石塔在呻吟，符文在崩灭，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狂龙，在廊道与密室间疯狂冲撞、撕扯。外部，原本激烈交锋的防御光幕与幽影会攻势，在这突如其来的内部能量海啸冲击下，如同沙滩上的城堡，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陷入短暂的死寂与混乱。

但这混乱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紧接着，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灵魂冻结的意志，如同实质的黑暗潮水，自工坊之外那片无垠的寂灭星云深处，轰然降临！

那不是攻击，不是法术，而是纯粹的、属于宇宙终极“寂灭”本源的……“注视”与“吸引”！仿佛沉睡的巨神，被脚下蝼蚁巢穴中泄露出的、一丝熟悉的“食物”与“叛逆”气息所惊醒，投来了漠然却又绝对主宰的一瞥。

“咔……咔咔……”

万象工坊最外围，那些由墨衡子精心构筑、能够抵御化神修士狂攻的符文屏障与空间加固结构，在这股寂灭意志的“注视”下，竟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开始无声无息地出现细密的裂纹，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剥落！屏障之外，那片原本只是缓慢蠕动的黑暗星云，此刻如同烧开的沥青般剧烈“沸腾”起来，无数混沌灰色的能量触手，带着最原始的“同化”与“湮灭”**，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开始向着工坊——尤其是千机阁地基那个泄露同源异质能量的“伤口”——缓缓但无可阻挡地……汇聚、挤压过来！

真正的灭顶之灾，来自内外两个方向，同时降临！

“星云……星云被引动了！在主动侵蚀工坊！”小璃的投影分身发出惊恐的尖叫，控制面板上，代表外部空间稳定性和能量侵蚀速率的曲线，正以前所未有的斜率垂直下跌！

墨衡子脸色惨白如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寂灭星云的恐怖。那是连上古大能陨落后的道韵都能固化、吞噬的绝对死域！工坊的防御，在它的本源意志面前，脆薄如纸！更别提内部还有失控的试验节点在疯狂破坏结构！

“内忧外患……天亡我也……”这位一生醉心技艺、自诩能工巧匠可夺天工的匠神大师，此刻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绝望。他能感觉到，整个工坊的基础结构正在双重冲击下迅速崩溃，能量供给系统濒临瓦解，最多……不会超过半炷香时间，这座他毕生心血凝聚的万象工坊，连同里面的所有人，都将被内部爆发的能量撕碎，或者被外部涌来的寂灭星云彻底吞噬、同化！

“爷爷！”小璃的本体从控制台后跑出，扑到墨衡子身边，小脸上满是泪痕与恐惧，却紧紧抓住爷爷的衣角，没有独自逃跑。

林轩一步踏至墨衡子身前，灰衣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静、锐利。他没有去看外面那缓缓逼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也没有去管脚下不断传来的、地动山摇般的崩溃巨响，而是死死盯住墨衡子，声音斩钉截铁，穿透一切嘈杂：

“墨大师！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那试验节点虽失控，但它的能量与结构原理，与寂灭星云同源！这是危机，也可能是唯一生机！”

墨衡子浑身一震，猛地看向林轩：“林道友，你……你的意思是？”

“内外能量虽皆狂暴，但本质有细微差异！节点能量是经过上古先贤尝试‘转化’与‘利用’的‘异质同源’，而星云能量是纯粹的、原始的‘寂灭同化’！”林轩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墨衡子心头，“若能以工坊现有阵法为基，以我的剑意为引，在节点能量彻底爆发前，强行引导其部分与涌来的星云能量对撞、抵消，或可制造出一个短暂的、不稳定的‘能量缓冲带’或‘湮灭奇点’，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甚至……借力打力，重创外部敌人！”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火药库旁，试图用一根细针引导爆炸方向，去冲击另一座更大的火山！稍有差池，不仅计划失败，还会让爆炸与火山喷发提前、加剧！

墨衡子瞳孔骤缩，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阵法变化、能量公式、结构模型。作为最顶级的匠神与阵法师，他立刻就明白了林轩计划的可行性……以及那高到令人绝望的风险！成功率，恐怕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但，不这么做，百分之百是死！而且是立刻、彻底、形神俱灭的死！

“你需要我做什么？”墨衡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中绝望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工匠面临终极难题时的、近乎偏执的专注与狂热！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搏上一搏！

“第一，立刻强行稳定工坊核心结构，尤其是千机阁塔身与地基连接处，至少再支撑三十息！第二，调动工坊所有剩余能量与可操控阵法，以千机阁为中心，构筑一个临时的、单向的、只允许特定能量流通过的‘能量引导井’，井口对准地基节点暴走核心，井尾……对准星云侵蚀最猛烈处！”林轩快速说道，“第三，我需要绝对精准的时机把控！在我剑意引动节点能量、冲击‘引导井’的刹那，你必须同步引爆工坊外围所有剩余防御阵法与‘机傀卫’，制造一次最强的、向外爆发的能量冲击波，不求伤敌，只求短暂地干扰、迟滞星云能量的汇流速度，为我们的‘对冲’创造时间差！”

“三十息……引导井……同步引爆……”墨衡子喃喃重复，枯瘦的手指已经如同穿花蝴蝶般在控制面板上疯狂舞动起来，“小璃！启动‘万象工坊’最终应急预案——‘舍身铸器’！授权最高权限，强制整合所有剩余能量回路，超载运行核心稳定符文！计算‘引导井’最优结构参数，以千机阁‘不动壁垒’阵基为骨架，现在开始构建！”

“是！爷爷！”小璃一抹眼泪，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能量，瞬间与工坊主控阵法深度链接，开始执行一系列复杂到极致的操作。

整个千机阁再次剧烈震动，但这一次，震动中带着一种悲壮而决绝的韵律。塔身表面，无数原本用于攻击、防御、隐匿的符文齐齐崩碎、重组，化作一道道粗大而凝实的能量光柱，如同巨树的根须，狠狠扎入下方动荡的地基之中，强行加固、稳定结构。同时，以千机阁为中心，一个直径百丈、完全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漏斗状的“引导井”虚影，开始在虚空中缓缓凝聚、显形，井口幽深，对准下方，井尾尖锐，直指外界那片沸腾的黑暗！

工坊外围，那些尚在运转或半损毁的防御阵法，以及所有还能活动的“机傀卫”，齐齐调转了方向，放弃了对外部幽影会的防御与牵制，将所有的能量储备与攻击模块，全部对准了工坊之外，寂灭星云涌来的方向！它们在等待最后的引爆指令。

而此刻，幽影会的攻势，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与惊愕后，也重新组织起来。他们也察觉到了工坊内部的剧变与寂灭星云的异常暴动，惊骇之余，更是狂喜！

“机会！天赐良机！工坊内乱，星云异动！趁现在，全力突破，夺取核心，或者……至少要将那天剑神君和紫辰老儿彻底葬送于此！”一个阴冷而兴奋的神念，在幽影会成员间传递。

剩余的幽影会修士不再保留，各种压箱底的秘术、法宝、乃至燃烧精血的禁招，如同暴雨般向着摇摇欲坠的工坊倾泻而来！他们要在工坊彻底崩溃、被星云吞噬前，达成自己的目的！

“韩立！苏璃！”林轩的声音在两名弟子心神中炸响，“守住千机阁入口与紫辰道友所在！三十息内，不许任何敌人干扰墨大师施法！用你们的剑，你们的命去守！”

“弟子遵命！”韩立与苏璃没有任何犹豫，齐声应道，眼中爆发出视死如归的决绝光芒。两人身形一闪，已分别立于千机阁那扇符文几乎全部黯淡的大门两侧，以及紫辰真君所在的能量稳定台前。韩立残剑斜指，剑丸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苏璃湛蓝剑意全面展开，化作一片坚韧而冰寒的领域，笼罩住身后至关重要的区域。

“林道友！”墨衡子低吼一声，双手死死按在控制面板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引导井’构筑完成度百分之八十！核心结构稳定倒计时：二十五息！外部干扰阵法与机傀卫引爆预备完成！等你信号！”

林轩不再言语，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陨星般，向着千机阁下方、那能量暴动最剧烈、也是试验节点核心所在的地基深处，疾坠而去！

越往下，能量乱流越是狂暴，空间结构越是扭曲破碎。混沌色的节点能量与灰黑色的星云侵蚀能量（已透过破损处渗入）互相撕扯、湮灭，形成一片毁灭的炼狱。林轩的护体剑意与这些能量激烈对抗，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他的衣袍瞬间出现无数焦痕与裂口，皮肤上也传来被无数细针攒刺般的剧痛。

但他眼神不变，速度不减反增！他必须抵达最核心处，在那团失控的“光”彻底爆开、或者被星云能量完全吞噬之前，以自身剑意为“引信”与“扳机”，完成那惊险无比的“引导”！

十五息！

他冲破了最后一层扭曲的空间褶皱与能量乱流，再次“看到”了那团被无数濒临断裂的能量锁链禁锢、正疯狂膨胀 pulsating、表面裂纹密布的“光”！此刻的“光”，体积比之前大了数倍，散发出的波动更加狂暴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开！

就是这里！

林轩悬停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心，距离那团“光”仅有不到十丈。这个距离，足以让他被其爆炸的威力瞬间撕碎，但也足以让他完成最后的操作。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不再有任何光芒，反而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空”与“寂”，仿佛连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都在触及他指尖的瞬间，变得迟缓、黯淡。

这不是攻击的剑意，而是……沟通、链接、引动的“钥匙”！

“以吾之寂灭……引汝之新生……”

“以吾之新生……镇汝之寂灭……”

林轩心中默念着源自混沌源碑、却又由他自身剑道领悟的玄奥法诀，将自身那融合了两种极端意境的本源剑意，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意念之桥”，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团狂暴的“光”延伸而去。

剑意触及“光”表面的瞬间——

“嗡——！！！”

“光”猛地一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其内部狂暴的能量流，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与……“倾听”！

就是现在！

“墨大师！就是现在！引爆外部！引导井——开！”林轩的神念如同惊雷，同时炸响在墨衡子和自己心神之中！

“引爆！”墨衡子几乎在同一时间，嘶声怒吼，按下了控制面板上那个血红色的最终按钮！

“轰——！！！”

万象工坊外围，所有残存的防御阵法、所有还能活动的“机傀卫”，在同一瞬间，将自己全部的能量、全部的结构强度、全部的存在意义，化作了一道道璀璨到极致、也短暂到极致的毁灭光柱，向着外界那片正汹涌而来的寂灭黑暗，轰然爆发！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次盛大而悲壮的……自杀式干扰！

刺目的强光与狂暴的能量冲击，如同在粘稠的黑暗墨汁中投入了烧红的烙铁！汹涌而来的寂灭星云能量流，在这突如其来、来自四面八方的“干扰”冲击下，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迟滞，汇流的速度被硬生生拖慢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刹那！

而就在这一刹那！

千机阁地基深处，那由墨衡子与小璃拼尽全力构筑的临时“能量引导井”，在林轩剑意成功链接节点核心、并发出指令的瞬间，轰然洞开！井口爆发出强大的吸力，并非吸收，而是“引导”与“偏转”！

林轩的剑意，如同最精准的导火索，猛地“点燃”了那团被短暂凝滞的“光”中，最不稳定、最趋向于“爆发宣泄”的那部分能量！

“嗤——轰！！！”

一股粗大无比、呈现出混沌与灰黑交织色泽、蕴含着恐怖湮灭与转化之力的狂暴能量洪流，如同被驯服的巨龙（实则只是被短暂引导了方向），顺着“引导井”的轨迹，怒吼着、咆哮着，冲天而起，穿透千机阁塔身，撕裂工坊残存的屏障，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狠狠撞向了外界那片……刚刚被干扰迟滞了刹那的、最浓郁的寂灭星云能量汇聚点！

如同两根烧红的、属性相似却又微妙不同的通天巨矛，在虚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极致的、仿佛连时空概念都一并抹去的……纯白与纯黑交织的……混沌！

那片区域的空间，如同摔碎的镜子般彻底崩解，露出其后更加深邃、更加无序的虚空背景。对撞点中心，一个微小却散发着令所有人神魂战栗波动的“湮灭奇点”一闪而逝，随即，无法形容的冲击波与能量乱流，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扩散！

首当其冲的，是距离最近的、正在全力进攻工坊的幽影会修士们。他们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那混合了试验节点“异质同化”与星云“原始寂灭”双重特性的毁灭性能量狂潮，如同扫帚下的灰尘般，瞬间抹去了大半！只有寥寥几个修为最高、见机最快、或是有特殊保命秘法的，才在最后关头疯狂遁走，但也个个带伤，气息萎靡，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远方的黑暗中，显然吓破了胆。

紧接着，是已经残破不堪的万象工坊。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拍击在工坊的“残骸”上，本就濒临崩溃的结构再也无法支撑，大片大片的建筑开始解体、崩塌、化为齑粉。只有最核心的千机阁，因为处于“引导井”的“背风处”，且被墨衡子以最后的力量强行加固，才勉强保持了主体结构的完整，但塔身也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光芒彻底黯淡，如同风雨中飘摇的残烛。

而更远处，那片被对撞消耗了大量“前锋”能量的寂灭星云，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同源异类”的激烈“反抗”而感到了某种“困惑”或“受伤”，其汹涌而来的势头明显一滞，那冰冷的“注视”意志也出现了些许涣散与迟疑。虽然黑暗依旧在缓缓蠕动、试图重新汇聚，但速度比之前慢了何止十倍！

成功了！那近乎自杀式的疯狂计划，竟然真的在最后一刻，创造了奇迹！以几乎摧毁整个万象工坊、引爆上古试验节点、借力寂灭星云自身为代价，他们暂时……击退了幽影会的围攻，也暂时……延缓了寂灭星云本源的吞噬！

代价，惨重到无法形容。

千机阁内，一片狼藉。控制台大部分熄灭、爆裂，墨衡子瘫坐在破碎的晶石碎屑中，大口大口地咳着血，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显然为了最后时刻的操控，透支了巨大的本源。小璃的本体趴在爷爷身边，小手紧紧抓着爷爷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焦黑，但好在气息尚存。

韩立与苏璃同样狼狈不堪，身上添了许多新伤，气息萎靡，但依旧顽强地守在原地，紫辰真君所在的能量稳定台虽然光芒黯淡，但总算没有被破坏。

而林轩……

当那狂暴的对撞能量顺着“引导井”宣泄而出的瞬间，他作为最直接的“引信”与“桥梁”，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反噬与冲击。他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从地基深处抛飞出来，重重撞在千机阁残破的内壁上，又滑落在地。

他单膝跪地，以剑拄地，才勉强没有倒下。灰衣早已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细密的、仿佛被最锋利的空间碎片切割过的伤口，鲜血淋漓。但他最严重的伤不在**，而在神魂与剑意本源。强行引动、驾驭那股狂暴的、涉及宇宙本源的试验节点能量，并与星云意志间接对抗，让他的剑魂都仿佛被撕裂、灼烧，识海中一片翻江倒海的剧痛，本源剑意更是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迹，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如同经历雷暴洗礼后的星辰，更加深邃，更加……坚定。

他看向残破的塔外，那片暂时平静下来、但黑暗仍在远方虎视眈眈的虚空，又看向塔内同样重伤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昏迷的紫辰真君身上。

喘息片刻，林轩强撑着站起身，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响起：

“危机……暂时过去了。”

“但此地……已不可留。”

“墨大师，小璃，韩立，苏璃……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的目光，投向了星盘指引的、更加深邃未知的星海远方。

绝境之中，他们赌赢了生机。

但前路，依旧漫漫，黑暗……未曾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