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神君 第107章 枢纽残光·破局之钥

废弃的次级能源枢纽，比想象中更加广阔。

这里似乎曾经是方舟能源网络的一个重要节点，连接着多处能量采集与分配线路。如今，大部分区域都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中，只有少数镶嵌在墙壁或设备上的应急符文，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蓝色冷光，勉强勾勒出空间的轮廓。

穹顶高耸，布满粗大但已干涸的能量管道，如同巨树的根系垂落。地面上，各种早已停止运转的控制台、能量转换器、监控法阵基座排列得错落有致，大部分都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与暗紫色的菌斑。空气冰冷，带着金属锈蚀和某种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但相比禁区附近，至少没有了那种如影随形的疯狂与侵蚀感。

韩立、苏璃、疤脸三人各自寻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服下丹药，抓紧时间调息恢复。周围死寂得可怕，只有三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丹药化开时细微的能量流动声。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韩立率先睁开眼睛。剑骨的根基确实非凡，配合丹药，他的真元恢复了四五成，虽然剑意依旧枯竭，需要更长时间温养，但基本的行动和战斗能力已经恢复。身上的伤口在剑骨自身的愈合力与药力作用下，也已结痂收口。

他站起身，开始谨慎地探查这个枢纽。既然被称为“枢纽”，哪怕废弃，或许也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很快，他在一处半倒塌的控制台后面，发现了一具蜷缩在角落的骸骨。骸骨身上套着一件比普通乘员制服更厚重、带有额外防护垫的工装，旁边散落着一个破损的头盔和几件简单的工具。骸骨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暗银色金属板。

韩立轻轻取下金属板。金属板正面光滑，背面铭刻着细密的符文阵列，似乎是一种便携式的记录法器，虽然能量早已耗尽，但符文结构本身还保存着信息。

他尝试注入一丝微弱的真元。金属板表面的符文微微亮了一下，投射出一片极其模糊、闪烁不定的光影文字。大部分内容已经损毁，但断断续续能辨识出一些：

“……第……紧急撤离命令……核心区力场即将过载……非必要人员……通过γ-7通道……前往下层备用船坞……”

“……能源导管……c-12至d-03区段……严重损毁……主能源库反馈信号中断……尝试重连方案……失败……”

“……‘守墓人’接管最终协议……我们被……遗弃了……”

最后一段文字，笔迹显得潦草而绝望：

“……它们来了……从管道里……阴影……吞噬一切……能量……还有血肉……”

“老张……老李……都……啊啊……”

记录到此彻底中断。

“看来是当年负责维护这个枢纽的技术人员。”苏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那具骸骨和模糊的记录，轻声道，“最终时刻，他们试图修复某些关键的能源线路，但失败了，然后……被某种从管道里来的东西袭击了。”

“管道……”韩立看向周围那些垂落的、黑洞洞的能量管道口，“守墓人说过，方舟深处有当年未能撤离的乘员变异体，还有一些实验泄露产物。恐怕就是那些东西。”

疤脸也凑过来，指着记录中“尝试重连方案”那段：“这里提到‘重连方案’，会不会有更具体的记录？如果能有办法恢复一部分能源，哪怕只是点亮这里的照明或者启动某个局部防御，对我们也有帮助。”

三人开始分头在控制台和周围散落的物品中寻找。大部分存储设备都已彻底损坏，但在一个半开的、标有“应急预案（局部）”的金属柜中，苏璃找到了一份相对完好的、由某种柔韧兽皮纸制成的蓝图。

蓝图展开，上面绘制着复杂的管道与能量节点示意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与古篆注解。蓝图标题为：《次级能源枢纽γ区至主能源库碎片K-7备用线路重连方案（草案）》。

“主能源库碎片K-7……”苏璃眼睛一亮，“方舟的主能源库在最终时刻应该被摧毁或严重分割了，但可能还有部分碎片残留着能量！如果能重连，哪怕只是获取一丝能量，或许……”

她快速浏览着蓝图，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方案很复杂，需要同时激活至少十七个关键节点，修复三条主要导管的符文回路，还需要一种特殊的‘能量桥接介质’……这介质需要高纯度的‘空灵晶’粉末，配合至少元婴期的真元进行催化引导。空灵晶我们或许能在某些未探索的物资储备区找到，但元婴期真元引导……”

她看向韩立和疤脸。两人都是元婴期，韩立更是元婴后期，理论上可以。但问题是，他们现在状态不佳，而且这个过程显然需要不短的时间和安静的环境，不能被打扰。

就在这时，林轩的声音再次通过那微弱的剑心联系传来，比之前清晰了一些，显然恢复了一些：

“立儿，我感知到了一些新情况。”

“通过核心连接，我隐约‘看’到了方舟更深处，不止一处尚有微弱能量反应。除了可能的主能源库碎片，在方舟底层，接近龙骨核心的位置，还有一个非常隐晦、但似乎与‘净化协议’关联度很高的能量源。但其周围……被强烈的‘虚空侵染’标记覆盖，极度危险。”

“另外，守墓人刚刚同步了一条信息：在你们所在枢纽的下方，大约垂直距离三百丈的‘深层维护通道-θ’内，检测到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非标准的古老求救信号。信号编码方式……疑似方舟建造初期使用的旧式协议，早已被淘汰。信号内容无法完全破译，但核心词反复出现：‘幸存者’、‘封印’、‘协助’。”

幸存者？

在这个万古沉寂、遍布变异体和虚空侵蚀的方舟深处，除了那些被凝固在力场中的守望者，竟然还有活着的“幸存者”？而且使用的是建造初期的古老协议？

“会不会是陷阱？”疤脸警惕道，“那个‘影牙’意识那么狡猾，模仿个求救信号引我们过去也不奇怪。”

“不像。”林轩的声音带着思索，“守墓人分析，信号源的能量特征非常古老且纯净，与‘影牙’的侵蚀能量和变异体的混乱波动截然不同。更关键的是，信号中夹杂着极其微弱的、与凝滞核心同源的‘守护’法则共鸣。这可能是……当年未能撤离，但依靠某种特殊方法存活至今的乘员，或者是……某个预设的自动求救装置。”

“师父，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做？”韩立问道。两个线索：可能的主能源库碎片\/净化协议关联能量源，以及神秘的古老求救信号。都需要深入更加危险的区域。

林轩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能源是方舟维持的基础，也是我们可能启动某些功能（比如短距离传送、强化防御甚至修复星尘梭）的关键。”林轩缓缓道，“而那个求救信号……若真是幸存者，或许掌握着我们急需的、关于方舟内部结构、禁区秘密甚至‘净化协议’的关键信息。两者或许都指向破局的关键。”

“但风险都极大。”苏璃插话，语气担忧，“我们现在的状态……”

“所以，需要选择，也需要准备。”林轩道，“立儿，你们先在枢纽内尽可能寻找有用的物资，尤其是‘空灵晶’或其他可能用于修复能量线路的材料。同时，我会尝试通过核心连接，与守墓人配合，更精确地扫描和评估那两个目标区域的风险等级，并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

“另外，”林轩的语气多了一丝郑重，“在你们休整期间，我仔细感知了‘星陨’剑的状态，以及你体内‘天戈’剑意的变化。立儿，你之前激发剑中残留剑魂，与阵法共鸣，是否感觉到剑意有新的变化？”

韩立一怔，随即沉下心来，内视己身，并感受手中“星陨”剑。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师父，确实有些不同。‘炽金战魄’剑意中，似乎融入了更多‘天戈’前辈那种‘戈’之凌厉与守护苍生的宏愿，变得更加……沉重，也更加坚韧。而且，‘星陨’剑似乎……与我剑骨的共鸣更强了，剑身中那缕残存的古老剑意，并未消散，反而像是被激活了‘种子’，正在缓慢吸收我的剑意温养。”

“很好。”林轩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天戈’传承的核心，不止是力量，更是一种‘意志’的传承。你能在战斗中将其与自身剑道融合，是莫大的机缘。接下来，你可以尝试在调息时，以剑心温养那缕剑魂种子，或许能加速你剑意的恢复，甚至有所精进。”

“我明白了，师父。”

通信暂时中断。林轩需要集中精神进行更深入的感知与规划。

韩立三人也立刻行动起来，在广阔的枢纽内展开搜索。

一个时辰后，他们收获颇丰。在几个未完全损坏的储物柜和工具箱里，他们找到了少量尚未失效的中品灵石、几瓶品阶不错的疗伤与恢复丹药、一些通用的维修工具和符文刻笔。更重要的是，在一个隐蔽的、带有独立小力场保护的保险箱内（力场早已衰弱，被疤脸蛮力破开），他们找到了三块拳头大小、通体透明、内部仿佛有星光流转的晶石——正是“空灵晶”！虽然纯度不算顶尖，但作为“能量桥接介质”绰绰有余。

“太好了！重连方案需要的核心材料有了！”苏璃欣喜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否要在这里尝试修复能源线路？这可能会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而且一旦开始，能量波动可能会吸引附近的威胁。”

韩立掂量着手中的空灵晶，又看了看那份复杂的蓝图，最终摇了摇头：“不，现在不是时候。修复线路动静太大，耗时也不短。我们首要目标是获取更多信息，找到相对安全的路线，并尽可能恢复实力。”

他看向幽深的枢纽深处，那里有通往其他区域的管道和通道入口：“我们先探索一下这个枢纽内部，确认没有 immediate 威胁，然后等师父那边的评估结果。”

三人小心翼翼地在枢纽内移动。枢纽比预想的还要大，分为数个相连的舱室，有控制室、能量缓冲池（已干涸）、设备维护区等。大部分区域除了尘埃和锈蚀，空无一物。但在最深处的一个小型监控室内，他们有了意外发现。

监控室的一面墙壁上，布满了数十个早已熄灭的监控法阵屏幕。但在其中一个屏幕下方的控制台上，有一个独立的、巴掌大小的半球形装置，表面覆盖着一层淡金色的、几乎看不见的微光力场。力场极其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保护着装置内部。

“这是……独立应急记录仪？”苏璃认出了这种装置，通常用于在主要系统失效时，记录关键区域的最后情况。

韩立尝试用真元接触那层力场。力场对他的真元没有排斥，反而微微共鸣了一下——力场中蕴含的能量属性，与凝滞核心、甚至与林轩的剑意都有相似之处，是纯粹的“守护”属性。

力场缓缓消散。韩立打开了装置。

没有光影投射，只有一段极其简短的、直接的精神信息流，传入三人的识海：

信息是片段式的画面与感知：

画面一：视角似乎是这个监控室，透过破损的窗口，能看到外面枢纽主厅的部分景象。时间是在最终时刻之后？主厅内一片混乱，能量管道泄露着狂暴的电弧，一些乘员（似乎是技术人员和少量守卫）正在慌乱地试图修复什么或抵御什么。

画面二：主厅的几处管道口突然破裂！大量粘稠的、仿佛由阴影和紫色能量构成的“流体”涌出！这些“流体”迅速扑向最近的乘员，缠绕、包裹，被包裹的乘员发出无声的惨叫，身体迅速干瘪、扭曲，几息之间就变成了类似他们在禁区门口看到的那些早期变异体模样！

画面三：几个修为较高的守卫（估计有金丹后期甚至元婴期）联手施展法术，暂时逼退了“流体”的蔓延，掩护幸存者朝着某个通道撤退。但“流体”似乎无穷无尽，而且开始凝聚成更具体的、拥有触手和利齿的怪物形态。

画面四：（视角转向监控室内部）记录者似乎是最后一个留守的人，他\/她快速在这个独立记录仪中留下了信息，然后启动了某个自毁或隔离程序（可能是为了避免被怪物发现或侵蚀）。在最后关闭记录的瞬间，透过窗口一角，记录者看到——在那些涌出的“流体”后方，主厅上方某个巨大的破裂管道口处，隐约有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凝实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暗紫色阴影，正在向外“分娩”更多的怪物……

信息到此结束。

记录者最后的情绪，是深深的恐惧、绝望，以及一丝茫然——似乎他\/她也无法理解，这些恐怖的“流体”怪物到底从何而来，为何能源枢纽深处会隐藏着这样的东西。

“那些‘流体’……和我们在禁区门口看到的转化体不太一样。”疤脸脸色难看，“更像是最原始的、纯粹的‘侵蚀源’或者‘繁殖母体’。”

“难道当年方舟被攻破，不仅仅是外部损伤，内部也被幽煞族的某种‘种子’或‘侵蚀源’渗透了？”苏璃分析道，“‘影牙’是被捕获研究的，但这些‘流体’怪物，可能是通过破损处潜入，或者……是从某些失败的实验中泄露出来的原始侵蚀物质，在漫长岁月里发展成了这样。”

韩立默然。方舟内部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错综复杂，危险也更多样。

就在他们消化这段信息时，林轩的传讯再次到来，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凝重：

“评估结果出来了。”

“主能源库碎片K-7所在区域，虚空侵染指数‘高危’，存在大量高能量变异体活动迹象，且有明显的能量乱流和空间不稳定现象，强行进入风险极大。”

“而那个古老求救信号所在的‘深层维护通道-θ’，侵染指数同样为‘高危’，但扫描显示，该区域存在小范围的、相对稳定的‘守护’力场残留，与信号源位置重叠。最关键的是，守墓人通过对比方舟初期蓝图发现，‘深层维护通道-θ’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在后期改造中被封闭的‘初代核心测试区’。那个区域，在方舟建造初期，曾经是测试‘凝滞力场’原型机和部分‘净化’概念武器的地方。”

初代核心测试区！凝滞力场原型机！净化概念武器！

这些词汇，让韩立三人精神一振！

“所以，求救信号可能来自那个测试区？里面可能保存着当年的原型机或武器？甚至是……参与测试的初代人员？”苏璃激动道。

“可能性很大。”林轩道，“守墓人已经规划出一条相对隐蔽、尽量避开已知高危区域的路径，可以从你们现在的枢纽，通过一条废弃的物资运输管道，迂回抵达‘深层维护通道-θ’的入口附近。但路径中段，需要穿过一片标记为‘灵骸回廊’的区域，那里是当年方舟阵亡者遗体临时安置区的一部分，后期被废弃。守墓人警告，那里可能存在因长期暴露于虚空能量和负面情绪而产生的‘灵体类’或‘怨念聚合体’威胁，对神魂攻击尤为擅长。”

灵体、怨念聚合体……这对神魂受损未愈的疤脸和消耗巨大的苏璃来说，确实很棘手。

“我们没有太多选择。”韩立深吸一口气，“能源碎片那边风险更高，且不确定性大。而测试区，直接关联我们最需要的‘凝滞’与‘净化’力量，还可能存在幸存者或关键信息。值得一搏。”

“我也同意。”苏璃点头，“对付灵体类怪物，我的水属性法术和‘涤魂香’能起到一些作用。疤脸大哥，你尽量跟紧我们，用煞气护住神魂。”

疤脸咧嘴一笑：“放心，老子命硬得很。”

“那么，准备出发。”林轩的声音带着决断，“路径地图已发送。我会尽可能维持与你们的剑心联系，并提供远程预警。但一旦进入‘灵骸回廊’和‘深层维护通道’，干扰可能会很强，联系或许会中断或减弱，你们要多加小心。”

“另外，立儿。”林轩最后叮嘱，“温养剑魂，保持剑心通明。若遇不可抗之灵体邪祟，可尝试以‘天戈’剑意中的‘守护’与‘破邪’真意催动‘星陨’，或有效用。”

“是，师父。”

休整结束，补充了丹药，调整好状态。三人按照识海中的地图指引，找到了那条隐藏在枢纽边缘维护舱室地板下的、直径约五尺的圆形物资运输管道入口。

管道内壁光滑，倾斜向下，内部漆黑一片，弥漫着陈腐的气息。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希望的曙光，还是更深的梦魇。

韩立率先跃入，苏璃、疤脸紧随其后。

黑暗的管道，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口，将三人的身影吞没。

而与此同时，在禁区-03的大门处，黑色晶石中的“影牙”意识，那缓缓旋转的暗紫色漩涡，忽然微微一顿，似乎感应到了极其遥远、极其隐晦的、属于凝滞核心与某种古老守护法则的微弱波动，正向着方舟底层某个它同样关注的区域移动。

【哦？】

【小虫子们……没有逃离……反而……向着更深处去了？】

【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自寻死路？】

【有意思……】

【那就让吾看看……你们能在吾的‘玩具’们手中……挣扎多久吧……】

【等你们耗尽力气……找到那无谓的希望时……再给予你们……彻底的绝望……那滋味……想必更加美妙……】

充满恶意的低语在黑暗中回荡，晶石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有某种无形的指令，沿着方舟深处错综复杂的能量残留网络，悄然传递开去。

狩猎的游戏，还在继续。

只不过，猎物与猎人的角色，或许并非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