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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办公室里,空气里都飘着周末的慵懒。同事们三五成群地讨论着去哪里聚餐、看电影,键盘敲击声都比平时轻了几分。我坐在办公桌后,手里翻着文件,心思却早飘到了斜对面的工位 —— 林晓正低头写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以往的周末对我来说,不过是独自待在家里看电视、发呆,可自从她出现后,我竟开始盼着工作日能长些,再长些,好能多看看她。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抬头朝我笑了笑,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春日里的月牙。我赶紧收回视线,假装认真看文件,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团缠绕的线,说不清道不明,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抬手捋头发的动作、轻声与人交谈的语调、甚至递文件时指尖不经意的触碰,都能让我心头一颤,像是有细密的电流划过。
下午,她拿着电脑来找我,说表格里有个数据需要确认。她斜站在我桌旁,身上的茉莉香若有若无地飘过来。我起身时,故意从她身后侧身挤过,低头的瞬间,鼻子不受控制地靠近她的后脖颈 —— 那里有她洗发水的清香,混着肌肤的温热气息,让我心跳骤然加速。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呼吸,肩膀微微缩了缩,却没有躲开,依旧指着屏幕上的数据,轻声说:“张哥,你看这里是不是算错了?” 我慌忙扫了一眼屏幕,连数据是什么都没看清,只含糊地应了句 “我再核对下”,便匆匆坐回椅子上,生怕再待一秒,就会忍不住伸手抱住她。
前几天,和林晓同办公室的女生辞职了。我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便找她半开玩笑:“要不你请那个女生吃个践行饭?我买单,就当…… 就当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说完,我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会觉得我唐突。没想到她闻言笑了,眼睛弯成月牙:“行啊,我晚上问问她时间。” 她没有回避我的心意,反而大方应下,让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那天晚上,我特意选了家环境安静的西餐厅,看着她和前同事谈笑风生,偶尔转头朝我递个眼神,觉得这样的时光,哪怕多一秒都是奢侈。
可这丫头,似乎摸清了我的心思,胆子也越来越大。周五上午才十一点半,离午休还有半小时,她就和几个同事收拾东西准备早退,说要去公园附近新开的牛腩店尝鲜。我看着她背着包,笑着和同事往外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她走后,我越想越气,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下不为例!” 没过多久,她发来个吐舌头的表情包,配文 “知道啦张哥”。我看着那个表情包,气瞬间消了 —— 我哪里舍得真的怪她,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她也清楚我的心思,所以才敢这样 “肆无忌惮”,而我,竟还因此觉得洋洋得意,仿佛这份 “特殊对待”,是独属于我们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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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两天,天气格外好,阳光暖暖地洒在地上,连风都带着春日的温柔。可我从 “运动健康” 里看到,林晓的步数少得可怜,想必又是宅在家里。直到周日下午,她的步数才多了些,想来是出门了 —— 或许是去修指甲,或许是去做头发,这些都是她朋友圈里提过的爱好。晚上,我朝着她公寓的方向望去,那扇窗户亮着灯,却不见人影晃动。我猜她母亲应该回家了,可母女俩同住一室,竟安静得像没人一样。她大概是一进门就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剧,懒得动弹,连灯都忘了关。
我一直想让她知道,我有多在意她。周末在家,我翻遍了她开放的朋友圈,从 2020 年的动态开始,一条一条地看 —— 有她大学时参加主持比赛的照片,有第一次工作加班的吐槽,还有和朋友去游乐园的自拍。每一条动态下面,我都细细品味,想象着她当时的心情。我故意给她 2020 年一条 “吐槽考试难” 的动态点了赞,心里既期待又紧张,想让她知道,我在乎她的过去,也想参与她的未来。
可没想到,周一早上,我再点进她的朋友圈,却显示 “仅三天可见”。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 她是觉得我太烦了吗?还是觉得我的关注让她不自在?我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给她发微信,提起她大学时主持比赛的趣事:“我看你朋友圈里说,当年主持人大赛差点忘词,最后是怎么圆回来的?” 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我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从上午等到下午,直到四点多,才收到她的回复:“哈哈,当时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还是台下同学喊我名字,才反应过来。现在想想,那时候真傻。”
看到回复的那一刻,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我赶紧又发了一大段话,问她大学时最喜欢的课程、和室友的趣事,可这次,她再也没有回复。周六,我搬办公室,中午和同事吃饭时,特意发微信邀请她:“我们在楼下餐厅吃饭,要不要一起来?” 她很快回复:“不了张哥,你们吃吧。”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我不再奢求她能秒回消息,只希望她对我能再温和些,哪怕只是多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周一早上,我在她办公室见到了她。她化了淡妆,浅粉色的口红衬得她肤色更白,眼尾微微上挑,“明眸善睐” 四个字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比起大学时照片里那个穿着校服、带着腼腆笑容的姑娘,如今的她多了几分温婉娇柔,像一首读不尽的诗。“今天气色真好。” 我忍不住夸赞。她摸了摸脸颊,笑着说:“昨天新买了粉底,没想到还挺显白。” 她穿着黑色毛衣,雪白的脖颈和手腕露在外面,对比格外鲜明。腰肢纤细,毛衣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曲线,让我看得有些失神。原本想问她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关闭朋友圈,可看着她的笑容,所有的疑问都咽了回去 —— 我哪里舍得责备她,哪怕她让我心神不宁,我也狠不下心说一句重话。
三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周三早上,我送孩子上学时,还觉得风是暖的,可到了公司,却下起了蒙蒙细雨,气温骤降到五六度。外地的朋友发来了暴雪的视频,交通瘫痪,而我们这座被群山环绕的小城,虽无暴雪,却也冷得人手脚发麻,仿佛又回到了寒冬。
我走进办公楼时,远远就看见林晓的身影 —— 她穿着那件芸豆紫色的长款羽绒服,正准备开门进办公室。我心里一阵狂喜,快步追上去,顺手帮她推开了门,还把灯打开:“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有要紧事吗?”
她却头也不回,背对着我,声音冷冰冰的:“来早点不行吗?”
那语气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心里的热乎劲。我愣在原地,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是这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没跟我说要出去办事……” 她依旧不吭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玻璃热水壶,轻轻放在桌上。壶身透明,上面印着小小的樱花图案,想来是她新买的。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我又凑上去,笑着说:“今儿天冷,你穿这件羽绒服正好,暖和。对了,你吃早饭没?楼下餐厅还开着……”
或许是我的殷勤起了作用,她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些:“还没,正打算去。”
我看着那个新水壶,忍不住提醒:“新壶得煮几遍水去味儿,不然喝着有塑料味。” 她轻点了下头,这才缓缓转过身。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 往日里,这双眼睛总是含着笑意,像春日里的湖水,可今天,却像结了冰,没有一丝温度,连目光都呆滞了许多。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识趣地说了句 “那你快去吃饭吧”,便默默退出了她的办公室。
上午,因为一份紧急文件需要她签字,我还是叫了她过来。她的态度比早上好了些,可依旧带着几分生分。我让她进来后,顺手关上了门,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浑身紧绷,像只警惕的兔子。“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我笑着调侃,她这才放松了些,接过文件认真看起来。可当我顺口提了句 “你今天对我态度不太好” 时,她瞬间皱起眉头,扬起脸,眼神里满是不屑,转身就走了出去,连文件都忘了拿。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失望又头痛 —— 原本还想夸她今天的粉底很适合她,现在看来,所有的话都只能憋回肚里。她现在,除了工作上的必要交流,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跟我说了。
可到了下午,她却像变了个人。我叫她来谈三八节活动的细节,她进门时嘴角带着笑,眼睛亮晶晶的,和早上判若两人。“这个手工课的材料,我们是不是得提前采购?” 她坐在我对面,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敲击,语气里带着往日的娇憨。我看着她的笑容,胆子突然大了起来,脱口而出:“你这样可爱,我都想把你吃了。不过你放心,我尊重你,你不同意,我绝不勉强。”
她的脸颊瞬间红了,伸手拍了下我的胳膊,笑着说:“张哥,别跟我说这些难为情的话!”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看笔记本,可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我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 这丫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一天之内,能让我经历从冰窖到暖春的温差。
周末,我又习惯性地看她的步数 —— 依旧很少。早上十点多,她的步数才几十步,想来是刚起床;下午稍微多了些,大概是在家附近散了散步;晚上又恢复了静止。我朝着她公寓的方向望去,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明明是春日暖阳,她却像要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我猜她母亲应该也在家,可母女俩同住一室,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这样的生活,该有多孤单?可她们似乎早已习惯,就连春节,也只是简单地吃顿年夜饭,没有太多的交流。环境对人的影响,竟如此之大,把母女俩塑造成了同样沉默的模样。
晚上,她公寓的灯亮了,却不见人影晃动。那盏冷白色的灯,孤零零地照亮着不大的屋子,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我想象着她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剧,身边没有声音,只有电视里的对话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她大概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我看着,却觉得心疼。
我曾在她朋友圈里看到,她去年报过现代舞班,还去学过古筝,甚至花一万块买了架雅马哈钢琴。我能想象到她刚开始学时的热情 —— 穿着舞蹈服练基本功,坐在钢琴前笨拙地弹奏《小星星》,抱着古筝拨弄琴弦。可没过多久,那些热情就像潮水般退去,舞蹈服被叠放在衣柜角落,钢琴盖落了灰,古筝也成了房间里的摆设。她又回到了独居、上班、独居的循环里,偶尔和朋友聚聚,却也只是短暂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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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她办公室整理文件,无意间瞥见她低头时露出的头皮 —— 她的头发比以前稀疏了些,发缝也变宽了。再看她的脸,曾经尖尖的下巴,如今圆润了许多,双下巴隐约可见,脸颊和下巴几乎连成了一片。青春的光泽在她脸上渐渐褪去,像被时光磨平了棱角。我突然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我对她的喜欢,就带着几分滤镜 —— 我把她想象成了我心中的模样,却忽略了她真实的生活状态。长久以来,我独自生活,太过渴望一份温暖,以至于把这份渴望投射到了她身上,让自己陷入了无尽的困扰。
周三中午,她突然请假回家,说是生病了。下午,我听到几个女同事在茶水间议论:“还不是为了臭美,天还没暖和就穿裙子,这下冻感冒了吧!” 我心里一阵不舒服,忍不住替她辩解:“她穿的是马面裙,好看得很,你们不懂就别乱说。” 同事们见我动了气,赶忙转移了话题。我知道,她体质弱,稍微受凉就会生病,现在肯定又裹着厚衣服,待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像只怕冷的小猫。
第二天上午,她没来上班。同事说她去看医生了,我心里一直惦记着,直到下午看到她走进办公室,才松了口气。“好些了吗?” 我迎上去问。她朝我笑了笑,笑容像春日花开般明媚,却难掩憔悴 —— 头发没梳,随意地扎在脑后,说话声音也有气无力,整个人显得弱不禁风,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
后来,我去她办公室送文件,她抬头看我的眼神里,满是孤单、无助与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我的心瞬间揪紧了 —— 她去看医生时,母亲陪在她身边吗?虽说她已经二十七岁,可在我眼里,她依旧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我知道她们母女关系淡薄,长时间同住一个屋檐下,观念不同,矛盾难免。母亲的唠叨、埋怨与说教,换做是谁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她本就内向,不擅长与人争吵。
我站在她桌旁,看着她低头写着什么,心里满是怜惜。我多想告诉她,要是觉得委屈,要是想找人说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我怕我的过度关心,会让她觉得不自在,更怕打破我们之间这微妙的平衡。我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在心里祈祷,她能多些快乐,少些烦恼。