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石灰裂缝刚裂开,沈无惑就动手了。
她从布包里拿出一张黄纸,压在缝上。手指蘸了朱砂,在纸上画了个符。笔划过纸,发出沙沙声。她吹了口气,纸边烧焦一点,火光一闪就没了。
“今晚别回来。”她说,“再出现,我不留情。”
阿阴站在旁边,手里的枯玉兰枝动了一下。她闭眼一会儿,睁开眼摇头:“它退了,暂时没动静。”
沈无惑点头,转身回屋。供桌上放着两片扇骨碎片,墙上钉着烧黑的符纸,罗盘摆在中间,指针轻轻抖。
阿星蹲在门槛边,手里捏着半包盐,盯着刚才裂开的地方。“师父,我们真要进去?”
“不然呢?”沈无惑拉开抽屉,开始拿东西,“等他们布好阵来找我们?”
她先拿了三枚铜钱,挂在腰上。又拿了一支朱砂笔,插进袖子。最后拿了老罗盘,用红布包好塞进怀里。
阿星咽了下口水:“可里面啥都不知道,万一有陷阱……”
“知道有陷阱才要去。”沈无惑看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去玩的?我是去看他们干什么。不亲眼看看,怎么知道?”
她说完,从布包底下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图,铺在桌上。线条歪歪扭扭,像随手画的。
“这是我昨晚画的。”她指着西南方向一个圈,“罗盘指向这里,怨气最重。加上红姑留下的符号,应该就是城西那个废弃化工厂。”
阿星凑过来:“这图……是你自己画的?”
“不然呢?”沈无惑瞪他一眼,“你还指望有人送地图来?阴阳协会又没有电话可以打。”
阿星笑了笑,赶紧从裤兜掏出一张发黄的纸:“我也没闲着!这是黑市老刀给的厂区图,三年前停产时的结构,虽然不全,但楼梯、通风井、配电房都标了。”
沈无惑接过一看,点头:“不错,比我的强点。至少不是乱画的。”
她把两张图拼在一起,用符纸压住边角。手指点着建筑西侧的一个地下室入口:“搞阵法的人肯定藏这种地方。封闭,潮湿,没人来。而且……”她停了一下,“刚才罗盘抖得最厉害的就是这儿。”
阿阴飘到桌边看图,忽然轻声说:“那里……有很多声音。不是活人的,是被困住的。”
沈无惑抬头:“你能感觉到?”
“嗯。”阿阴看着手里的枯花,“他们在哭,但发不出声。就像当年井底那样。”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沈无惑拍了下阿阴肩膀:“你不用进去太深。前面探路就行,发现不对马上回来。别硬撑。”
阿阴点头。
沈无惑看向阿星:“你负责外面接应。带隐身符、迷踪粉、响雷符。听到动静不要冲进来,先扔雷符引开注意,然后找个高处看情况。明白吗?”
“明白。”阿星挺直身子,“我不救人,不打架,只看情况。”
“对。”沈无惑点头,“记住,我们现在不是执法队,也不是除魔的。我们是偷情报的。能活着出来就是赢。”
她说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药丸。
“浊魂丸。”她说,“有一点尸气,能遮阳气。你们一人一颗,吞下去。味道不好,忍着。”
阿星接过药丸,看着像发霉的芝麻,一脸不想吃:“非得吃?”
“不吃就别去。”沈无惑收起瓶子,“守门也行,顺便帮我看着命馆的灯。”
阿星咬牙:“我去还不行吗!”一口吞下,脸都绿了。
沈无惑自己也吃了一颗,面不改色。
三人准备好,天刚黑。
出门前,沈无惑把门口的空心铃铛摘下来,塞进布包。她看了眼外面,街上漆黑,路灯都没亮。
“走吧。”她说。
他们绕到厂区北侧的排水口,铁网破了个洞,边上堆着垃圾和烂木板。
阿阴第一个钻进去,身影穿墙而过,不见了。
几分钟后她回来:“里面有三层阴线结界,像网一样挂着。碰了会响,但我穿过去了。”
沈无惑从布包拿出一枚铜钱,系上红线,轻轻抛出去。
铜钱飞到半空突然停下,红线绷直。
“就是这。”她说。
她咬破手指,在铜钱上画个符,低声说:“断。”
铜钱落地,发出轻微的“咔”声。
“过了。”她招手。
阿星跟着爬进去,沈无惑最后一个进来。
他们贴着墙走,远处有灯光晃动,两个穿工装的人走来,动作僵硬,步伐一样。
沈无惑抬手让他们停下。
阿星立刻撒出迷踪粉,粉末遇风变雾,飘过去。
几秒后,那两人同时打了个哈欠,转身走了。
“成了。”阿星小声说。
沈无惑没说话,继续往前。
主楼门虚掩着,缝里透出一点幽光。沈无惑拿出小铜镜,反手照过去。
镜子里映出几个黑影跪着,围着一盏绿火,嘴里念着什么。
“小型仪式。”她低声说,“不是主阵,绕开。”
他们改走南侧的暗梯,楼梯地板上有奇怪的纹路。
阿阴探路回来:“踩错一步会刮阴风,我记住了落脚点。”
沈无惑和阿星按她说的跳着走,每步不超过三秒。
到了二楼走廊,阿星差点扶墙,被沈无惑一把拉住。
“别碰。”她低声说,“那是血眼符,看了会被标记。”
她甩出一张符,贴在墙上的符文上。符纸吸住不动,原本发红的线条慢慢变暗。
“封住了。”她说。
继续往下,来到地下室入口。
铁门半开着,里面漆黑,一股香灰和腐土的味道冲出来。
沈无惑停下,抬手让他们安静。
她拿出罗盘,指针剧烈抖动,最后指向门内深处。
她看向阿星和阿阴。
两人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
铁门吱呀一声,轻轻晃了下。
她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握紧拳头。
阿星屏住呼吸,跟上去。
阿阴走在最前,枯花枝微微发亮。
通道窄,墙湿,地面是水泥,有些地方裂了。
走了不到十米,前面有岔路。
左边通道宽,地面干净,像常有人走。
右边窄,堆着杂物,角落有一滩水渍。
沈无惑停下,再看罗盘。
指针猛地一跳,指向右边。
她皱眉。
按理说重要地方应该干净才对,为什么反而是脏的?
她回头看阿星,又看阿阴。
阿阴忽然抬手,指向右边角落的水渍。
“那里……有东西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