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临下班时,公司工作群里突然弹出一条紧急通知 —— 要求明早八点半前报送刚下发的报表,还鼓励大家加班,争取当晚提交。
那时张明远已经走到家,换了鞋刚坐下,就习惯性地点开微信运动。林晓的步数停留在下午五点多的数字上,二十分钟过去,依旧没变动分毫。他心里猜着,她今晚大概没安排,又想起林晓住的是朝西户型,这个时节的傍晚,屋里准像火炉里的烧饼般热气蒸腾,她或许没回家,留在公司看书或刷手机了。
有了这个判断,张明远反倒松了口气 —— 他知道,林晓看到通知后,一定会主动处理好这一切。尽管报表这事,早就不是她的份内工作。可她就是这样的人,另一个负责报表的同事家远,在二三十公里外,她又怎么能视而不见?
七点多的时候,张明远又忍不住朝林晓住处的方向望了一眼。她家里的灯亮了,阳台上还挂着一排刚洗好的衣物,在暮色里晃悠。他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难道是她妈妈来了?毕竟快到端午节,林晓妈妈平素极爱干净,每次来都要把家里的物件翻出来清洁一遍。
他按捺不住,拨通了林晓的电话。铃声响了好几遍,没人接。就在他刚挂掉时,手机却震了起来 —— 是林晓回电了。张明远故意装作毫不知情,只说让她通知另一位同事,明早早点来公司处理报表。
电话那头的林晓却笑了笑,语气大度:“不用了,我住得近,明天早点去,把报表做完就行。”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她会这么说,张明远还是被这份主动与热忱打动。他在电话里忍不住夸她 “乖”,挂了电话后,又发了条微信过去:“好孩子,顾全大局、与人为善,必须给你点个赞!”
第二天一早,张明远送完孩子上学,特意绕到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他挑了两个最大最红的水蜜桃,用保鲜袋仔细裹好,才急匆匆往单位赶。
推开门时,林晓已经在办公室里忙碌了。晨光落在她身上,张明远一眼就注意到,她今天穿了条浅粉色的花布裙子,领口是小小的圆领,露出的雪白脖颈泛着细腻的光泽,像刚剥了壳的鸡蛋。
他不敢多看,怕自己的目光太露骨,只走上前简单寒暄了两句:“早啊,报表弄得怎么样了?” 林晓抬头笑了笑:“快了,还差最后两栏数据核对。” 张明远把水蜜桃放在她桌角:“刚买的,挺甜,你待会儿尝尝。” 说完,没多停留,转身就走了。
其实此刻办公楼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俩再没别人,可张明远却克制住了所有想靠近的念头。他在心里悄悄佩服自己的 “君子风度”,却没察觉,林晓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办公室,林晓才低下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保鲜袋,嘴角偷偷向上弯了弯。
张明远也知道,林晓其实在防范着他。方才他站在她侧后方时,分明看见她的眼睛虽盯着电脑屏幕,却时不时用余光斜瞟他,像只警惕的小兔子,生怕他有什么越界的举动。
那之后一整天,他们都只在众人面前正常说话,讨论工作时语气严肃,可趁人不注意时,眼神总会悄悄碰在一起,又飞快移开。微信里更是藏着旁人看不见的柔情 —— 他发一句 “楼下的玉兰花谢了”,她回一张 “办公室窗台上的多肉冒新芽了”,明明说的是琐事,却透着说不尽的亲昵。
张明远自己也觉得,对林晓的关注有些过头了。哪怕她只是出门去楼下取文件,他也要走到窗边,扒着窗帘缝张望,直到看着她坐上车,才安心回到座位上。下午林晓又出门办事,他远远看见一辆白色轿车停在楼下,误以为是接她的车,心里顿时慌了 —— 那辆车的路线好像不是去办事的地方。他赶紧掏出手机发微信,追问她方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还要捎着其他人去别的地方。
过了几分钟,林晓才回复:“张哥,我还在一楼大厅等司机呢,没出发呀。” 张明远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乌龙,又怕她等得着急,连忙说:“要是没司机来,你就用部门卖报纸的钱打车,别耽误事。” 他能想象到,林晓看到这条消息时,大概会在心里笑他傻、笑他痴,可她只回了两个字:“好的。”
前一晚,张明远又在微信运动里看到林晓的步数动了 —— 她出门了。他猜不透她去了哪里,或许是去做头发,或许是修指甲,又或许是赴一场约会。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发了条微信给她,说公司派去参加市上比赛的同事,有两人闯进了前二十名,还趁机鼓励她:“明天去学校参加庆六一活动,也为单位争光。”
这条消息发出去,过了一个小时才收到回复。林晓很谦虚:“比赛夺名次才算争光,我去参加活动,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 那时张明远已经睡熟了,直到次日清晨五点半醒来,才看到消息。他赶紧回复:“你们是秀外,他们是慧中,一样为公司长脸。” 发完,他心里还偷偷琢磨,林晓看到这话,会不会觉得惊讶,会不会觉得他很会说话。可等了一早上,也没等到她的回音。
早上在公司碰面时,林晓正站在更衣室门口,手里拿着制服外套,准备换上去学校。眼下她穿的是件浅灰色的简约 t 恤,搭配一条浅蓝色牛仔裤,本就纤细的身形,裹在宽松的衣服里,显得格外瘦弱单薄。
张明远叫住她:“晓晓,等一下。” 林晓却站在原地没动,不肯进他的办公室。张明远只好走到楼道里,跟她搭话。她神情有些忸怩,耳朵尖微微泛红,眉眼间藏着一丝欢喜,又带着点羞怯 —— 她分明知道,张明远想让她进屋,说些只有两人能听的体己话,可她偏要躲着。
张明远看着她那副模样,心里的爱怜像潮水般涌上来,终究还是没勉强她,放她去换衣服了。他望着她走进更衣室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生理性喜欢吧,看到她的模样,就觉得满心欢喜,连呼吸都变得温柔。
清晨的天空阴云密布,像是随时会下雨。林晓换好制服出门后没多久,豆大的雨点就突然砸了下来,转瞬间,大雨如注。雨珠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办公楼外的树叶,仿佛在演奏一曲急促的乐章。
张明远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幕,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暗自思忖:林晓出门时,到底带没带伞?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他会不假思索地抓起车钥匙,开车去接她。可现在不行 —— 她不是一个人去学校,还有同事陪着,他得考虑周全,注意影响,不能让人说闲话。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内心的焦急像潮水般翻涌。终于,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给林晓发了条微信:“下雨了,带伞了吗?没带的话跟我说,我给你送过去。”
很快,手机屏幕亮了 —— 林晓回复:“带了伞,张哥放心吧。” 看到这行字,张明远才稍稍松了口气。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快到中午,却迟迟不见她们回来的身影。
就在这时,整栋楼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 停电了。空调停了,电脑也黑屏了。张明远坐在漆黑的屋子里,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着时间一点点跳到十二点。他忍不住喃喃自语:“这学校搞活动真是扎实,怎么还不结束呢?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话音刚落,就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敲门,声音带着慌张:“不好了!林晓她们回来了,在楼下出交通事故了!”
张明远的心猛地一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窗台边,扒着窗户向外张望。雨已经小了些,楼下停着一辆绿皮出租车,车旁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身影 —— 正是林晓和同事。
他顾不上拿伞,飞奔着冲下楼。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她们下车时,没留意侧后方来车,刚打开车门,就撞上了一辆疾驰而来的电动自行车。万幸的是,没人受伤,可出租车的车门被撞得严重变形,漆面也剥落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金属底色。
女司机正拉着林晓和同事,情绪激动地大声嚷嚷,要求赔偿,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林晓站在一旁,眉头皱着,脸上满是无措,眼眶还有点红。
就在这时,她抬眼看到了跑过来的张明远。那一瞬间,她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无措的神情也消散了大半。
张明远快步走上前,先安抚女司机的情绪:“大姐,您别着急,这事咱们慢慢说,该赔的我们肯定赔。” 他一边说,一边给女司机递了瓶水,又转头对林晓和同事说:“你们先回去换衣服吃饭,这里交给我处理。”
林晓还想再说什么,张明远却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担心。等她们走后,他陪着女司机跑了两家修车店,一会儿晓之以理讲责任,一会儿动之以情说难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达成了赔偿协议。等把所有事处理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张明远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办公室,轻轻推开门 —— 他猜,林晓大概一直在等消息,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也能睡得更踏实些。
下午一上班,张明远就找了个 “核对会议记录” 的理由,让助理去叫林晓过来。可左等右等,也没见人来。后来才知道,林晓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总找各种借口推脱 —— 一会儿说 “报表还有点问题要改”,一会儿说 “要去给同事送资料”。
眼看着开会时间就要到了,张明远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吱呀” 一声开了 —— 林晓走了进来。
张明远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刚才的焦急瞬间烟消云散。他赶紧起身,给她搬了把椅子:“快坐,等你半天了。”
林晓手里拿着几页纸,是昨天的会议记录。她坐下后,就低头念了起来,汇报昨天开会的内容。可她的目光始终在纸上躲闪,不敢与张明远对视,即便手里拿着资料,也只是随意翻看,明显没认真查看。
张明远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渴望。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林晓的身体微微扭动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像是在躲避,却又强撑着保持镇定,继续念着会议记录。
等她念完,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张明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轻声说道:“下周部门有个出差任务,去邻市,我想和你一起去。”
林晓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犹豫:“这样不太好吧?同事们看到,会说闲话的。”
张明远急忙往前凑了凑,语气像发誓般认真:“我肯定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就想和你一起去尝尝当地的美食,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在这儿上班,一直没机会跟你单独出去。”
林晓听了,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眼里的犹豫却没完全消散。张明远见状,又提起中午的交通事故,故意逗她:“中午那事,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撞的人,所以才那么上心,跑前跑后地处理。”
林晓被他逗笑了,白了他一眼:“我只是个经历者,又不是肇事者。”
“正因为是你,我才会这么拼命。” 张明远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换作别人,我大概只会让助理去处理。”
林晓的头埋得更低了,不再说话,脸颊却像染上了胭脂,微微泛红。
张明远又试探着问:“端午节打算怎么过?之前看到你家阳台挂了好多衣服,是不是妈妈来陪你了?”
林晓点点头,声音轻轻的:“没什么特别安排,妈妈来了,正好一起过节。” 说着,她又飞快地躲开了张明远的目光,像是怕他接下来会说出更亲密的话,或是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
可张明远却看得清楚,在她躲闪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 期待他能再说些什么,期待这个端午节,能有不一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